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怕小聲說冷靜,又說:“咱公平點兒,把你弄傷是我不對,可當時,當時我就是一高中生,我一個人,你們多少人?你們七個人打我自己,把我打的滿頭血,把我都打懵了,我哪知道你們誰是誰?肯定是抓到一個往死里打。”
艾嚴說:“我們七個人也沒想把你打死啊。”
張怕解釋道:“咱倆換位思考,一對七,不拼命,還打個屁?”
“一對七?傻子才打?我早跑了。”艾嚴說道。
張怕說:“現在我也跑。”跟著又說:“你真不能怪我,起碼我不是蓄意要把你弄成現在這樣,對吧?當時你那么囂張,滿街橫晃,你也欺負了很多人,是吧?”
艾嚴說:“兩回事。”
“不管幾回事,當時我是沒辦法,不得不拼命,可我沒不認帳,假如說,我是說假如,假如我就是不承認,你剛才說的什么我都不承認,你也沒辦法,你告警察都沒用,可我認帳,我知道我以前犯過錯,就是沒想到這錯誤有點大,所以,你平心靜氣想想,需要什么補償,我盡量。”張怕說的很真誠。
“補償?好啊,跟我結婚吧。”艾嚴說:“我現在這樣肯定不能娶老婆,嫁給別人又生不了孩子,你娶了我,然后滾外面賺錢養我一輩子。”
張怕苦笑道:“咱不帶說氣話的,我是真心實意想要補償你。”
艾嚴說:“你不同意?可以,讓我把你切了,咱倆了帳。”
張怕說:“你不能太激動,也不能太偏激,這都多少年了…”說到這里停住,看著艾嚴的臉想想說道:“其實…你得說實話,成么?”
“說什么?”艾嚴問。
張怕說:“其實,你不是你想象中的這么恨我,對么?”
艾嚴看了會兒張怕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表情平靜地點下頭:“你說對了。”
張怕長出口氣:“我就說呢,誰的仇性也不能這么長這么大。”
艾嚴冷笑一下:“最開始那時候,我想殺了你,可沒多久家里巨變,我要活下去,沒時間琢磨怎么報復你,再后來裝女人,吃激素,好象連性格都變了,后來一天天長大,我媽也放出來了,仇恨好象淡了,很多時候覺得這是命,是老天對我家的懲罰,可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痛苦,我不是一個純女孩,不能出去洗澡,也沒有朋友,每天就是上網,后來看到你了,忽然看到你,我覺得就是你打的我。”
張怕說:“你還真自信。”
“你別管我是不是自信,就算是猜,我也猜對了。”艾嚴說:“現在你有兩條路要走,要么讓我切一刀,要么娶了我。”
張怕說:“別鬧了,真的,其實你做女人挺好看的,世界這么大,肯定有喜歡你的人,不是有好多個成功改換性別的男人找到老公么?再收養倆孩子…”
“她們是她們,我是我。”艾嚴說道。
張怕說:“我給你錢還不行么?”
“給我錢?好啊,你能給多少?”艾嚴問道。
“一百萬行不行?”張怕說:“我不和你討價還價,是真心想補償你,雖然是小時侯的事情,可錯了得認。”
艾嚴搖頭:“你是個大老板,就給我一百萬?買輛車就沒錢了。”
張怕咬咬牙:“兩百萬,但是不能馬上給你,我要想辦法籌錢。”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在滴血,老子難道注定是個窮命么?好不容易有點錢,都不帶捂熱乎的就得花出去。然后呢,還要一欠再欠地努力欠債,人生啊,為什么會這樣?
艾嚴搖頭:“不同意。”跟著說:“我現在是租房子,你首先要給我解決一個住的地方,我不管你是買還是租,起碼要兩室一廳的房子。”
張怕說:“大姐,我還住汽車呢。”跟著說:“早知道你這樣,我何必跟你挑明?讓你繼續勾引我得了,還有大螃蟹吃。”
艾嚴沉默片刻:“可我恨你。”
張怕說:“你砸我一茶壺了,這還有個咖啡杯,要不再砸一下?”
“好。”艾嚴喝光咖啡,猛砸下去,喀嚓一聲…
張怕呆住:“大姐,我就是說說,你真砸啊?”
事實證明,咖啡杯的攻擊力高于茶壺,一杯下去,張怕腦袋流血,開始一會兒沒動靜,只是痛。
服務員過來說話:“麻煩你們結帳。”
張怕說:“你真是個好員工,都這樣了還不忘結帳。”
經過這么會時間,血流下來,從額頭往下,流過眉毛,順著眼角往下掉。
服務員回吧臺要濕巾,還有酒精。
艾嚴看著張怕流血,坐住了不動,但多多少少有點緊張。
張怕拿手擦下,再低頭看看:“倆雞蛋沒了。”
“什么?”艾嚴問。
張怕說:“不對,流這么多血,十個雞蛋沒了。”看眼艾嚴:“按道理,我應該暈倒,咱倆之間的仇恨是不是就能減少一些?”
艾嚴說:“你不許暈。”
張怕說:“不行,我得暈一下。”說完就往桌子上趴。
艾嚴站起來說:“你不許耍賴。”
張怕就坐起來:“好吧,不暈了,要不要去醫院?”
“你給我下套?”艾嚴變得憤怒。
“大姐,我下什么套啊,謝謝。”后面倆字是跟服務員說的,接過濕巾、毛巾,想著擦血,問題是沒法擦傷口。
服務員說:“先生,去醫院吧。”
張怕問:“傷口大么?”
“看不到。”服務員很誠實。
艾嚴猶豫猶豫,走過來說:“別動。”撥開張怕頭發,拿濕巾輕輕地擦。
服務員說:“男女朋友吵架很正常,可是你們這樣是會出事的,萬一打壞了怎么辦?”
艾嚴沒說話,一點一點擦血,可傷口開著,血就不停,沒辦法,只好跟張怕商議:“去醫院吧。”
張怕說:“不行,我要要繼續談判。”
艾嚴看他一眼:“好,兩百萬,咱倆兩清。”說完想想,補充道:“再給我租個房子,最少租一年的,咱倆兩清。”可馬上又補充道:“還要解決我的工作,不能開除我,咱倆兩清。”接著是第四次補充:“我打傷你,你不能訛我,咱倆兩清。”
張怕說:“你再說下去,我就掛了。”
“不會的,傷口不大…你是不是血稀啊,怎么還流?”艾嚴有點急了。
張怕說:“沒事。”
“怎么沒事?去醫院。”艾嚴拿出兩百塊錢,問服務員:“夠了么?”
服務員說夠了,還說您稍等,給您找錢。
艾嚴說不用找,拿著包去拽張怕:“起來。”
張怕苦笑著起身:“咱倆兩清了。”
艾嚴咬咬牙沒接話。張怕嘆口氣:“我去廁所。”他是想看看傷口大小。
艾嚴說:“別去了,先去醫院。”
張怕說沒事。
艾嚴想了下說:“也是啊,最好感個染,破傷個風,我就大仇得報了,那什么,再見。”這家伙說走就走,大步離去。
丟下傻眼的張怕,滿腦袋搞不清狀況:“咋和電視演的不一樣呢?應該送我去醫院才對。”
看眼時間,在附近找家小醫院,也沒用縫針,處理過傷口,貼上膠布了事。為安全和衛生考慮,刮光傷口附近頭發。所以一離開醫院,張怕先找商店買帽子,再去理發店剃光頭。
天熱易出汗,都是沒辦法的事兒。
等再回到倉庫,忽然有點兒不適應。三輛房車開走一輛,每次一回來就歡迎他的小狗小雞沒了…倒是有只大灰貓站在墻頭上看他。
正和大貓對眼呢,艾嚴打電話問到底去沒去醫院?
張怕說去了。
艾嚴說:“我沒地方住。”
張怕說:“你得容我幾天。”
艾嚴沉默片刻:“算了,我就是難為你,是故意的,沒事了。”掛斷電話。
站在艾嚴的角度,盡管時間沖淡一些仇恨,可這個仇有些太大,不可能全部消失。
原先是一直憋著勁兒想報復張怕,倒不是要切了他,艾嚴的心理有女人傾向,或者說就是個女人,她想讓張怕愛上自己,然后可以盡情玩弄他的感情,讓他生不如死。但具體怎么做,還真沒想清楚,畢竟不是陰謀家。
艾嚴恨張怕,所以一看到電視上的張怕可能是仇家,不管能不能確定,先找來再說。
再一個,她的生活是無聊的,是真正的沒有朋友。遠離以前的生活,又沒有新的生活,只有網絡。
她之所以越長越美,是因為除了把自己往美里打扮,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可以整容,可以學化妝,可以學韓國女星那樣塑造身材,一切的一切,只因為時間太多,同時又不缺錢。
她來找張怕,報仇是主因,可未必就沒有打發無聊生活的想法。
現在,事情揭開,未來要如何去做,艾嚴自己也不清楚,難道真要打打殺殺么?
她已經習慣女人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不但是她自己,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當她是男人。
可是未來要如何?有仇不報,這樣湊合活下去?
這是屬于她的難題,巧的是張怕也在為難這件事情。當一切說開說明白,坐在房車中的張怕很有點郁悶,為什么要說破?為什么要說破?為什么?不是自找麻煩么?
不說破,只要繼續拒絕艾嚴的勾引就是,可以繼續現在的工作和生活。可是說破了,一切問題都要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