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澗仁跟唐建文溝通:“今天跟我們那供水公司德國總裁聊天,傳遞了不少外國人對中國制造的看法,其實你應該看得更多,但我這忽然有個想法,能不能對外拓展的展銷館,多用外國人,多用當地人,利用外地人幫我們降低這種心理層面的抵觸?”
唐建文在俄羅斯中亞一帶考察,尋思著回應:“搞帶路黨?其實我們已經用了不少當地人,但你這個提議提醒我,仿佛可以把總經理這個層面的職務直接給外國人,更像是個當地人開的。.”
石澗仁又建議:“那能不能用加盟連鎖的形式呢,降低我們展銷館的規模檔次,放低到更小的門檻,直接請當地人做我們中國制造的加盟店。”
唐建文在那邊笑:“你是不是看了耿小姐的連鎖店,也有這樣的思路,還是有點不同的,我們主要針對工業制造,又不是終端銷售門店,我考慮下。”
石澗仁順便把高開明的方案說了說,唐建文還是笑:“我知道這事兒,很贊成,但我也知道這種事情要齊小姐學著理解,所以讓他們自己溝通…”
石澗仁小聲:“那意思是說我還插手錯了?”
唐建文多機敏的,一下就聽出來:“在齊小姐辦公室?哈哈哈,聽說你受了個吹氣球的傷,怎么樣,好點沒?我要下周才能回國,要不給你帶點什么俄羅斯的跌打藥?”
石澗仁還傻不愣登:“俄羅斯的跌打藥?很出名么?”
唐建文笑得有點賊:“哈哈,就是伏特加啊!”
石澗仁嘁,齊雪嬌笑瞇瞇的起身幫他倒水,然后閑逸的靠坐在桌子角上,算是繞到桌子前全面的看著石澗仁,自己端了杯溫水就那么靜靜的看著,純粹只是這么看著就舒心的感覺。
她以前打扮還有點嫵媚,但自從比較了吳曉影、倪星瀾這種專業選手,好像就不怎么認真了,這次看見仿佛徹底放棄了精細的梳妝打扮,蠻隨性的那種,現在一條寬松的灰色運動單褲,上身就是普通的深藍色圓領t恤,除了顯得胸口比較顯眼,其他的女性特征一點不在乎,頭更是有點蓬亂,不知道是不是中午趴在桌上睡過。
其實也才三十出頭,這年紀的姑娘應該更在乎化妝打扮了吧,偏偏齊雪嬌就是有點反其道而行之。
不過石澗仁打著電話靠在班前椅上確實沒覺得有多男女之別,偶爾還跟齊雪嬌對對眼,有種淡化了性別的感受,他也比較隨意,結果這會兒他的手機響起來,抱歉一聲掛掉國際長途,翻開手機一看不算吃驚:“曹處長好?”
曹天孝直接跳過寒暄:“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明天能去參加一個培訓課程么?”
石澗仁最近都是給人上課講大道理的:“我去講課,還是聽課?”
曹天孝簡明扼要:“你忘了?當初你到風土鎮去掛職,我就跟你提到過,統戰部按照規范是要給掛職干部提供一系列的各種培訓,但因為你的工作確實比較繁忙,所以一直都沒有騰出時間,前兩天你不是說你在產業園做復健休息么,那就干脆抓住這個間隙,到社會主義學院做個培訓。”
石澗仁和大多數人的反應類似:“什么?還有社會主義學院?這是什么東西?”聽起來就挺洗腦的一個地方。
曹天孝看來早就解釋過無數遍,嫻熟業務范圍:“既然黨校是針對黨員的,社會主義學院就是針對黨外人士的,幾十年前就有了,十四天培訓期全脫產住在學院,也有健身房可以復健,有沒有問題?”
石澗仁真是下意識的抬頭看看,也就齊雪嬌了,換個姑娘肯定不知道那學院是什么,溫柔而堅決的給了石澗仁一個眼神,其實就是閉了下眼,石澗仁哦,對那邊答應下來。
曹天孝不意外:“你是朱部長親自點名的,閆書記聽說你受傷以后也提醒抓住養傷的機會多做些全面系統的培訓,那明天一早九點前到這個地址去報到,所有食宿全包,但不得隨便缺席的。”
掛了電話,石澗仁回給齊雪嬌詢問的眼神,姑娘端著溫水杯:“正如我之前所說,你不愿進入體制,更不可能如同我媽說的那樣入黨走標準的歷練道路,那就應該成為民主人士,我們國家政治體制中黨領導當然是主體,但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的輔助地位還是存在的,普通人可能想當然的認為不入黨就沒機會,其實…去看看吧,我說多了沒用,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人的格局、思想、智力算不算成熟,就是看能不能耐心觀察比較不同的思想,能不能接受不同的看法說法,而無礙于處世行事,你先去感受這樣的課程說什么。”
石澗仁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大多數人可能會覺得去參加這種名目的課程是洗腦,是搞政治考察,其實對我來說,更多是好奇,我還沒住過宿舍呢,好好去感受下這點新鮮,至于意識形態方面的事情,我自然有我自己衡量的標準。”
黨員姑娘做個鬼臉不說,隨手從桌上抓了包什么感冒沖劑之類的撕開,石澗仁一貫都是按部就班的把沖劑倒進裝了熱水的杯子里沖服,所以還起身打算幫病員倒熱水,卻沒想到齊雪嬌直接把沖劑倒進嘴里,然后端了那溫水杯喝一大口,咕嘟嘟的漱個口就吞下去完成了,效率高得石澗仁忍不住哇:“還能這么喝藥?”
齊雪嬌多習以為常的:“對啊,不就是熱水沖服么,我這樣還可以少洗一次杯子呢,節約水資源!”
石澗仁只能半白眼:“就是懶!還找這么理直氣壯的理由!”
但晚餐時候,一大桌子聽說石澗仁要去那什么學院上課,幾乎都是異口同聲的笑他太上進,這么積極的向組織靠攏,還齊刷刷的拿視線集中到齊雪嬌那里。
齊雪嬌又戴上口罩撐著下巴坐在桌子邊病怏怏還號稱減肥不吃東西:“別看我,跟我無關,我都是讀黨校!”
然后一桌子人又景仰這讀黨校的,還問她都學些什么,齊雪嬌賣關子:“阿仁去讀啊,你們問他,他比我有說服力。”
于是所有人又端著飲料杯祝仁總學成歸來。
石澗仁真的沒有上過學嘛,以前去駕校上個理論知識課和學個外語都多認真的,這回居然要住校學習,還嫌時間有點短呢,興高采烈的回家挑了好幾本書帶上準備好好研讀下。
柳清給他收拾的行李,第二天一早更是直接開車送他去學校,因為石澗仁覺得這種培訓反正都是食宿全包就不用開車來了,到時候自己坐出租也能回去。
秘書多了解他了,只是把工作交流程序確認了一下,還是每晚打電話,如果學校那邊有網絡,還允許上網的話,再連接電腦,如果什么都不允許,那就只有她每天晚上過來門口會個面交流幾句。
說起來還有點像大學生的戀情,結果秘書也說得興高采烈,都到了那所看起來很普通,就跟隨處可見的中學差不多規模校園以后才想起來:“吳姐聯絡了另外一家兒童福利中心,等你回來我們去接孩子?”
石澗仁不爭論了:“只要你能確定說服父母,我當然會用心養育好孩子。”
柳清也不爭論:“好,待會兒記得確認聯絡方式,如果沒給我打電話,那我晚上六點過晚餐時間就在這學校大門來等你?”
石澗仁疑惑:“沒有這么龍潭虎穴的感覺吧?”感覺柳清說起來好像走進那教室里面就有一群黑大漢要立刻扣留所有東西啥都不許跟外界聯系了。
柳清也期望是:“聽說紀律很嚴的。”
結果現實讓秘書大失所望,石澗仁十多分鐘以后就給她打電話過來:“哎,就是個招待所普通酒店的樣子,每天上下午各一堂課,其他時間自由處理,隨便回家都沒關系,沒什么限制,打電話吧,房間還有網線呢。”
秘書撇嘴:“那你晚上回家不?”
石澗仁有追求:“來都來了,那就當個好學生,難得坐在課堂里。”
的確是,對石澗仁來說,天下沒什么是不能學習的,如果說根本沒有了解實際情況就一口咬定這種政治學習毫無意義,就是給政府唱贊歌來洗腦的,那智商水平的確堪憂,連個起碼的公正看待現實都做不到了。
何況這學習班的情況還讓他有點意外呢。
先是人數多,石澗仁小驕傲的以為被統戰的對象就自己這樣的肯定不會太多,結果到了報名處拿到一份文件袋里面除了裝幾本書就是學員手冊,里面除了詳盡的課程安排,還有整整一百個人的名單,詳細到每個人的姓名身份和聯系手機號碼。
其次是職務水平高,從名單上看,近半數都是來自江州各大院校的教授、副教授,其他也多半都是研究員、醫生、工程師、律師之類的高級知識分子,石澗仁自己名字混在十多個體制內企事業干部里,最后的名單有那么十多二十個總經理、總裁之類的職務,反正沒有幾個普通工作的。
這就是現實的第一課,什么都不是,統戰都不稀得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