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人生如戲
在意識到面前女人的身份后，方融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他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馬里蘭是真想和他合作搞什么大逆不道的陰謀，別說馬里蘭現在早就大權旁落，早已無復昔日的輝煌，就算她還在巔峰時期，依然擁有影響野生種戰略的能力，也不至于和他一個大頭兵來商量合作啊。這就像某些騙子自稱是島區在野黨聯系專員，在農村征集反攻資金…只有腦子進水的才會相信，就憑自己一介泥腿子，能有機會參與到改朝換代的大革命中。
馬里蘭如果真想阻止建國，就該去找平海波談合作，甚至平海波都不夠資格，最多做個傳話人，那么找他方融又有什么用呢？
“哈哈，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馬里蘭一眼就看穿了這個顏面斯文卻唯唯諾諾的年輕人的想法，說道，“你也好，平海波也好，或者華夏派來的任何人也好，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沒用，就憑你們這群廢物，早晚都要被野生種們吃干抹凈，所以我看上你，和你的能力一點關系也沒有。”
方融頓時面色漲紅：“既然你看不上我的本事，為什么要找我談合作？”
“因為像你這種沒本事也沒膽量的人比較好控制。”馬里蘭說話簡單直接地猶如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戳得方融面紅發紫。
“平海波雖然也沒什么本事，但他卻野心勃勃，又自以為是，合作的話必然要橫生枝節。唯有你，除了兩頭傳話，別的什么都做不了，和你這樣的人合作，我會比較省心。”
方融真是想吐血了，但是…不得不承認，馬里蘭說得太有道理，以至于完全無法反駁。
“你想讓我做什么？”
馬里蘭說道：“要做的事情很多，但現在你先幫我做好傳話的工作，把我的合作意愿傳達給華夏高層，三天之內給我回復。”
“三天？”方融一驚，“不可能的，三天時間最多夠我把消息傳回給華夏高層，要等他們研究出結果再反饋給我，怎么也要一周時間。”
“是么？”馬里蘭不緊不慢地說道，“那我就找一個能三天之內給我答復的合作伙伴吧。平海波雖然不是最優解，但只要敲打一下，還是可以讓他老實起來的。”
方融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這個機會如果錯過，那就真的錯過去了。自己在馬里蘭眼里并沒有什么特別不可取代的地方，所以眼下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力。
三天時間，要給馬里蘭一個答復，這對方融來說簡直是難度登天的任務，但現在方融也只能硬著頭皮去登天了。
想要逆天改命，登上人生巔峰，除了上天別無他法。
結束了與方融的對話以后，馬里蘭在茶館里又點了一壺涼茶，安坐著慢慢品嘗，而在她喝完這壺涼茶之前，桌前就坐下幾位面色不善的少女。
“馬里蘭，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喲，是你們啊。”馬里蘭顯得有些失望，“我還以為至少是長門本人來跟我談，結果她就派一群雜兵來么？看來她已經不把我當成同級的對手了啊。”
“不要轉移話題！”
一臉嚴肅的少女拍起了桌子：“你剛剛和那個華夏人都說了些什么？”
馬里蘭答道：“你們不是從一開始就在監聽么，何必又來問我？”
“現在是我們要你老實交代問題！在荒蠻之地建國，是領導層已經確定下來的偉大戰略，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從中作梗！”
馬里蘭聽了簡直覺得好笑，這幾個朝日系的小丫頭，到了溪靈鎮后別的沒有學會，倒是華夏人慣于上綱上線的官腔不知從哪里學得這么熟練。同時也有幾分感慨。
“如果是以前，像你們這種雜魚如何敢這么與我說話？狐假虎威的小丫頭們。”
被馬里蘭指著鼻子嘲諷的朝日系少女頓時漲紅了臉：“馬里蘭！這里可是溪靈鎮，你敢在這里放肆，小心你自己性命不保！”
“性命不保？笑話，這里有誰夠資格讓我性命不保，長門，岳馨瑤，還是王野？”
“他們隨便誰都能輕易碾死你！”少女一臉厭惡與不屑地說道，“你以為還是那個big7的年代？等你什么時候晉級四星了，再妄想和那幾個人相提并論吧！好了，如果你解釋不了自己為什么會和那個華夏人說那些話，我們就只能認定是你圖謀不軌，然后采取必要的手段。”
“什么手段？”馬里蘭非常直接地問道，“就憑你們又能把我怎么樣？笑話，別說是你們，就算佐藤加奈子也不敢在我面前妄言手段。你們，真以為我不敢殺人了？”
馬里蘭說話的時候，雖然眼未抬，身未動，幾個小姑娘卻感到一股寒意撲面而來，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幾步，兩股戰戰。
好在沒等她們支撐不住，身后就傳來一個溫暖人心的聲音。
“馬里蘭，這么大把年紀還欺負小孩子，你也真是落魄了。”
幾位少女簡直是熱淚盈眶地轉過頭：“長門姐！”
“院長！”
來人正是如今開荒一團的團長孫怡，她伸手摸了摸幾位少女的頭，用體溫化解了她們心中的寒意。
“好了，這里交給我，你們先回去吧。”
說完，孫怡又拍了拍手，朗聲說道：“不好意思，今天這里不做生意了，麻煩各位給個面子，先騰一騰地方。給各位帶來的不便，來日定有補償。”
孫怡這么說了，茶館里還在逗留的三三兩兩閑客們也便紛紛起身，或者徑直離開，或者向孫怡點頭示意，片刻后就連柜臺后的老板和小二也躲去了后廚，閉門不出了。
半盞茶的工夫，這茶館里的人就走得一干二凈，只留下孫怡和馬里蘭兩人。孫怡大大方方地坐到了馬里蘭對面，然后端起茶壺，叼著壺嘴喝下半壺涼茶，撇了撇嘴：“難喝，你這點的是最低檔的？”
馬里蘭說道：“當然，不然你還指望我用高檔茶來招待你？”
孫怡說道：“真是小心眼啊，咱們現在好歹還是合作關系呢。”
“真的小心眼，我又何必浪費時間，舍下面子地陪你們演戲？咱們關系很好嗎？”馬里蘭諷刺了一句，又說道，“那個華夏人已經上鉤了。”
“嗯，看得出來，我來的時候和他擦肩而過，小伙子神思不屬，已經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馬里蘭嗤之以鼻：“一個官場里培養出來的唯唯諾諾的廢物罷了，隨便撒一點誘餌下去，就不怕他不上鉤。”
“好，那之后的事情也都拜托你了。”孫怡說完，放下茶壺便要起身離開。
馬里蘭微感驚訝：“你這就要走了？”
“不然你打算請我吃宵夜么？”孫怡笑了笑，“我就是過來照應一下那幾個丫頭，免得你太入戲，動手傷了人。”
“哦，王野沒有其他需要你交代的了？”
“沒了，他說和華夏人狼狽為奸的工作就憑你自由發揮就好。”
馬里蘭冷聲道：“哪怕我假戲真做，真的投入華夏人的懷抱也無所謂？”
“無所謂啊，就算你把溪靈鎮上的絕密情報透露給華夏人也無所謂，反正我們從一開始也沒指望你能老老實實，不偷奸耍滑。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和華夏人互相傷害好了。”
孫怡說到此處，頓了一下，補充道：“其實在我們看來，華夏、歌凱、自由聯盟…這些超級大國的滲透是戰略大勢，不可能抵擋得住。與其強行和這些超級大國抗衡，不如因勢利導，將滲透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
馬里蘭說道：“這么說，你們覺得我是個可以接受的選擇？”
“雖然你的立場一直都和我們不一致，但我從不否認你對野生種這個群體的熱忱和貢獻，有你在，至少不會做出對野生種不利的事情。而且讓你從華夏人身上撈到一些好處，對野生種的整體發展也更有利。”
“哦？”
“咱們之間的不愉快，最多算是人民內部矛盾，和野生種面臨的問題相比不值一提。而我們現在繼續加強自身的力量，馬里蘭，你已經卡在三星巔峰的關口上很久了吧？”
提到這個話題，馬里蘭無論如何也沒法裝作淡然，這的確是她痛處。
昔日孫怡在朝日市自甘墮落的時候，馬里蘭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取而代之，依靠的除了手腕和理念之外，個人實力也是重要一環。當她展現出凌駕于諸多野生種前輩，甚至凌駕于孫怡之上的實力時，汞合金組織內的聲音自然向她靠攏。可以說個人實力是馬里蘭作為野心家的基本盤。
然而當王野開放游戲世界后，孫怡、王野、岳馨瑤等人先后跨過四星門檻，反而是她還在三星巔峰徘徊，基本盤等同崩盤。
她之所以答應配合王野他們，與華夏人演戲，一方面是與華夏人勾結對她確有好處，另一方面，她現在已經不具備拒絕對方要求的能力了。
“華夏人會給你甜頭的。”孫怡說道，“他們的政府或許對自己人有些嚴苛，但是在外交方面一向慷慨，只要你能證明自己的價值，幫你晉級四星應該不難。”
“你們就這么放心我？”
“當然放心，等你成功晉級四星的時候，或許我們已經看到了五星級的門檻。”孫怡說道，“王野和靈劍派的談判又取得了新的進展，在發展新力量體系方面，我們已經看到了曙光。所以如果你不能盡快從華夏人那邊得到好處，從今以后，咱們像這樣平等喝茶的機會都不會太多了。”
孫怡說完，起身便走。
而在孫怡走后，馬里蘭漠然無言地端起了手上的茶杯，卻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將茶杯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