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錦林通過行業內部輕而易舉的拿到了江州飲食協會名譽會長的全國各地門店清單,這種隨處印刷在宣傳資料上的清單是彰顯企業實力的常見內容,一點都不保密。
耿海燕的人手直接就在全國各地,所以立刻開始安排分頭前往不同門店做市調,了解第一手資料,哪怕現在還沒拿到遺囑生效后的法律授權,準備工作卻要開始做了。
柳清顯然得負責一大堆未來的相關手續工作,畢竟仁愛康復中心是掛在產業園的,等于說所有權某種意義上來說,未來江州樂也是她的!
只不過經營權和監管權在石澗仁這個自然人這里,有權對江州樂餐飲集團做任何處置。
如果說之前柳清還是只有腳下這塊物業,看著是資產不菲,但都是不動產,靠物業收取的利潤還不怎么可觀的話,現在猛然一下真的變成了億萬級富豪!
卞錦林解釋這種級別的店年純利潤做到三百萬基本上是個標準的及格數!
繼紀若棠、莊成棟、耿海燕之后又一個億級企業老總誕生了!
可當事人和在座者臉上都沒什么驚喜,石澗仁更是好像在討論當初成立的那第一家奶茶店似的輕描淡寫,看到營運總監的胸有成竹,耿海燕的令行禁止,就心滿意足的靠在椅背上端著碗醪糟湯圓慢慢吃不說話了,柳清稍微有失水準,有點心不在焉的討論,也不像往日那樣隨時都拿著小本記,卞錦林都發現了,大約四十分鐘把事情商量好,說自己回去再連夜做套運營方案隨時做好準備,啃了倆鴨子頭就溜之大吉了。
耿海燕手腳麻利的把吃剩的東西收拾痕跡打包:“待會兒拎過去再給高總監他們加班的吃。”
看她這精打細算的模樣,柳清終于撲哧笑了:“有你這樣的么…”
耿海燕振振有詞:“我泡一缸子雞爪,自己吃一支,拿幾千只來包裝了賣,跟這個性質不一樣?不浪費嘛,晚上你不回家住哪?”
柳清居然被她的謬論說服了:“啊?也是哦,就住那邊高管公寓,明早再回去換衣服。”
耿海燕轉頭看石澗仁:“你呢?”
石澗仁拎打包的袋子:“我過去跟高總監他們再聊聊工作,你呢,還回廠么?”現在耿海燕基本上回到江州都撲在工廠那邊,順便也可以跟父母住一塊兒。
耿海燕搖頭:“這會兒再回順林區就太晚了,再說我也好久沒看見你,想跟你多待會兒,跟你一起過去聊聊。”她倒是沒什么不敢說的。
石澗仁不逃避:“嗯,走吧,接下來柳清你這邊肯定會很忙,你早點休息。”
三個人起身出來鎖上讀書會的大門,去技術部直接到對面上樓就行了,柳清還得過馬路到以前的車行高管公寓去,結果就在門口,對耿海燕低聲:“我給他說兩句,單獨的…”
耿海燕眉毛挑挑,還是點點頭拿了門禁卡到對面大唐網門口進去了,但關上門沒走,就在門內看著這邊。
柳清面對石澗仁:“我不收養孩子了。”
石澗仁知道她這大晚上的自己在思索要憋點什么出來,但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啊?”
不過沒等他說不是已經確定了這個事,是不是太兒戲了點,柳清就伸手捧住了他的臉,捧蓮花的那種,總之就是固定住了石澗仁的臉:“我決定了,我就收養你,收養你這個孤兒,陪著你一輩子,讓你再也不是孤兒,不管你打算離開去周游還是悄悄回什么地方去,我都陪著你,照顧好你,你別想拿那什么集團總裁還是總經理來跟我交換感情。”
唐樓中庭門洞下的燈光不算很亮,青年男女站在那,還有點演偶像劇的味道,遠處的耿海燕身形都動了下,想開門出來或者聽個聲兒,還是忍住了。
石澗仁的身形也動了動,本來想把臉掙扎出來的,定住了:“不是交換…”
柳清一動不動:“為了收養好孩子,我也看了不少書,自己做了功課,說到底你也就像書上說的那樣,心理上在這塊是受了創傷的,一味的把感情固定在工作關系,甚至不敢投入感情,還隨時都做出一副能掉頭就走的不在乎來,其實就是心里害怕,害怕要是再把所有感情都給了誰,要是被拋棄的話,你恐怕就受不了了,是不是?”
石澗仁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這話不能說對,可潛意識里好像又有點道理,這種能自控的能力,不光來自于對自己的嚴酷要求,好像又確實是聽老頭兒說了太多女人翻臉無情的段子,情到濃時你儂我儂,簡直能愛到命里去,可相比大多數人說男人花心,其實女人轉身的時候那才叫一個斷然決然。
多恐怖的女人啊,千萬別被眼前的柔情迷惑了。
這話從小到大聽了十幾年還是有很強威力的。
柳清不知道看清他的眼神沒:“別人我管不著,反正從今天開始,身份證我就給你收了,護照還有戶口本一直都在我那,如果你敢一聲不吭的跑什么地兒去,別怪我再也不給你坐鎮后方,滿世界找你去!”說完,稍微踮起點腳尖,就狠狠的在石澗仁嘴唇上印一下,力量過大,甚至嘴唇好像都在牙齒上磕著了,然后不等石澗仁說話,就轉身跑過馬路去了。
石澗仁跟著跑兩步,只來得及喊:“喂…小心,小心過馬路。”
柳清不回頭的揮揮手,長腿邁步確實快,不多會兒看見那邊公寓大堂落地玻璃亮起來,但估計這個公寓也用不久了,隨著這一帶越來越繁華,已經有不少商家來問這些鋪面出租的問題,以前找產業來填充,現在是優中選優,這也是時勢的變化吧。
石澗仁只有靠想點這些讓自己的思維不要變得沉淪下去,但還是在路邊有點茫然的站了好幾秒,實在是這個清理內存的過程有點艱難,那看似平靜實則深情堅決的話語刻得很深。
直到耿海燕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跟你說什么了?又是親又是抱的。”
石澗仁撓著頭轉身:“沒說什么…之前她想學洪老師去收養個孩子,現在決定不這么干了…”
假日酒店對面的路燈下比唐樓的景觀燈還亮些,耿海燕的眸子就亮晶晶:“我就知道你這個秘書蔫兒不拉幾的實際上有名堂,你說我得要多寬的心,才能看得下這些女人,然后不心里憋屈,你這算是幫我在錘煉脾氣么,真的,現在我在外面跟人談事情,都很難生氣了,這口氣我都能忍下來,再看其他人,那都是浮云!”
石澗仁苦笑一下:“我也覺得相比男女之情,工作上、事業上的那些事情都是浮云…走吧,早點去說完早點休息,睡一覺有些情緒就沒有了。”
耿海燕深深的挖他一眼:“你倒是說得輕松!”
事業上其實也沒那么輕松,第二天上午,曹天孝就給石澗仁打電話來了:“昨天…你去看望秦良予了?”
石澗仁主動:“好像看見現場有有關部門的人員在監管?”
曹天孝也就直接些:“他正在被調查,你還是注意點影響避嫌。”
石澗仁不兜圈子:“當初是他介紹你跟我認識,在我的工作歷程中也有不少協助,我不否認他可能有違規違紀的地方,但那是相關部門查證懲處的工作,我只是去看一個生命差不多走到盡頭的朋友,另外他讓我去,就是跟我談把整個江州樂集團捐贈給產業園康復中心的事情,這方面我不知道涉及法律法規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就算江州樂是不法所得要收歸國有我也不抵觸,但這個集團現有數千名員工的生存是不是也能夠被關注下,假如…我說的是假如秦先生去世或者入獄,很可能整個集團就土崩瓦解了,因為現在那幾位子女都不是能正確處理這種局面的人。”
曹天孝沉默了幾秒:“你這樣很危險,反而還把自己牽扯進去了。”
石澗仁嗯:“首先明面上我跟產業園和康復中心沒有一毛錢關系,其次我自身也沒有任何畏懼審查的地方,我更不愿這個集團成為藏污納垢或者隱藏犯罪分子的地方,只是希望政府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能一分為二的來對待,員工失業…不少還是家里的頂梁柱,一個人影響一家人,我只希望能保全員工不受到這個事情的影響。”
曹天孝再沉默下,但這次比較快:“好,我把這個事情跟領導匯報下。”
石澗仁放下電話,坐在幾案邊,剛準備重新投入自己的工作,手機又響了:“仁總,這里是大唐網前臺,有位律師先生說來找您談某家餐飲集團的事情。”
有點詫異這件事的效率,石澗仁嗯:“我過來迎接,順便通知法務部的同事過來讀書會一下,謝謝。”
他這里確實距離前臺很近,打開門邁步就是,只不過剛走到幾步之外的門口,看見七八月江州最熱的天氣下,一身三件套標準西裝外加手里面拎著大公文包的律師,不是那位給自己上過課的全國代表蘇大律師還有誰?
這么快就重新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