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口中的剛哥就是郭剛,省城著名地產商之一,很是個風云人物。
倒退個二十來年三十年,年輕的郭剛跟現在的胖子們差不多,也是個混子。
在這里要說件有意思的事情,省城很多大地產商都是從監獄里出來的。有的是出來后找不到工作,亂拼一氣,慢慢結交些關系,認識大人物;有的是直接攀高枝,成為高官代言人。但不論哪種,曾經的他們都是心狠手辣之徒,用書中的話說,他們是那種能做大事的人。不要看出身,不要看經歷,未來總有所成。
郭剛、龍建軍,還有幾個狠人,曾經的勞改分子,如今的著名企業家,甚至混成人大代表。
這是一種很有力量的幽默,比如龍建軍,在監獄里認識個小哥們,處的不錯。等出來后,小哥們找上門,龍建軍大手一揮,你幫我送沙子吧。
這個送不是幫忙運送,是把建設公司的沙石采買交到你手里,只要你不是白癡,只要別做過分事情,一切按照正規合同走,僅僅一年多,小哥們就鳥槍換炮,買房子買車。
說起地產商老板,絕對是一部特別有內涵的連續劇,充滿各種黑暗和不道德交易,也會有傳奇故事。比如大東北鼎鼎大名的喬四爺,開始時也是個小混子,后來認識領導,接到些活兒,最主要的,拆遷讓他發家,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郭剛是其中的狠人,也是聰明人。不聰明的,比如喬四,無比囂張,后來沒了。再比如省某著名企業家,蓋房子發家以后,先給自己蓋個摩天大樓,又花錢去央視做人物專訪,省臺也有專題節目…這個人后來沒了,因為某些問題被抓,公司倒閉。
這是告訴你,做人要低調。
郭剛聰明,不做逾矩之事。只要維持住上層關系,下面的小老百姓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他的狠只對老百姓。文雅點兒的說法,他是領導養的一條狗。
現在,張怕把這條狗的狗打了,郭剛當然不爽。不過也知道幸福里那個破爛地方不好打交道,讓老虎帶句話,算是前輩對后輩的規勸,也是寬容:不就是打架么,道個歉,喝頓酒,這件事了了。
聽明白郭剛的要求,張怕說:“你沒吃吧?”
“沒吃,老板有飯局,讓我跟你談這件事,馬上得回去。”
“至于跑一趟么?打個電話的事。”張怕說道。
老虎苦笑道:“大哥,誰不知道誰啊,別說打電話,我就當面說這些話,你肯去道歉么?”
張怕說不去。
老虎說:“就是啊,你說我能不來么?”
張怕說:“你來不來的,我也不會去見郭剛,他是你老板,關我屁事。”
老虎說:“化干戈為玉帛,不好么?”
“要看什么事。”張怕說,“炮王都快非禮人家了,反是讓我去道歉?”
老虎說:“這么說就沒意思了。”起身去門口看眼,關上門回來小聲說:“我不是貶低誰,那倆娘們本來就是賣的,睡一覺和睡十覺有區別么?自愿不自愿的很重要么?無非就是錢多錢少,你至于這么幫忙?”
張怕問:“你說呢?”
“行了,太監哥哥,我知道你肯定沒和她倆睡,所以才勸你,別一天天凈做傻事。”
張怕眼睛變大:“你說什么?太監哥哥?”
老虎笑了下:“不是我說的,是娘炮和胖子說的,娘炮說給你找倆長腿學生妹,衣服都脫了,你轉身就走;胖子也說給你找過小姐,錢給了,門也鎖了,你竟然破門而出…我什么都沒說。”看著張怕漸漸變色的臉,老虎很識趣地閉嘴。
張怕沉默片刻,指著墻說:“那倆女的跟我屁關系沒有,我也不想幫她們出頭,還有,她們從事的職業確實有些不對,不過,這些都不是炮王可以騷擾她們的理由,尤其是還讓女人主動,我看不慣的是這個,你可以瞧不起人,可以不做理會,但不能亂來。”
老虎說:“大哥,別上課啊。”
張怕說:“事情很簡單,炮王來給倆妹子道歉,我給他道歉,就這樣。”
老虎嘆口氣:“你這是逼我辭職啊。”
“辭職干嘛?你要做安插在敵人心臟的一顆釘子。”張怕笑道。
“我先插死你再說。”老虎問,“我回去就這么說?”跟著提醒一下,“那可是郭剛,他都不用動你,找個借口就能關你幾年。”
張怕搖下頭:“郭剛還真是個麻煩。”
老虎說:“是麻煩。”
張怕說:“像我這種有志于繼承并發揚祖國文化產業的有為青年,居然要跟一個流氓頭子打交道,世界真亂,我有點怕啊。”
“你要是再不好好說話我就走了。”老虎說道。
張怕應了聲:“郭剛怎么辦?”
“要不道個歉?”老虎給出建議。
張怕說:“肯定不會道歉,這是原則問題…你們公司有多少人?”
老虎說:“幾百吧?問這個干嘛?”
“我想到個解決問題的方法。”張怕說,“我去你們公司簽名售書,你們公司員工都來買,買了我的書,我就道歉。”
老虎說:“這就是你不可觸碰的原則?”
“原則也是可以變通的么?”張怕做計算題,“假如你們公司有四百人,平均每兩個人有一個買書的,我能賣出去二百本,一本二十,二百本…”拿手機找計算機計算。
老虎無奈了:“大哥,你這智商就別寫書了,誤人子弟。”
“我這是嚴謹!是研究學問最應該有,也是必須要有的態度。”張怕算出結果,“四千啊,這么多的錢…”
老虎說:“要不是一個人有點吃力,真想揍你一頓。”
張怕說:“四千,給四千就讓揍。”
“滾你的蛋去吧。”老虎說,“跟你說什么都白費。”說著給胖子打電話。
五分鐘后,胖子進門,聽說郭剛讓張怕給炮王道歉,胖子說:“這不可能。”
老虎說:“你覺得什么可能?”
胖子說:“我去吧,我沒臉沒皮的…”
老虎沒接話,看著他直笑。
胖子說:“笑毛啊?”
老虎說:“別廢話了,這件事只有三種解決方法,一道歉,二跑路,三對著干,你覺得應該選哪條路?”
胖子琢磨琢磨:“三條路都不好。”
老虎說:“好不好的也得選一條,拖下去是不可能。”說到這里想起件事,“對了,幸福里好像要扒。”
“又要扒?”胖子笑道,“這都第幾次了?”
“這次好像是真的,三環里就剩兩片大型棚戶區,另一個地方定下來明年開春搬遷,前幾天市里叫開會,大型地產公司全去了,就是研究幸福里的拆遷問題。”
胖子問:“不會是郭大扒來折騰咱們吧?”
“不知道。”老虎說,“應該還沒結果,等那片也拆了,就剩咱這一塊,到時想不扒都不行。”
“郭大扒…”張怕說,“他扒了那么多房子,就沒個找他拼命的?”
老虎說:“你應該說,他扒了那么多房子,那么多人找他拼命,他還活好好的,還越來越有錢,果然有本事。”
扒房子、搞拆遷,是郭剛的發家之路,人送綽號郭大扒。
胖子說:“要是郭大扒接手幸福里,你還真不能去道歉,現在道歉,未來怎么扯旗對抗。”
張怕說:“你病了還是傻了?我在幸福里有房子么?我是租住,租知道么?你們拆不拆的,關我屁事?對抗個毛。”
胖子說:“我家啊,到時你住我家…干脆現在就搬,我一個人住一百多平鬧的慌,分你一半,不收房租。”
張怕搖頭:“你要是能改了腳臭的毛病,興許可以考慮。”
胖子說:“靠,這怎么改?”
老虎氣道:“越扯越遠,郭剛那怎么辦?”
張怕說:“不是說了,簽名售書兩百本,我去道歉。”
“你瘋了。”老虎問胖子,“趕緊給個主意…靠,問你也白問。”起身道,“老子走了,想清楚了打電話。”
張怕說:“我想得很清楚。”
老虎不接話,開門下樓。
胖子躺到床上:“怎么辦?”
張怕說:“你不是要替我道歉么?”
“說說而已,還真信啊?”胖子歪著頭左看右看,“說真的,搬我那兒,起碼有個大寫字臺,還有個書柜,你這兒…別的不說,一年房租就好幾千,省下來吃點喝點,多好。”
張怕想了想,繼續吃那盤還沒吃完的餃子。
郭剛這件事情必須得解決,問題是怎么解決?可以肯定的是,不能等郭剛找人上門,那個缺德帶冒煙的郭大扒只要出手,肯定是狠手。
胖子也在想轍兒,想啊想的,轍兒沒想出來,呼呼開始打鼾,睡著了。
下午時候,老虎打回來電話:“剛哥說可以買你的書,但是不搞簽名售書那一套,然后,你請吃飯。”
張怕有些沒明白:“你跟郭剛說了?”
“廢話,剛哥問我,你讓我怎么說?”老虎很無奈。
換位思考一下,老虎沒有做錯,何況本來是他的要求。張怕說:“在酒桌上道歉?”
“嗯。”老虎說,“就是吧,我有點奇怪,郭剛特不好說話,這次怎么一說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