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前面走著個老太太,沒有征兆的忽然摔倒。
張怕一激靈,馬上停步,左右看,前后看…
附近有行人和他一樣,第一反應都是左右看,然后才看向老太太。
嘆口氣,張怕拿出手機開啟錄象功能,大聲說話:“都看見了,老太太是自己摔的。”
這是肯定的,張怕的胳膊再長也長不過兩米,老太太摔倒的地方到他站立的地方起碼超過三米。
雖然夜半,總有幾個行人路過,有人在看他,有人拿手機開始錄象。
多么奇怪的事情,只有錄象的人才是想幫助別人的人,大多人袖手旁觀,因為不插手,所以不用留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
張怕邊錄象邊接近老太太,試著叫上幾聲,喊過邊上一女孩:“幫我拍下來。”
女孩心好,接過手機繼續錄象。
張怕把老太太身體放平,試下呼吸,再查下脈搏,正想說打110的時候,老太太醒了,睜開眼看看他,沒用人扶,自己坐起來。
不過只是坐起來,坐住了就沒動,表情呆滯。
張怕心說,不會是老年癡呆吧?試著叫兩聲大娘?
老太太看他一眼,忽然就哭了。
張怕說:“別哭。”再對著手機說:“不是我弄的,我什么都沒做。”
老太太哭了兩聲停住,兩手撐地慢慢站起來,繼續朝前走。
這是怎么回事?張怕琢磨琢磨,跟上去問話:“大娘?大娘?”
拿手機的女孩跑過來:“給你手機。”
張怕接過說謝謝。
女孩說不用謝,轉身離開。張怕猶豫猶豫,舉著手機跟上大媽。
未必想做什么,只是覺得大媽有點不對,稍稍多照看一眼也是好的,求個心安。
老太太沿著街走,沒一會兒拐進胡同。張怕又是一陣猶豫,到底跟了進去。心里想著:大媽這是回家了,如果在胡同里看不到人,我就出來。
大媽是回家,可那個家已經不是她的了。
張怕沒走多遠,看到大媽坐在一個小平房的門前。門是鎖著的,屋里是黑著的,大媽坐著不動。
張怕有些不明白,左右看看,又看看時間,這個時間段,不光是大媽身后的房子黑著燈,整條胡同的房子大多如此。
遇到這種情況,張怕不知道怎么辦好,早知道就不跟進來了。
正這樣想著,對面房子忽然亮燈,接著房門打開,走出來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過去攙扶大媽:“別坐地上,來我家睡吧。”
大媽說不去,死死坐著不動,沒一會兒又哭了。
張怕更迷糊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女人攙不動大媽,松開手退一步,看張怕一眼問:“你是干嘛的?”語氣很沖。
張怕解釋說:“剛才在路上,大媽忽然摔倒,她自己摔的,我去扶來著,可還沒扶,大媽自己醒了,再就是走回來,我怕出事,就跟了過來。”
“真的?”中年女人有些不相信。
“這有什么假的?”張怕舉著手機說:“我怕遇到碰瓷的,用手機拍下來了。”
中年女人哦了一聲,想想說道:“那什么,你幫我把大媽扶家里。”
張怕恩了一聲,收起手機走過去。
可大媽就是不要人扶,張怕一沾手她就哭,是哭很大聲的那種,沒一會兒,胡同里又亮起幾個房間,有人推門出來。
中年女人跟鄰居解釋:“我想讓大娘去我家睡,她不肯。”
隔壁鄰居走過來,蹲下說話:“大娘,進屋睡唄?”
大娘只搖頭,不說話。
張怕看上一會兒,小聲問話:“大娘這是怎么了?”說著話指了下自己的腦袋,是在詢問是不是腦子有病。
中年女人嘆口氣:“沒你的事,你走吧。”
張怕哦了一聲,想了想準備走,可大媽又哭了,轉身看著房門在哭。
后出來的男鄰居說:“把門砸開算了,讓老太太進去睡一宿。”
沒有人響應。
張怕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問話:“這是誰的房子?”
“她的。”男鄰居說:“被騙了,房子沒了,也沒錢,什么都沒了。”
“被騙了?”張怕又問:“沒報警?”
“報了,警察正在處理。”中年女人說:“老太太受刺激了,最近幾天一直這樣。”
張怕有點吃驚:“最近幾天?這都幾天了?”又說:“首都警察辦事效率也不高啊。”
“警察說是經濟糾紛,要一點點查。”中年女人罵句臟話:“一群王八蛋。”
張怕也不知道她罵的是誰,是警察還是騙子,想想問道:“要是經濟糾紛的話,就是說能找到對方人?”
“找誰都沒用。”中年女人說:“警察說了,從法律上說,這件事情怪不到現在的房主。”
“不怪對方?”張怕說:“老太太都沒地兒住了,房子被騙了,還不怪對方?”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中年女人不想解釋太多,說:“行了趕緊走吧。”
張怕沒接話,看看老太太,看看中年女人還有出來的兩個鄰居,想了想轉身往外走。只是走出胡同沒多久又返回來。
事情和他無關,如果一無所知,或者從新聞上看到,那便是無所謂。可現在親眼所見,想要完全不理會,心里總有點兒不舒服。
在胡同口略做猶豫,到底還是回來。
“你怎么又回來了?”中年女人問話。
張怕說:“老太太是怎么了?”
“被騙了。”中年女人猶豫一下,簡單幾句話說明情況:“老太太被人騙去理財,拿房子做抵押,后來錢沒了,房子也沒了,就這么回事。”
張怕想了下說:“我沒明白,抵押的錢沒了?”
“錢一到帳就被騙子轉走了,說是轉進理財帳戶,但是一直沒給老太太錢,上個月忽然來了幾個東北人,說房子是他們的,逼老太太搬家,這肯定不搬啊,然后就報警,結果一查,法律手續是完整的,老太太親自簽的字抵押的房子,到時間期限沒還錢,債主收房,然后就賣了。”隔壁男鄰居說的稍微詳細一些。
張怕點點頭:“上個月,到今天,警察還沒查出來。”
“這沒法查。”男鄰居說:“現在騙子太猖狂了,前些天有女大學生被騙子騙錢,不是自殺死了么?靠,全是王八蛋,騙子就該千刀萬剮。”
張怕說:“怎么會沒法查?當初誰騙老太太去理財的?總有介紹人吧?去辦理抵押借款的時候,總有人陪著吧?總有借債人吧?后來收房子的,那幾個東北人呢?”
“那我們就不知道了,你得問警察。”鄰居回道。
張怕摸摸鼻子,忽然電話響起,劉小美說她和林蘭把郝偉送回家了,現在準備回家,問張怕在哪。
張怕問明地址,看眼老太太,轉身出來,打車去接劉小美,再回去別墅。
后半夜,街道安靜,車里也安靜,張怕一直沒說話。劉小美瞧出不對,問怎么了?
張怕笑了下,隨便找個借口轉移她注意力:“郝偉到底是不成熟。”
劉小美說是,又說:“你要是也這么不成熟,我就休了你。”
張怕說不能,就我這聰明的大腦袋瓜子,絕對世間少有,怎么可能那么不成熟?
劉小美笑了下:“希望吧。”
很快到家,發現龍小樂沒睡,坐在客廳地上對著超大無比的電視打游戲。
張怕換鞋進屋,笑道:“坦克大戰?真有思想。”
“玩過沒?”龍小樂眼睛盯著電視隨口問話。
“這游戲比你歲數都大,你問我玩過沒?”張怕坐到沙發上伸個懶腰。
劉小美進門打聲招呼,回去自己房間。
龍小樂暫停游戲,回頭說話:“剛打電話了,紀導后天回來。”
張怕笑了下:“想不到啊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龍小樂對著電視繼續打游戲。
“想不到我來大京城也是一樣的忙碌。”張怕躺到沙發上說道。
電視里忽然響起爆炸聲,龍小樂丟下游戲柄:“大意了。”
張怕沒接話,腦袋里是剛才那個老太太,坐在地上不說話的老太太。
龍小樂看眼時間:“我去,這么晚了,晚安。”起身回房。
張怕沒動地方,腦袋亂想,最后是亂想著睡著。
隔天一大早,龍小樂喊他去早市買燒鵝,順便再買些下酒菜。
張怕說困著呢,不去。
龍小樂罵上一聲豬,出門買菜。
張怕多躺一會兒,拿手機看時間,這個點兒是上班高峰,便是躺著沒動。
稍過一會兒,劉小美出來,看見張怕沒換衣服,問話:“你就睡在這?”
張怕恩了一聲:“忘回房了。”
劉小美笑了下:“吃什么?”走去廚房。
張怕問:“那頭豬沒做飯?”
劉小美回話:“你懶得跟豬一樣,好意思說別人?”
張怕說:“雖然我懶,但是不耽誤我批評別人,這叫做專家風范。”
劉小美沒再接話,專心做早飯。
無非是稀飯加涼拌小菜,做好后招呼張怕吃飯,忽然接到龍小樂電話:“出來看熱鬧。”
張怕說:“不去,休想騙我去市場。”
“騙你個腦袋,小區門口全是記者。”龍小樂說道。
張怕說:“你太淺薄了,隔著電話線都能看到你幸災樂禍的缺德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