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給娘兒倆買了早餐回來,吳曉影抱著孩子旁觀了石澗仁換襯衫夾克,還嘲笑:“好端端的我開車送你也行啊,非要裝模作樣的坐公交。”
石澗仁對著鏡子把夾克整理端正:“既然在掛職做個機關干部,那就有個機關干部的樣子,不光是外表,和普通干部上班時候一樣,才能用他們的心態看待問題,好了,晚上可能會跟柳清爸媽吃飯,啊,我現在覺得我好像呆在鄉下還輕松些!”
吳曉影出神的看著穿衣鏡里面那個干凈利落的年輕人,忍不住單手抱孩子,還是過去幫石澗仁把衣領給整理下,其實沒實際變化,就是更服帖點,滿足她看著鏡子里面一家三口的模樣,還審視下自己的家居服,決定回頭要拿點睡衣和日常服裝過來:“就是,有點像演員要入戲,對吧?”
石澗仁點點頭,轉身正好是滿臉堆笑的丟丟,忍不住親一下才出門,吳曉影看著電梯門都關上了,才抱著孩子退回屋,她開車距離又近,時間還寬裕得很。
對于已經開了好幾年車,最近還開始用上司機的石澗仁來說,有那么一點點需要適應的過程,起碼這兩年江州推行的全都是無人售票公交車讓他遭遇到了身上沒零錢的尷尬,買了份報紙才解決問題,當然他能自我安慰這方便路上看報紙呢。
但真沒有在高峰期這樣坐公交車上班經歷的石澗仁還缺乏經驗,被沖得東倒西歪,勉勉強強把報紙看完的他下車時候鞋面上留下好幾個鞋印,這也就罷了,剛剛抬頭左右打量地形,準備給曹天孝打個電話,就目瞪口呆的發現插進褲袋里的手,居然從褲子側面穿出來,里面所有東西都不見了,更不用說沉甸甸的手機!
然后更為雪上加霜的就是下意識的摸摸上衣夾克內袋,再次發現灰黑色夾克上被劃了個隱秘整齊的長口子,錢包也不翼而飛了!
來到大都市快五年以后,石澗仁再次變得身無分文,而且相比當年,那時好歹還有根烏木棍可以馬上客串棒棒啊,現在站在車站邊,好幾個剛下車的上班族都憐憫的看著這個褲子胸口都在漏風的年輕男人,有個大媽還好心:“這條公交線路上經常有扒手的,以后小心點…”
石澗仁不怎么惱怒,只是哭笑不得,這可怎么去上班,嗯嗯的答應著拿報紙模擬插進兜里遮點風,天曉得是什么樣的高手,剛剛好只劃開外層,里面的襯衫和底褲都沒損傷。
就當是買個教訓吧,捂著受傷的衣物,石澗仁朝著大概的方向過去。
其實也沒多遠,一棟氣派高大的辦公建筑就是國資委的辦公所在地,從這點也能看出這個單位比有錢還受重視。
結果大樓門口處的保安不放石澗仁進去,雖然不至于狗眼看人低,還是客客氣氣的說沒有證件就不放行,哪怕石澗仁給他看了被劃破的衣服都不行,所以等曹天孝大概二十分鐘后坐的轎車抵達時,看見的就是靠在保安門房邊看報紙的石澗仁,還不能蹲,一蹲下去扯開的褲邊破口就能把淺灰色的底褲給暴露出來,還很顯眼的。
工作處處長跳下來驚訝:“今天降溫,你站在外面吹什么風?”然后看見石澗仁展現的破口以后,忍不住哈哈笑:“嗯,如果你也跟我一樣天天公交車上班,就不會這么沒經驗了…咋辦?我出門的時候可是給他們確認了幾位領導都等著呢,你也沒說給我打電話帶點…哦,對,你啥都沒了…”又忍不住笑,實在是石澗仁一貫給他運籌帷幄的妥當印象,哪有這種倒霉樣兒?
石澗仁不尷尬:“哎呀,就這么去吧,沒事兒,我覺得也不是很丟臉。”
曹天孝不干:“丟我們的臉,昨天回去剛在市委辦公室長了臉,現在這消息傳出去,可真要笑死人…來,先上車。”
上車的結果就是司機把長褲借給石澗仁,反正那位一直坐在車里等著的,石澗仁也借曹天孝的手機給柳清說了聲,秘書在那邊忍俊不禁,說好好好,馬上過來。
石澗仁估計全公司上下可能馬上都會知道這糗事兒了,有點后悔是不是應該給吳曉影或者紀若棠說可能還靠譜點,接著又批評自己,為什么這種事就不能找個男性呢,譬如莊成棟或者老唐,這么一想更怪怪的了…
腦子里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走進開了中央空調的辦公大樓中,感覺暖洋洋的就脫了夾克搭在手臂上,況且這褲子襠部有點緊,頗有些不舒服,所以還是拿外套稍微遮擋一下,聽曹天孝講昨天帶了那后座堆了大半的群眾禮物回去,確實是引來好多部門的參觀,宏濤部長還叫人拍照了,再加上那張DVD確實好些年都沒看見這種群眾發自內心的場面,最近要拿這個來說事兒。
石澗仁沒多興奮,盡量平穩的觀察周遭,向曹天孝請教來這里自己能干嘛。
曹天孝的表情說明他應該是知道答案的,可非要賣關子:“對別人,肯定要事先說清楚,溝通好了才能各方都判斷到底適不適合放到那工作崗位上去,可你真是個不一樣的,閆副書記把你所有的工作履歷都要過去,后來還打電話給宏濤部長詳談了好久,指定你來這里,我們都沒擔心過你的品行和工作能力,宏濤部長要我轉告你就一句話,這是上級對你的考察,也是你對自己的磨礪。”
如果是體制內的國家干部,可能都會興奮不已這是什么樣的待遇了,石澗仁展展眉毛:“你介紹我來掛職的,你給我交個底兒,我現在還是掛職干部,那隨時都能結束掛職吧。”
曹天孝意味深長:“相比你在商業上各種騰挪調度,昨天那樣的場面是不是更能直接達成你的理想呢?”
石澗仁較真的搖頭:“相比主政一方帶來改變,我更想從文化和意識形態層面帶來改變,況且我很明白政務系統越往上走,就有更多的精力要消耗在體制中,而不是面對我要服務的人,所以我更喜歡簡單…”
說著兩人已經到了會議室門口,曹天孝拍著他的肩膀推門進去:“來吧,你會明白…”
和那有點民國時期風格的建筑中會議室略顯昏暗不同,這里簡直富麗堂皇得像高級酒店大堂了,挑高的藻井式吊頂光是那盞璀璨的巨型水晶燈就應該值不少錢,石澗仁腦海里冒出來的就是請莊成棟和白秩來看一眼報個價,當然這時候他的目光還是隨著里面的人看很多眼吧。
年底了,企事業機關單位里面男性幾乎全都是灰黑系的西裝或者夾克,少數幾位女性也是大紅或者深色,石澗仁這白襯衫的穿著就極為搶眼,他上半身又比較健壯,所以會議桌對面坐著的一干人等都笑起來,中間領導的那位更是直接:“年輕就是本錢啊,身體才是干革命的基礎…”
石澗仁其實目光一直瞟著長會議桌頭那邊的,不是有什么讓他目不轉睛的美女,那邊明明坐著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
什么時候國家機關還允許外國人來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