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澗仁到小鎮來掛職,不過四個多月的時間,對于很多人來說不過是打牌泡吧玩游戲毫無知覺就流淌過去的一百多天時間,在石澗仁手里,卻讓這條兩三百米長的古街道煥新顏。.m
耿海燕驕傲,一路走來一路都有些蹦跳:“這個不一樣!以前半邊都塌了,嘻嘻,這個石雕是假的,你們后來加的對不對?”
上一回全面參觀老街,還是和齊雪嬌一起的,那時候整個街面都是工地,沒有動工的地方都是黑黢黢的帶著腐爛破敗的氣息,現在全都帶著暖洋洋的燈光充滿生氣,反差的確大。
紀若棠不說話了,雙手絞在身前慢慢跟著br/>
石澗仁全程都有人招呼:“石主任哦,過來喝碗米酒不,才釀的,味道好得很,你說這個擺出來啷個賣?”
“石主任,我這個樓上想擺幾張床,旅游公司還不準,說我這個承重能力有限,憑啥子嘛,你說句話我保證聽!”
“來來來,正好,我今天才去生產隊摘的橘柑,石主任你拿兩個嘗嘗,我想多收點這個擺在街上賣,你幫忙出個點子…”
“好漂亮的女娃子,進來坐哈嘛,石主任一天忙得很,你們拉他休息一下…”
嘗了一口酒,石澗仁嫌酒味有點沖,建議對方還是按照醪糟水的路數來,搞個瓦壇壇蒙了紅布賣相好得多,但法律法規準不準這么賣,那就要問旅游公司的人了,掏錢買了一斤橘柑吃了一瓣笑著拿塑料袋遞給耿海燕和紀若棠:“你們嘗嘗…”
哪怕是在昏黃燈光下,還是一眼青乎乎的柑橘,讓耿海燕拿了就白石澗仁一眼,紀若棠沒這么多山野知識,真剝開一個放嘴里,立刻連眼淚都酸出來了,一直強撐笑容的石澗仁指著姑娘問路邊訕訕的居民:“這個味道你也好意思賣?”
別人一點都不把他當領導,嘻嘻哈哈的說從鄉下收的青橘柑當然還要捂一些日子才能賣。
都走了十多米,紀若棠才緩過勁來,開始刻意高傲的表情散得一干二凈,擠眉弄眼吐舌頭的像個二十出頭的姑娘該有的模樣,口中還忿忿:“是不是故意整你的?!就想話?”
石澗仁點頭:“同樣一個橘子,可以捉弄也可以親密無拘束,什么角度了,我只想要他們領會賺錢做事動點腦筋就能改善生活的道理,哪怕以后我離開這里,這里也不會回到窮哈哈的模樣去。”
耿海燕突然指旁邊的樓:“不就是那個大老婆跟姨太太的樓么,現在全都修好了?去參觀一下!”
紀若棠又要把表情拉回去繃緊,但終歸還是好奇的,結果這里和其他居民房不一樣,是有人值班的收費景點,現在下班沒人鎖著樓門呢。
耿海燕批評石澗仁:“你們這工作,唯利是圖的一點點錢都不放過,不是說了整個老街都免門票么。”
石澗仁也有苦水:“我有什么辦法,旅游公司必須要有進賬,整個景點還是太小了,除了街上居民的旅游商品批之外,其他收入都是居民們分散賺走了,總得有幾個項目來收費保證公共設施的運營吧。”
紀若棠忽然開口:“可以把整個鎮上的塑料袋給取消了,換成統一有景區標示的牛皮紙袋,一來環保,二來譬如美國的水果店小吃店都是用紙袋,能夠給游客提升品質感。”
耿海燕撇撇嘴沒說話。
石澗仁立刻從兜里摸出紙筆記下來。
紀總裁開口就不停了,順著街道倒回去幾步,就是那個木樓對面的小廣場,這里的視野比較開闊,從河岸邊濃密的黃桷樹之間指出去:“那個角度是最好的,正好能鳥瞰小鎮的河道蜿蜒,現在那里沒燈就肯定是農田荒地,爭取拿下來做個旅游酒店,靠這里一點點的街道景區,真的沒法產生更多旅游消費,但是往深山里面延伸,可以開展很多和原始山林有關的旅游項目,順帶也能展開基地式的山村旅游酒店,我你在月亮湖景區搞的那個旅游度假酒店模式,有點雛形但沒有深挖,這幾年學習過程中,我基本就是圍繞這個來有目的尋求答案的,清塘集團未來不可能走全國連鎖大型高檔酒店的模式,因為國際豪華連鎖酒店進入中國市場是必然趨勢,與其說耗費巨資跟這些國際巨頭競爭,不如揮本土化優勢,抓住這些年國內經濟展趨勢另辟蹊徑,其實媽媽當年也是這么考慮的,現在我完全能領會到她當年的眼光了。”
石澗仁像個畫出佳作的畫家一樣,充滿欣賞眼光的注視面前姑娘。
紀若棠把一只手揣在黑色高腰夾克里,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劃:“我始終記得你說過不拘泥于過去,走在社會的前列,為什么我要去美國留學?因為我們的酒店業不過展開短短的十來年時間,而美國已經運行了上百年的時光,從國家地域跟經濟狀況比起來,歐洲都沒有美國具有可比性,現在美國的某些細節也許就是我們不久的未來,從中借鑒成功經驗跟避免走過的彎路,這才是我學習的目的。”
只是在平京進修成教課程的市場營銷專科生有點眨巴眼,耿海燕覺得自己的眼界已經開拓得遠同齡人了,別說當年碼頭上的那些姐妹,哪怕是放在城里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也是絕對的佼佼者,但是跟紀若棠現在具備的眼光高點比,還是有差距,雖然都是抱著明確目的去讀書,但紀若棠的起點比她高得多,這和是不是出國沒關系。
紀若棠說得很清晰:“拉斯維加斯原本什么都沒有,就是內華達州的一片荒漠,但因為賭場這個特殊行業的經營才硬生生的矗立起一座世界聞名的繁華都市來,雖然賭場這種事情我們沒法復制,但中國的特點是人多,集體性比較強,很容易形成景點人流,這種情況下,月亮湖和這個老街景區的問題是差不多的,交通不便和酒店業的滯后,至于怎么解決,這里比月亮湖還要差得更多,我原定是想先解決月亮湖的,這一周時間我考察了清塘集團現有四家酒店跟度假村的經營狀況,因為阿仁領導得當,各部分已經習慣于沒有董事長的工作狀態,所以我想接下來在這里住一周,觀察是不是把接下來的項目投資放在這里。”
耿海燕不知不覺就少了對抗的語氣,更像是提醒:“阿仁說了在他負責的地區不要進行相關商務運作,免得瓜田李下給人留下把柄。”
紀若棠也沒了之前嘲諷高傲的口吻:“這是狹隘的我作為投資方,肯定要選擇能為我提供地方支撐的政府關系,這是中國商業化運作的特點,以前媽媽要到黑石子風景區跟當地政府打交道就鋪墊了大半年,其實當年可以選擇的地方不止這一個,一個最能配合的地方政府才是最重要的環節,阿仁你也承認這點對吧?”
石澗仁沒有說話,但在手里的小本子上做記錄。
紀若棠身上那股小總裁的氣勢越來越足:“商業投資就是逐利的,你能保證這里各方面配合,我們為什么就不能合作?我們是夫妻關系要避嫌?還是我們有實質上的股份利益交換?那位吳總監說你甚至已經把所有股份都交出去,是個完全干凈的財務狀況,為什么不能跟我合作?難道你還要大費周章的去尋求別的投資者,重新了解并熟悉其他人,最后還不一定能保證對方的全面投入?這是不是因為你過于講究自己道德上的潔癖,有點諱疾忌醫,本末倒置了?”
“難道你還不信任我?”
最后這個詰問擲地有聲的好像不光是在問生意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