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歷史的抉擇

　　聽了議會使者開門見山的表態后，王野沉默了很一會兒，才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你能代表帝國議會？”

　　看著面前這位一臉淡漠，宛如面癱的老頭，王野承認事情的發展的確是完全出乎意料了，不單是帝國提出的要求，就連使者的身份都大違常理——他們居然派了一個人類！

　　洪天陵說道：“不是我代表帝國議會，而是帝國議會被逼無奈，只能委托我來傳達他們的意志。向野生種求和，這種事肯定要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那些心高氣傲的議員沒有人想承受這份污名，只好打發人類前來代為溝通…呵呵，即便是高等文明，有些東西還是共通的，不是么？”

　　王野沉默了一會兒，在心中咀嚼了一番洪天陵的言辭。

　　雖然出乎意料，但聽起來并沒有什么邏輯矛盾之處。晨曦帝國雖然是高等文明，按照人類的分級方法已經是成熟的II型文明，但其個體的思維方式等，卻和人類高度類似，有這種虛偽的官僚思維也是合情合理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帝國議會真的黔驢技窮，被逼和談了嗎？

　　雖然獵殺行動是全盤落敗，損失慘重。但畢竟大部分損失是由人類承擔的，帝國議會只是損失了一個倉雷一個卡贊——或許還有些雜七雜八的雜魚吧，王野也沒有關注過。

　　以帝國議會百年經營的底蘊，難道還承擔不起這樣的損失？

　　洪天陵說道：“他們的確承擔不起，想想看吧，超過一百條主力戰艦，幾十萬精銳軍隊，五百名超級戰士…這樣的損失，人類歷史上百年都難得一見，哪怕是歌凱這種獨裁政權，在天狼星之敗后都要倒臺一屆政府班子，那么其余各國的政府要怎么和自家國民交代？”

　　王野頓時了然：“政客們開始造反了？”

　　“不得不反。”洪天陵說道，“單單是第一次戰敗就已經讓各國政府焦頭爛額，滿腹怨言。而帝國議會卻變本加厲，三天前，就是你們全殲聯合艦隊的第一時間，帝國議會就下令要求各國政府組織動員第二支聯合艦隊…這基本是把他們控制下的政客們往死路上逼。結果除了伊吉普等寥寥幾個國家，他們沒有得到任何積極響應。有的政客甚至直接翻臉，宣稱要把他們的存在公之于眾，大家要死一起死。”

　　“哈哈，用苛政逼得手下人狗急跳墻，這根本是亡國之君的嘴臉嘛。”王野失笑：“這幫晨曦遺民也太逗了。”

　　洪天陵的臉上也擠出一絲笑容：“某種意義上說，他們的確是亡國之君，晨曦帝國就是在他們活著的時候覆滅的嘛。而這一次，倒不是因為他們太蠢太無謀，而是他們根本沒料到一場十拿九穩的獵殺行動居然會失敗，這場失敗完全打亂了他們所有的計劃，但復仇審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以就算明知道很多事做起來愚不可及，卻也別無選擇…不得不承認，你真是一個擅長創造奇跡的人。”

　　王野擺了擺手：“和我沒什么關系，都是前輩們布局布得好。”

　　說到底，這次能夠殲滅人類聯合艦隊，依靠的是虛數空間的力量。能夠殺死倉雷，依靠的則是暗族的力量。王野作為一個線索人物，發動了前人留下來的各種布置，順理成章碾壓了對手，于他本人而言，也沒什么值得得意的地方。

　　“哈，現在誰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那些晨曦遺族，若沒有幾十上百萬年的文明積累，掌握了遠遠凌駕于人類之上的技術，又憑什么寄生在人類文明中鳩占鵲巢？包括那些所謂個體實力強大的戰神，若沒有一整個文明為其提供成長環境，又能走多遠？光族在文明初生的時候，族內最強者也就是豺狼虎豹的強度。你能擊敗帝國議會，無論是借助了誰的力量，都無疑是了不起的成就。畢竟換個角度來看，那些前輩為什么不把力量借給其他人，而是借給你呢？”

　　王野哈哈大笑：“看不出你這高冷的知識分子還挺會恭維人的…不過閑話少說，你說帝國議會想要求和，但肯定不止是求和這么簡單吧？”

　　說到底，帝國議會就算真的已經自顧不暇，也沒必要怕了王野，因為王野的強大僅限于在虛數空間之內，要將一個超過500級的大boss帶出虛數空間，需要消耗的能量是天文數字，所以現在是自保有余進取不足。

　　“當然，因為帝國議會仍需要發動復仇審判，所以…”洪天陵沉吟了一下，“他們希望你能配合他們完成這個計劃。”

　　王野說道：“所謂配合，是說要我把這個世界里的所有野生種都交給他們來支配？”

　　“不是所有。”洪天陵說道，“按照他們的計算，可以容許有一定的誤差。”

　　王野笑了：“明白了，接下來的條件我大概能猜得到，他們可以保證我和我身邊的人的安全，甚至能夠利用手里的資源為我們提供各種各樣的便利，而我們只需要把一群非親非故的野生種雙手奉上，就能得到帝國議會的友誼，甚至在消滅了暗族——用你們的話是能族——以后，還能得到帝國貴族身份，對吧？”

　　洪天陵說道：“你猜的基本沒錯，議會中比較激進的意見甚至有提過可以奉你為帝國之主。”

　　“哦？”這個條件倒是出乎了王野的意料，“奉一個能族為王？那幫人的腦洞還蠻大的嘛。”

　　洪天陵解釋道：“從理論上講，你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能族。所謂能族，是指生活在平行宇宙，以特殊形式存在的生命體。以能族的存在性質而言，在這個宇宙是無法生存的，必須經過對生命本源的改造和適應，而這樣一來，其實就等于是換了物種，以特征來看，你現在還更接近光族一點。”

　　“唔，不難理解，孫澤那家伙明明是暗族出身，卻和一群光族基友談笑風生，不到最后一刻他自己揭開真相，其他人硬是看不出來…”

　　“就是這個道理。”洪天陵說道，“所以說你是暗族固然沒錯，說你是光族也完全可以解釋得通。”

　　王野冷笑：“而把我抬上王座以后，還可以利用我的身世來鉗制我的權力，把我架空。這樣一來，反倒有利于那些帝國貴族。”

　　洪天陵說道：“但是這個條件對你來說畢竟還是有利的。哪怕是被架空的皇帝，畢竟也是一個高等文明的統治者，擁有的資源和權力遠遠勝過現在。”

　　“但是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洪天陵說道：“可能性不高，但我認為值得考慮，我也建議你認真考慮一下。由你來作晨曦帝國之主，對所有人都更有利。”

　　王野問道：“你是基于什么立場建議我考慮此事？”

　　“當然是基于人類的立場。”洪天陵說道，“人類文明被卷入兩個高等文明的戰爭之中，理論上是注定淪為炮灰的，能族若是取勝，人類自然與光族一道滅絕。而就算光族贏了，人類文明也無非是兔死狗烹——誠然曾經的帝國是個慷慨大方，寬容理性的高等文明，可現在的帝國議會已經截然不停了。但是，如果你愿意配合晨曦帝國完成復仇審判，成為帝國之主，就等于為人類文明贏得了生存的空間。”

　　王野笑道：“你這么肯定我會站在人類的立場上？”

　　“不然你還能站在哪邊呢？”洪天陵說道，“無論孫澤是基于什么方針去培養你，你這一生畢竟主要是受人類文化的熏陶。而當你成為帝國之主的時候，你面臨的將是一個錯綜復雜的政治局面，你的身份問題是個被人握在手里的把柄，真正統治帝國的官僚與你仇怨多過恩情，你想要爭取更有利的局面，只能依靠人類文明。這樣的局面，對人類才是最好的。”

　　“說得好。”王野贊道，“而且聽起來，這些問題你應該是思考很久了。”

　　“是的，在我了解到帝國議會的存在時，我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洪天陵說道，“人類文明已經不可避免地被捆綁到了晨曦帝國身上，作為低等文明，想要什么獨立自主，我命由我之類，那純粹是天方夜譚，我們只能在不利的局面下，盡可能爭取有利的條件。”

　　頓了頓，洪天陵又說道：“就算是做狗，寵物狗也好過肉狗。”

　　“當然，整個人類文明的前途，不可能由我一個人來決定，處在我的位置上，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按照我原先的估計…算了，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就不必說了，你現在已經做得比我最好的預期還要好上十倍，所以我認真建議你考慮一下這個方案，成為帝國之主，挽救人類文明。”

　　王野沉默了一會兒：“而我需要付出的代價…”

　　“只是犧牲一些和你非親非故的野生種罷了。”洪天陵的聲音恢復了淡漠，“反正這些野生種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你提供管理員積分的道具，你很在乎嗎？”

　　“嗯，說得沒錯，我對大部分野生種其實都沒什么感情。”王野點頭贊同，“但問題是，除了野生種之外，我還要犧牲暗族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