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棠笑嘻嘻的背著手,有點圓舞曲舞步的腳尖動作踮著走在棧道上,她穿著一件白色一字領連衣裙在滿眼的綠色中好看得緊,連小艾都忍不住跟著她學,吳曉影和洪巧云得拉住丟丟,免得兩歲大的小破孩兒去搗亂,其他幾乎所有人都在左顧右盼的欣賞這種人力制造自然景觀的登峰造極,對石老板的闊綽有點嘖嘖稱奇。
因為這里幾乎每一棵茶樹都說得上是人為種植的,可偏偏又全都是植物覆蓋了所有范圍,連綿幾百畝的場面,這到底算是自然生長的結果,還是人造環境?
總而言之就是肯定花了很多錢,在這么個遠離城市的山里面,花這么多錢,這種大手筆讓人重新認識那位新知協從來都是不聲不響的秘書長了。
其實不過是紀若棠取巧的利用了茶山樹海的場面營造出了度假酒店的檔次來,這是兩項截然不同的投資,和風土鎮花海景區她還要跟蔣道才周旋協調不同,這里是隨便她的團隊安排,操作茶業投資的大佬們根本就不在乎這點小事情。
所以小小跳躍的笑眼姑娘觀察到所有人都走在棧道上了,1.8公里的長度保證前面的人也還沒走出去,她就偷偷的給自己助理打了個手勢。
幾乎就是在瞬間,暗藏在棧道兩側邊緣的燈帶無聲的亮起!
棧道本來就像是浮在綠色草影上方的薄薄一層,現在縱然是白天,那兩邊漫反射的純白色溫和光芒,還是讓人覺得整條棧道好像漂浮在云端了!
驚嘆聲連成片的響起來,還有人在鼓掌!
洪巧云笑了:“哈哈,怪不得糖糖找我借了白老板他們的技術專家過來,白老板說跟你做了單很有趣的業務,就是這個?”
紀若棠眉清目秀的笑笑:“還在前面呢!”
其實所有新知協的準會員們都很期待了,相互招呼著往前走,看著周圍的茶山綠海走過棧道,期待前面能看見什么樣的終點。
轉過山邊,依舊還是那片棧道,但眼前忽然就是一暗,原來棧道引過來的是這個被環抱著的小山坳,幾乎合圍抱著一片水塘,棧道從水塘上延展過去,遠處層層疊疊一直到山上,幾十棟按照山寨格局修建的小房建筑,帶著現代簡約設計風格,四四方方的卻看不到水泥玻璃的現代元素,遠遠的好像又能跟山體融為一體,星星點點的黃色燈光已經亮起來,非常有農家山村的溫暖氣息,好多帶了孩子的家庭都在歡呼了。
傍晚的天說暗就暗,山坳遮住了陽光,整個合圍都變得黯淡下來,只有天邊云彩給山體輪廓鑲上了金邊,遠遠的還能看見天上一彎白色的月牙已經迫不及待的提前掛在灰藍色天空了,有點炊煙裊裊升起,仿佛能聽見各家各戶招呼回家吃飯的感覺。
可吳曉影卻看看那棧道燈帶照亮的水塘,上面布滿了荷葉,忍不住就小聲哼起來:“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護那茭白月光…”
帶點吳儂軟語的味道,悠然細膩,石澗仁從未聽過她唱歌,有點驚訝的看看,蘇以德已經鼓掌了:“妙啊!妙啊,此情此景正是野趣天然成,雕琢更傳神,真正的大師顯然都得是擅長因勢利導,妙手點撥劃出這樣的景致來,比自然生成更精致美麗,比人工塑造充滿魅力,深諳其中奧妙,不虛此行!”他說話很有特色,該粗俗的時候相當市井化,但來點文化修養也沒問題,關鍵還話中有話,另有所指。
萬乾就直接,忍不住問紀若棠:“項目造價多少?回報周期是多長,預計年營業額多少?這是規模化的一部分,還是獨立的特例?”
紀若棠笑笑:“特例,投資八百七十萬,茶山景觀不要錢,那是阿仁和別人另外投資的項目,征地不要錢,用的還是茶葉農用地劃撥的配套建筑用地,材料大部分是本地獲取,人員配備也大部分是本地員工,最重要的設計不要錢,那是阿仁多年來的御用設計師,德國留學回來的,連內部裝潢到燈具都是阿仁的配套合作伙伴,所以成本才會這么低,其他地方都要酌情考慮增加了。”
萬乾忍不住:“臥槽!你們都是幫什么人啊,不賺錢都對不起老天!”
紀若棠還是看看石澗仁驕傲:“不就是常說的資源整合咯,如果所有人都是有著理想,不唯利是圖的朝著同一個目標去努力,起碼在我們這個范圍的合作團隊里,資源整合是個相輔相成的事情,我是最笨最吃力不討好的。”
萬乾這個專業做投資的,使勁把自己頭上精心修剪的發型抹了又抹,非常動心。
石澗仁也聽見了,伸頭看趙子夫夫婦,他們也在東張西望的欣賞這種充滿農家風情的環境,不知道意識到跟女兒有關聯沒。
棧道盡頭還是有星星點點的景觀燈,因為用一公里多長的棧道把車輛隔絕開來,這邊就純粹的回歸步行,草坪、碎石、石塊的庭院氛圍營造很古樸,走得近了,才發現原來所有的建筑墻面不是用細密的竹子排列成墻就是石塊壘砌而成,怪不得看著好像集裝箱大小的現代尺寸,卻充滿了農家氣息,只有接待大堂用木結構搭建起來的三層樓高三角形建筑帶著點歐洲簡約的直線條解構主義,一下就彰顯出了檔次,特別是走過藤編墻面才能發現其中暗藏了落地玻璃,兼顧了美觀和實用性,再到酒店大堂里面就完全是五星級酒店的燈光照明跟裝飾陳列了。
再看看大堂屋頂上吊著的牌匾“云端”,讓人只覺得整座酒店的逼格提升相當厲害啊。
一百多號人忽然涌入,讓整個大堂里面還是有些嘈雜紛繁,符合高級酒店服務特征的服務員和大堂經理們趕緊到處忙碌接待,辦理入住還得招呼盡快到后面的餐廳入席,紀若棠已經回到自己酒店總裁的身份,背著手穿行其間查看暴露出來的問題。
蘇以德坐在接待區的沙發上,舒坦的跟同行們開始談天說地,萬乾拉了好幾位搞投資的人霸占大堂小酒吧的桌子,不知道在竊竊私語醞釀什么。
小艾已經牽著丟丟和其他人帶來的孩子們逐漸靠近,孩子們嬉鬧的聲音如同銀鈴般,正配得上這樣宛若天成的環境,外面天色逐漸變成墨色,更多的照明燈光亮起來,昔日窮困落后的山坳,現在卻變得宛若仙境,趙子夫和莊成棟有些激動的帶著家人走出去,講解這一切原來都是原始森林,除了蛇蟲植物,什么都沒有。
第一次來這里的柳清,先看了看酒店大堂經理的工作狀態,習慣性的想站到石澗仁背后去,被吳曉影拉住了:“讓他自己感受下,明天估計才有機會去月亮湖看看,對比下那里,你才會明白他給這里帶來了多大的改變。”
是的,從走進這家酒店開始,石澗仁就雙手插在褲兜里,品味建筑、裝修、服務的每個細節,如果有臺俯瞰這一切的攝像機快放,就感覺其他人全都在快速的交流移動,唯有他似乎慢慢走過這些人身邊,好像來自于他們中間,又好像不屬于這里,最后走到酒店大門口,回望那片靜靜漂浮在荷塘之上的棧道,再看向遠處無聲凝視的月牙云間。
從五年前逃出傳銷組織,幾乎每年都會來一兩次,這一次看到的改變是最大的,這個跟自己長大山頭類似的地方,終于沒有辜負當年對阿媽許下的諾言,說沒點感慨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看了多一陣,也不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忽然聽見旁邊帶笑的聲音:“你這大部隊可真不得了?”
一轉頭有點意外的居然是齊雪嬌,旁邊還挽著她母親!
姑娘悄悄給石澗仁擠了下眼睛,可能是想示意別當回事,但在這良辰美景的時刻看起來更像是拋媚眼,倒讓石澗仁趕緊收回目光面對這邊來:“啊,原本是七十多位算是參會者,結果聽說景色美麗,又有安排得當的食宿,很多都帶了家屬,那就索性當做公司福利,所以人數越來越多,就當是給酒店做壓力測試了,伯母好,您也有空來看看。”
時隔一年,楊秋林臉上當然是沒有了焦灼跟悲傷,現在穿著一身頗為普通的銀灰色襯衫,跟大多數趁著國慶節出游的普通公務員沒什么區別,但眼里的氣勢可見端倪,說話也是帶點不由自主的居高臨下:“齊齊既然跟你一起專注于事業,還在這個茶場掛了名兒,我當然要來看看,免得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欺負你們倆年輕,打著齊家的招牌違法亂紀。”
石澗仁不爭辯這其中的孰是孰非:“你們也過來得挺快的,覺得景色怎么樣?”
齊雪嬌指荷塘:“中午到的,航班抵達附近的新機場過來兩個多小時,出乎意料的美,要說這一帶原本的模樣我也是熟悉的,沒想到經過專業團隊的打造,再出現到眼前就是這樣,所以光有熱情和積極性也是不行的,專業的事情得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石澗仁點頭:“明天再到月亮湖和新的山寨去看看,希望我們的努力不光是好看,還能切實的改變當地山民的生活模式,而不僅僅是給他們來賺錢的路子。”
齊雪嬌笑:“這是你這段時間在北疆考察的結果?在幫助他們找到致富之路的基礎上又有更多追求了。”
石澗仁搖頭:“應該是一路走來的必然結果,當這里窮的時候,我們先協助改變生活狀況,這一層問題解決了,再談如何提高素質,飽暖思,這心思只停留在低級層面,反而是破壞了這里的原生態。”
齊雪嬌深以為然:“人都是有欲望的,吃飽喝足自然有其他想法,賺錢機會多了也肯定會厚薄不均,眼熱的人也不會少,看來我們要好好下力氣整頓?”
石澗仁幾乎忘了旁邊還有位伯母:“這是月亮湖景區的事兒,你我都得回去繼續專注于重點項目,節后新大廈的工程又要展開,這一次你得考慮整個企業擴大以后的規模,要預留足夠的空間,我在猶豫把新知協也搬到新大廈,還是干脆接收你們留下的唐樓,所以這邊還是交給當地公司來管理,我們主要是幫助提醒傳遞這種危機感。”
齊雪嬌干脆:“好!那也給趙倩加點擔子,她在這邊跟幾方都有工作關聯…”
楊秋林忽然發聲:“趙倩是誰?”
石澗仁和齊雪嬌一起住嘴,不約而同的轉頭看打岔的長輩,楊秋林居然抱歉了:“啊,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聊,我回避下…”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慈祥。
這有什么可回避的,談工作啊,況且還不真的回避,一直愛不釋手的站在旁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