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很難有人擁有這些難以企及的資源。
用中科院的院士來保證種植品種跟水土條件的完美契合,光是這一點,普通人恐怕窮其一生都很難摸索出完美的種植方案來,而在這里,只要是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
整個體系運轉下來保證每個環節不出岔子,這背后需要強大的人脈關系來保證地方政府跟其他眼紅者無法隨意掠奪果實。
更不用說如何能順利拿到那么大一片區域還跟當地人和睦相處,這是很多外來投資商最頭疼的問題。
最后也最關鍵的是,沒有眼前這樣幾位各方面恰到好處各司其職的官商,換個人能有把握把幾萬斤茶葉以那么高的價格銷售出去?
砸在農民手中的優質農產品還少了?
制約普通人的運輸、包裝、銷售渠道,在這些人眼里,都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他們甚至能夠決定市場價位!
所以在確認了這批白茶真的達到了每個股東的品質預期以后,討論的都是后面接下來細節,因為初期擔心很可能產不出合適的茶葉,所以作為對當地方的補償,石澗仁和齊雪嬌共同持股從百分之三十漲到四十,當然石澗仁也明白,如果不是齊雪嬌,這股份沒準兒就巧取豪奪了,現在三家茶商共同出資三千五百萬算是二期注資,其中一千五百萬能保證后面所有的從包裝到運輸等各種環節資金,另外兩千萬算是稀釋石齊二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補償。
當初老王投資一千萬得了百分之十二的股份,現在只多了三個點就賣了多一倍!
權力轉化成金錢還真是容易得緊啊。
當然,這三位茶商共同擁有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權,也能保證整個茶場未來持續經營的賺錢能力,未來齊石二人啥都不用做就可以拿著干股坐地生錢了,還悄無聲息的很難被人注意到。
與之相對應的,石澗仁還是要張羅滿足另外幾千畝山地的事情,其實大家都清楚,這種事兒當地政府只會流著口水配合,根本談不上什么成本,給石澗仁這個要求不過是找個莫須有的臺階,顯得賺幾千萬也是做了事的。
那幾位已經倚靠在老板身上的美女,哪怕再人美腦子不靈光,也聽出來幾個男人之間討論的金錢幾千萬飛來飛去的真實性,和小屁孩兒們吹噓財夢想完全兩回事,帶著崇拜又熱切的目光看著身邊男人的惹人憐愛模樣,恐怕是最讓中年男人們有飄飄然的感覺,可能比勞累一番皮肉啪啪啪更爽,有位官員的動作都變得飄逸起來,笑著敬了石澗仁一杯,說以后大家齊心協力,各司其職的共同賺錢。
石澗仁知道他就是負責農產品價格司的一個副司長,聽起來不過是跟朱宏濤平級的副局級干部,但顯然比那位江州統戰部副部長能引的市場影響力大得太多了,而另一位官員則是商務部外貿那邊的,肯定對產品出口有莫大的協助,這兩位都是老王拉來的關系,相互之間心照不宣不說透就夠了。
那種神秘感更像是催情劑,有個嬌滴滴的姑娘都抱著副司長開始咬耳朵了。
結果石澗仁卻偏偏就是在這個不起眼的環節上居然說了不。
他沒有生硬的推開旁邊交纏著的姑娘,但也沒伸手過去順勢抓摸,一直雙手交錯放在膝蓋上,端著杯茶靜靜的傾聽思索,同意了用現金稀釋股份的交易,兩千萬說收就收,也不需要跟齊雪嬌溝通就拍板的魄力,在其他人看來當然是他吃定了齊家小姐,殊不知石澗仁接下來就坦承:“這兩千萬不會離開那里,會作為二期茶場旅游產業資金投入,并且負責對當地山民朝茶農跟旅游從業人員轉換做投入,這樣我們就不用向當地政府提出收購、劃撥土地,這八千畝新增茶山農地也不用全部靠我們來收購支出。”
已經把注意力都放到手上,悄悄滑入山幽澗深中的茶商有點詫異的一起凝視石澗仁:“石先生什么意思?”
這中間包含的可能性就太多了。
老王似乎早有料到石澗仁會有變招,笑著打圓場:“上桌,上桌,我們邊吃邊聊…”就在茶室旁邊確實已經擺上了美味佳肴,光是看那景泰藍風格的餐具就顯得價值不菲。
機靈的美女有跳起來去支應照顧的,也有已經神魂顛倒徹底掛在男人身上施展嗲媚功的,石澗仁抬手讓自己旁邊這位也先過去:“如果數千畝山地茶場生產基地,那就覆蓋了過幾十公里范圍的不低于三個鄉鎮,這關系到不少于兩萬名當地農村人口,特別是少數民族山民的生計,我們都有不少跟各地基層政府打交道的經驗,假若我們提出這樣的土地要求,地方政府會怎么辦,恐怕我們是很清楚的,這些山地大多是閑置的原始地塊,少數自留地或者宅基地以每畝不過一萬元的補償價格強行收購過來,對吧?且不說這筆錢有多少能落到山民手中,試想這些失去了土地的山民跟我們的關系是什么樣?”
茶商不以為然:“管他什么關系,不就是改變了他們的生活模式么,茶場一樣需要茶農,給我們打工還是農轉非呢。”
兩名官員有點詫異的看了看石澗仁,主要是從他這種說話的態度上聞到些熟悉的味道。
石澗仁還是笑著展開手臂扶著對方肩膀一起朝餐桌走:“這是雇傭和被雇傭的關系,假如我們不收購土地,而是引導當地人跟我們種植茶葉,那就是生產農戶和收購商的關系,你覺得哪一個具有更高的生產積極性,哪一個又更容易配合我們的種植跟生產呢?”
副司長都若有所思的輕輕鼓掌了,都不是笨蛋,這種話題一說就能明白石澗仁的意圖:“從長遠來看,我們收購這些土地雖然花不了多少錢,但在當地形成的氛圍肯定不夠好,而且從土地承包制的歷史經驗教訓來看,茶農的積極性肯定是在搗鼓自己的農地時要好得多吧?”
另一位茶商思考的角度永遠還是他們習慣的:“如果這些茶場土地不是我們所有,別的茶商前來收購怎么辦?”
石澗仁攤開手:“從一開始種植的時候就簽合同,既保證我們會收購,也保證他們必須賣給我們,另外我既然提出這個,就是我也有相當的把握,能夠通過當地的旅游公司還有新成立的勞務公司來全面管理這些工作,這樣應該能杜絕其他茶商對我們的侵害,最大程度的保證了我們的利益,也保證了當地山民對自己生存結構的保留,畢竟失去土地,對他們來說是個很巨大的轉變,我認為沒必要在我們這階段冒險。”
兩位官員對對眼,轉頭多打量幾下石澗仁,開始笑著問他是不是在擔任什么體制內的工作。
石澗仁承認了:“目前在國資委下屬的一家企業做廠長,掛職的。”
兩位官員就恍然大悟一般微笑著點頭,一副完全了然的表情。
三位茶商顯然不是這么想的,坐到桌邊的短短幾步就湊著商量幾句,還把老王喊過去說話。
石澗仁觀察了一下他們的表情,也有點了然。
站在商人的角度,特別是這種還基本上遵循幾十年來常規結構的商人,肯定是要把所有生產資料都抓在自己手里才覺得穩妥,地是自己的,茶樹是自己的,連茶農都是自己的工人,這才能保證最后的產出全都是自己的,況且這三人加上老王有百分之六十左右的股份,看起來是絕對控股了,可假若石澗仁從人員這個角度控制了當地人,隨時可能在未來某個時刻作,罷工甚至干脆自己翻墻把茶葉自己全吞了,以石澗仁在當地呈現出來的掌控力,再加上齊雪嬌的背景,久經江湖的茶商都覺得有些拿不準了,別投了幾千萬打水漂給他人做嫁衣吧,某些權貴子弟的胃口大得嚇人,跟他們周旋簡直就是與虎謀皮。
這種大鱷式的手筆,而且還能把這么兇險的招式蘊含在看似悲天憫人的借口里面,這可是大高手來的!
最嚇人的那種主兒。
剛才兩千萬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兒,那所求肯定是更高啊。
所以看著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佳肴,氣氛居然變得忽然有點詭異。
不過這時候倒是能順帶看出來幾位漂亮美女的智商水平,有還在繼續撒嬌的,還有立刻逮著機會吃那最昂貴菜肴的,也有起身來幫著老王招呼打圓場的那位什么湘婷,看來這姑娘是真不笨,找來的姐妹一個個跟吃了豬腦似的,完全凸顯出她的優勢了。
結果反而是那兩位官員開口勸茶商:“石老弟圖的東西跟你們都不搭界的,簡而言之一句話,我們都還在苦哈哈的求財,石老弟要的是政績,多的你們就不用問了,這件事我們能給你們的擔心打包票,別胡思亂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多了不說,以石老弟這樣能品出來白茶特色的風雅之士,能一起做這檔子事是各位的福分,來,我敬在座各位一杯!”
這位副司長如果不是出身貧苦,對錢有點在乎,倒確實是個人才,石澗仁心里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就這樣在權力和資本之間騰挪,固守自己的理想,還要為草根保全生存的空間,做個布衣容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