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演講的藝術
看到岳風云的病危通知書，王野真是險些把嘴上叼著的事后煙給吞下去。
“這特么…這是什么故事展開！？上個月還和革命女將巴愛華活蹦亂跳，這個月就病危？而且這病情說明居然是變異性劇癥膠原病？他要臉不要臉啊？那濃眉大眼的工人階級形象也妄圖復辟！？”
話雖如此，畢竟這是一份來自華夏官方的病危通知書，王野雖然萬分鄙視這份通知書的起草人，但還是把它送到了岳馨瑤的手里。
正在前線開荒的岳馨瑤受到通知書后，只是陷入了一段漫長的沉默，然后感慨：“軍人應當死在戰場上，父親可惜了。”
“瑤哥你就這么點反應？好歹是你親爹，你的眼淚呢？”
“軍人流血不流淚。”岳馨瑤理直氣壯。
“說得好…”
“而且父親戎馬一生，常勝不敗，天狼星戰爭更是為他贏得了巔峰的榮耀，作為軍人他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一定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我這個叛逆的女兒讓他面上無光。但是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接下來的幾十年，我只會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對他來說，或許看不到這一切反而更好。”
岳馨瑤說得如此情真意切，王野也是無話可說，只好熄滅了通訊用的靈符：“那你先忙，不打擾你了。”
轉過頭，王野就越過傳送門，來到了華夏共和國封幽星邊陲小鎮的一個小網吧。這網吧人聲鼎沸，生意興隆，一二層至少容納了幾百人，煙霧氤氳，如同亡魂詛咒，哪怕最新型的換氣系統都奈何不得。好在三層的包廂區安靜而幽香，王野的傳送點就在一個單人包廂里。這是他為自己設置的幾個隱秘傳送點，用于自由往來兩界。
開機后，王野非常熟練用先前老岳留下的一個聯系方式呼叫了過去。等了幾分鐘，對面才接通了線路，岳風云頗為疲憊的聲音從中傳來。
“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哪怕隔著通訊線路，王野都仿佛能看到岳風云睡眼惺忪，一臉惱怒的表情。
畢竟現在按照華夏母星標準時間是凌晨3點。
“查房行不行？”
通訊瞬間掛斷，王野只好再次呼叫，這一次岳風云的精神明顯好了一些，大概是從懵懂中恢復了一點清醒。
“到底有什么事？”
“你那個變異性劇癥膠原病是怎么回事？在民主社會居然敢患皇帝病，你是想開歷史倒車，行軍閥割據之實嗎？”
岳風云聞言一愣：“變異性劇癥膠原病？皇帝病？你在說什么東西？”
“我靠，你自己的病危通知書，你自己都不知道？難道是你手下野心家妄圖挾持你作兒皇帝？”
提到病危通知書，岳風云才終于有些恍然：“媽的，那幫人居然把病危通知書送到你手里了！？他們有腦子沒有！？”
待岳風云把整個相關系統上上下下的頭腦都罵了個干凈，才把事情原委交代清楚。
原來廉少波等外交官員在談判桌上大敗虧輸以后，感到實在無法向上級交代，便作狗急跳墻之舉，試圖通過岳風云來影響王野。結果岳風云怎么可能買他們的面子，直接豎了中指回來。廉少波無奈，只好向更上面求助，而大領導考慮到此事關乎重大，也顧不得什么手段和體面，同樣發函要求岳風云提供必要的支持。
岳風云在天狼號上收到函件后，當真有種造反的沖動，這特么都什么爛事啊？提供必要的支持？什么支持？大女兒為了那個男人都叛國當野生種了，他這個糟老頭子難道能把二女兒岳馨然送給王野臨幸，求他手下留情嗎？這幫當領導的到底長沒長腦子！
當然，身在體制中，為沒腦子的領導買單的苦逼職員數不勝數，文方博就是一個慘烈的例子。岳風云同為體制中人自然逃脫不掉這個規矩，但他畢竟是華夏有數的將軍，想了想，便丟給手下人一句：“幫我寫個病危通知書呈上去，把這破事兒給推掉。”
手下人也是恨不得當場造反，幫岳風云寫病危通知書？這特么事后被追究起來，誰的責任？可是軍令如山，手下人只好硬著頭皮編了個變異性劇癥膠原病給呈了上去，盼望上級能體察到基層苦楚。
可想而知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是得不到滿足的，上面非但沒看出變異性劇癥膠原病這源自小說的病理名稱，還當真地把通知書轉交給了王野，試圖以此動搖對方的情緒。而最后的結果自然是翁婿二人共同揭穿了廉少波等人的腦殘智障，并發表了一連串的反動言論。
“那這件事就這么結尾了？”王野笑道，“就說岳馨瑤此女枉顧人倫，對生父病危一事不聞不問，導致華夏英明戰術最終流產？”
“不然還能怎么辦？”岳風云沒好氣地反問了一句，然后嘆氣道，“岳馨瑤這孩子的確沒讓我失望，她說的那些話，我很欣慰。”
“…軍人流血不流淚的那些？”
岳風云說道：“正是，若是她要執著什么兒女情長，作小女兒姿態，我反而瞧不起她。我其實已經不怎么在乎她叛國的事，但我還是希望她能作一個軍人。”
“誒？這倒有意思，為啥老岳你這么執著要讓女兒當軍人？”
王野提問的時候還以為岳風云要扯什么軍人世家，戰士之血之類中二的臺詞，結果岳風云卻來了一句：“國家政權可能更替，但人類文明歷史上，戰爭從來沒有改變過。”
在岳風云路線失敗以后，華夏已經失去了所有改變現實的手段，只能無奈地接受那份堪稱喪權辱國的協議，
除非華夏政府愿意將國家信譽徹底踩在腳下，撕毀協議，但顯然沒有哪位政客樂意承擔這樣的代價，所以這件事可以說已經告一段落。
廉少波面色灰敗地帶領手下離開了游戲世界，為國盡忠幾十年，卻在職業生涯的晚年里不幸落敗，留下了一個無法抹除的污點，這對他的打擊實在很大，尤其是考慮到他退休后的官邸難保，更是讓人悲從中來。
當文茵帶領團隊送行的時候，發現廉少波雙鬢已催生無數白發，心下也是同情心起。這場談判的勝利，其實并不那么光明正大，如果沒有艾蓮娜，自己根本不是廉少波的對手…雖然他在最后兩天昏招頻出，甚至打破了道德底線，但換了是自己，如果背負著那么沉重的壓力，也難保不會做出愚蠢的舉動。
如今站在勝利者的立場上，文茵不想去苛責對手的一些昏招，反而忍不住勸說道：“廉主任，雖然此次談判結果可能不如貴方預期，但今后咱們雙方往來必然會日益頻繁，這個世界不會與世隔絕，只會不斷開放，所以…不妨考慮一下來這邊工作，我們現在急缺人手，相信您也看得出來。”
廉少波大為驚訝地看了一眼文茵，隨后苦笑著搖頭。
文茵當然知道對方不會答應，但是現在不會，以后就未必了。
當天晚上，文茵帶著一眾朝日系少女在溪靈鎮上開起了慶功宴。
雖然文茵本人很清楚，萬能工廠其實并不像看起來那么重要，但畢竟這場談判勝利是大家一起連續多個通宵熬出來的，凝結了相當多的心血。而且勝利總比失敗要好得多，當然值得慶祝一番。
而為了助興，文茵興致勃勃地邀請了王野做為嘉賓，還要求他一定要現場發言。王野雖然對這類領導講話的官僚行徑深惡痛疾，但一想到這畢竟是功臣文茵的請求，而且她還拉來一大群活蹦亂跳的萌妹到場，也就點頭從了。
結果場面比預期得要大得多。
王野做為這方世界的系統管理員，溪靈鎮上的無冕之王——目前名義上的鎮長還是佐藤加奈子——在鎮民心目中的地位相當之高，只是一直以來王野神龍見首不見尾，除了少數高層，以及開荒團的人外，其實大部分野生種并沒見過他的真人。
這一次，王野居然出現在溪靈鎮的酒樓宴會廳，圍觀群眾頓時就將酒樓圍得水泄不通。
也幸虧這酒樓是npc所開，用的是仙家術法，很快就在酒樓外擺開幾百方桌，酒菜湯羹似戲法一般徑直出現在桌上，香氣撲鼻。
當王野端著酒杯，站在偌大的宴會廳里準備發言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正面對著幾千雙眼睛…整個溪靈鎮的人口才不過幾萬——其中多半還是npc，此時酒樓內外聚集如此多人，算得上萬人空巷。
王野當時就想念兩首詩。
不過，場面如此隆重，一些原本準備拿來調戲朝日系小姑娘的話，就不那么方便說了，至于那些官僚階層喜聞樂見的場面話，王野則從來不屑于說。
俗的不行，雅的也不行，王野端著酒杯沉吟了一下，朗聲說道：“今天的酒菜我來買單。”
歡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