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前途暗淡
風吟從深度改造艙中醒過來的時候，感到身體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慢慢伸直手臂，將透明的艙門推開，艙內的改造液嘩啦一下流淌出去，沿著艙室四周水渠流走。之后，風吟帶著一絲暈眩，赤身裸體地走出艙外。
外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呆頭呆腦的智能機器人捧著一個平板，用生硬的金屬聲線問道：“尊敬的風吟先生，感覺還好嗎？”
風吟笑了笑：“糟透了。”
“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可以幫我把做深度改造的人弄死嗎？”
“抱歉，聽不懂您說什么。”
“那就先給我找一套衣服，順便把剛剛的改造數據給我一份”
小機器人邁著呆萌的步子從一旁的衣柜里取出一套樸素的白衣白褲，伸著短短的小手，將衣服捧給風吟，而后說道：“您的權限無法查閱改造數據，請見諒。”
風吟穿衣服的動作頓時僵住了一下：“喂，那可是我本人的改造數據…難道我連看我自己的數據的權限都沒有了嗎？”
“很抱歉，您的權限不足。”
“嘖，有意思，這是徹底把我打入冷宮了么？”風吟說著，本想冷笑幾聲，卻感到濕漉漉的體表帶來一股寒意，令他渾身不由一個冷戰。
這改造后的身體，真是前所未有的虛弱。
這是他從流浪星域回到華夏母星的第七天。
最初，一切都沿著預期的軌跡在發展。
到天京城總統府述職的時候，總統和國防部長并沒有對他刺殺王野失敗進行責難，在詳細詢問了經過，并對比觀看了風吟現場錄像以后，就讓他暫時回到營地等候發落。
再之后，風吟開始陸陸續續被各部門各層級的領導抓去問話，有就戰斗細節進行詢問的，有專門對王野的問題進行詢問的，也有流浪星域的科普專題…當然，最多的還是政治審核。
在李封幽等華夏大將接連叛逃以后，華夏軍隊對軍人思想的控制已到了喪心病狂的境地。幾日間，一群政工干部們翻來覆去地就思想認識問題糾纏得沒完沒了。最后一天甚至有大媽跑來質疑風吟為什么沒有在執行任務過程中及時上交思想匯報，是不是對組織心存不滿，有異端思想。
應付完這一輪輪的審問，風吟也有些精疲力盡，還好很快就收到了短假通知，整整十天時間供其自由支配，只要不離開母星，無論做什么都無所謂。這也是超級戰士們難得的戰后福利。
只不過，華夏政府當然也不能隨意放任一群剛剛執行過任務，硝煙味道都沒散盡的超級戰士融入社會，萬一有人戰后綜合征爆發，那就是一場人道災難。所以在短假之前，會對那些等級已經較高的戰士要進行一次深度改造，將一些大規模殺傷性艦裝模塊先移除體外。
這是例行流程，風吟自然沒有意見，何況他早就對體內那些專克王野的奇門艦裝不耐煩，那些模塊本就與他火種不合，在體內就如囊腫一般時時刻刻膈應著他，能拆掉是最好不過。
然而等他趕到高能實驗室的改造工廠，就發現事情開始偏離軌道。首先是負責改造的技術員們，層級遠比常規得要高，他甚至看到了來自高能實驗室的中高層管理者。而工廠內的戒備等級也比常規高上兩級，說難聽了就是如臨大敵，而能扮演大敵這個角色的，當然是風吟。
風吟心中只感到諷刺，他既然愿意回來，就不可能再惹是生非，否則直接投了王野不好么？
但既來之則安之，風吟努力說服自己，強忍著不快接受了深度改造。
只是他怎么也沒料到，這深度改造，居然改造得如此徹底！那些身穿白大褂的技術員們非但拆除了他那些特立獨行的艦裝，甚至把一大半的基本模塊也給拆了！
沒有基本模塊，火種的能量就無法為超級戰士所用，而失去了這些基本能源，超級戰士其實就是個大號的廢人。
風吟蘇醒后身軀上的沉重感，正是他連肉身素質都難以維持的證明。
現在的他，別說展開什么強力艦裝，就連火種都搖搖欲墜，能量時斷時續。這樣的狀況，怕是連一星級的時候都不如，真是一路跌到谷底了。
“不過這樣也好，當了幾年的超級戰士，也有段時日沒體會過普通人的感受了。”
風吟苦中作樂，而后摸了摸智能機器人的頭：“之后應該沒我什么事，帶我離開吧。”
機器人頭頂的通訊模塊閃爍了幾下，而后回應道：“好，請跟我來。”
在空曠的廠房里走了不久，風吟忽然遇到迎面而來的兩人。一男一女，都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只是在見到風吟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一怔。
風吟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嗨，小云，小燦，好久不見。”
厲行云，王燦，這兩人都是新晉不久的超級戰士，不久前風吟還擔任突擊兵團團長的時候，曾作為講師到母星的交流班上向新人授課，當時課堂上表現最好的就是厲行云和王燦，兩人天賦和悟性都非同一般，風吟也就私下里給他們開了不少小灶，三人關系曾經相當親密。
但幾個月后的重逢卻顯得非常尷尬，厲行云和王燦在見到風吟以后，愣了一下，便各自低下頭，仿佛沒有看到一樣，與風吟擦肩而過。
這種視而不見的冷漠態度頓時激怒了風吟。
“你們兩個是在躲瘟神么？！”
王燦頭垂得更低，不敢搭話。厲行云卻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風吟一眼。
“某種意義上，你說得沒錯。”
之后便拍了拍王燦的肩膀，快步向廠房內部走去。
風吟在門口駐足良久，心中一股怒氣卻始終無法按捺，他回過身，幾步趕上厲行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厲行云！”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一股巨力掙脫開來，厲行云一邊掙開風吟，一邊擺出了臨戰的姿勢。
“風吟…老師，這是我最后叫你一次老師。你愿意自毀前程，那是你自己的事，可我和王燦才剛剛走上正軌，請你不要拖累我們！”
“拖累？”風吟簡直被氣笑了，“我何德何能，拖累你們兩個大天才的前程！”
“說到天才，我和小燦都不如你，可是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有些事，你自己裝看不見，可我們在天京城這么久，知道的卻一清二楚。風吟，看在過去你對我們的關照上，我誠心勸你一句，放棄超級戰士吧，這條路對你來說已經是死路了。”
說完，他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才又拍了下王燦的肩膀，而后兩人同時展開單兵艦裝，逃一般地離開了風吟。
這一次，風吟沒有再追上去。
“好一個死路論。”
風吟一邊搖擺著杯中的烈酒，一邊自嘲地笑了起來。
離開那個改造工廠以后，他就像是被遺棄的小孩子一樣，沒有得到任何上級的聯絡信息，就那樣被孤零零拋棄在了那里。
風吟等了足足一個小時，確定不會再有人找自己，便叫了計程車，在天京上城區找了一家酒吧，一杯又一杯地買醉。
對于超級戰士而言，酒精的作用微乎其微，哪怕剛剛晉級一星的新人都可以千杯不醉。但風吟才喝了一個小時，就感到一股醉意彌漫心頭。
“超級戰士是一條死路，這話說得倒也沒錯。上面的姿態都做得這么明顯，我若不及時告老還鄉，怕還要被人罵是不識好歹。”
“從軍這么多年，仗已經打了不少，人也殺了不少，勝仗敗仗都經歷過，要說就此退伍，也不是什么壞事…之前經營企業的那段日子，也蠻有趣的。”
沉吟了一會兒，風吟直接提起酒瓶，將滿滿一瓶烈酒一飲而盡。
“好，從明天開始，作普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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