野火的新大帳比樂晨的還要寬大數倍,支撐大帳的獸骨也極為粗壯,更掛著串串骷髏人頭,樂晨還是第一次進入中心區域的帳篷,心說野火倒也知道我喜好,這才將老沙丁的居所給了我,若是這種帳篷,那是一天也住不下去的。
見樂晨進來,野火屏退左右,便是泥魚也告退而出。
“只有這樣,我才能保她一命,也懲罰了她,對我自己有個交代”野火嘆息著,他說這話時表情極為復雜,這個稚嫩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間就變了個人。
“我也不知道對自己算不算個交代,或許,我真的做不了部落的領袖,我,我太感情用事了,但是,要說袒露她的罪行,再按照部族規矩對她處以殘酷的刑罰,我,我不敢想象那畫面”野火痛苦的搖著頭,閉上了眼睛,嘴角在抽搐,仿佛在想象姒夫人受罰時的慘狀。
樂晨不說話,只是慢慢晃動著水杯,眼前也快速的閃現著醫療模塊對這杯水的解析參數,在地窖中,正是因為醫療模塊解析出那杯水中有麻醉效果的分子成分,才使得他沒有真正飲下那杯水而逃過一劫。
現在,野火成為了瑟斯部的第一繼承人,因為瑟斯王昏昏沉沉,他現在就是實際上的部落酋首,甚至野火的這杯水,樂晨也沒有輕易的喝下去,看著眼前的參數,雖然顯示著里面沒有任何危險分子構成,樂晨心中卻有些苦澀,如果是來到帕瑞納德世界前,自己斷然不會如此,而會把野火當朋友用心對待,但是,這些年的經歷,令自己知道,權力之爭,是多么的殘酷,政治,又是多么的危險,哪怕,是這蠻荒大陸野人一般的族群,在爭權奪利的殘酷性上,和所有人類社會一樣,充滿著人性的最黑暗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當時情況危急,我也來不及細問。”樂晨慢慢喝了口水。
“她,她太可怕了。”野火深深嘆口氣,“原來,這是她一年前就開始設計的陰謀,從來沒什么圣城使者,那福將軍,是卡拉城的貴族,一年前游歷來到部落附近和她偶遇,便發誓為她肝腦涂地,他還將一切罪狀都攬在自己身上,說不關母不關她的事,一切都是他的威逼,但,但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將一切都告訴了我,她通過福將軍的信使,和黑水部聯絡,定下了假借圣城使團滅我全族的陰謀!”野火說著,“嘭”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也不知道是恨姒夫人冷酷無情,還是恨自己下不了狠心,亦或恨那位福將軍得到了姒夫人的信任,更為姒夫人赴湯蹈火,自己反而是外人?!
“我就是想不明白,她,她如果想走,一年前就可以和福將軍離開的,為什么,她說什么要留下來復仇,她有什么仇?難道我們部族對她還不夠好?”野火痛苦的搖頭。
樂晨嘆口氣:“按我故鄉的習俗,如果你們殺了我的哥哥和我最親近的侍衛,我和你們部族同樣是仇恨似海,只是,她太極端了,可能,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不同吧”
“哦,是這樣嗎?”野火睜開眼睛,嘆息道:“是這樣啊!”
樂晨知道,野火好似是在為自己的“軟弱”尋找借口,現在這個少年,心情可不知道有多復雜。
“想怎么辦,你今天要有決斷,過了今天,野火,雖然對你們司隸奴之類的制度我不在乎,但是,如果你明天后再宣布姒夫人的罪行,那按照你們部落的習俗,我多半在這里也待不下去了,而我現在,還不想離開瑟斯,所以,你要盡快的做出決斷。”樂晨輕輕敲打著桌面,也在觀察野火的表情。
野火臉上表情錯綜復雜,有仇恨,有憐惜,有懊惱,也有嫉妒,他目光閃爍,良久良久,終于長長嘆了口氣,“就這樣吧,如果說,還有人能讓她放棄那些瘋狂的念頭,能讓她以后幸福,先生,我覺得只有你了。”
樂晨搖搖頭,看來對姒夫人的愛慕,終于還是再這少年心中戰勝了一切。
“先生,還是告訴你個好消息吧,我已經宣布谷雀做我的妻子,過幾天我就會舉行成人禮和她大婚。”野火勉強笑著,真得好似這是個好消息一樣。
樂晨微微頷首,實則野火還遠未到成年,但部落如此局面,只能一切從權,他盡快大婚宣布成年,才能穩定部落人心。而結婚的對象是谷雀,或許是因為野火想忘掉姒夫人,又或許,是因為根本忘不掉,所以谷雀才是最好的替身。
“她沒事就好,我也祝你們幸福。”樂晨這句話是由衷而發,如果瑟斯部不會在這次危機中毀滅,那么對谷雀來說,可能這是她最好的歸宿了。
“先生,答應我,在我們度過這次難關前,不要離開瑟斯好嗎?”野火盯著樂晨,滿臉的懇切。
“可以。”樂晨點點頭,突然覺得,好似這里多了許多暫時放不下的牽掛,這就是修真規則里的緣,宇宙規則中的羈絆吧。
“那個福將軍,怎么樣了?”樂晨問。
提起福將軍,野火表情立時復雜起來,他咬咬牙,“暫時關著呢,我還沒想好怎么處置他。”想了想又道:“姒夫人那里,我會對外宣稱黑水部施毒時,買通了她的侍女,所以,她也有過失,那些侍女已經全部被處死,只有突然發現真相并向您和我密報的谷雀有大功,所以,我才會娶她為妻。”
樂晨笑笑:“看來,你會是一個好的領袖。”
“是因為我會撒謊了嗎?”野火無奈的搖頭。
“民眾大多愚昧,看不到全局,站在高臺最上,要學會撒謊是必然的。”樂晨起身,拍了拍野火肩膀,“好了,我走了,你就不用送了,從今天開始,要學會站在高臺上思考。”
野火若有所思的點頭,但還是起身,恭恭敬敬的將樂晨送到了帳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