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可不光是為了點情懷重新來月亮湖的,當然那份情懷要是跟石澗仁單獨來就完美了。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相比可以帶著一大堆照片去德國,小白花其實覺得還蠻劃算的。
石澗仁真是當司機和搬運,到了月亮湖寨子,已經聞訊在寨外擠滿了老人孩子的熱情招呼下,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跟孩子們玩,一本正經的介紹各種城里的智力玩具,其實都是些在碼頭去批發的便宜貨,但那些日子在玩具批發城已經好奇的鉆研過這些玩具分別都意味著能給孩子帶來什么不同感受的有益智力玩具,再搭配各種各樣的畫本、小說、收音機和便攜cd播放器,光是音樂、故事光盤就帶了幾百張來。
紀若棠溫柔極了,從一開始看見藍色的湖水,看見漫天藍色的布幅就變得安靜,但現在是徹底的溫柔,拿著相機拋棄了自己的新閨蜜,一直默默的跟在石澗仁周圍拍照,山里的孩子們那叫一個歡樂,拍照、玩具,這兩樣也許對他們現階段來說最感興趣的事情同時出現,整個寨子里到處都洋溢著笑聲。
而笑聲中,趙倩卻很正式的坐在阿媽的木樓上,詳細的講述了自己過去幾個月的學習努力:“我不是來要知道您的工藝秘方或者配方的,不用給我說,我要去德國學習先進的工業技術,學習怎么把古老的東西轉化為現代人接受的商品,現在就是要了解您覺得做起來最難的事情在什么地方…”
阿媽有些驚嘆:“去外國學習?你跟阿仁怎么辦?我看見那個女娃子好像也蠻喜歡他的,你跑外國去干嗎…”
嗯,山里的阿媽有點八卦。
趙倩輕輕的把頭發捋到耳后解釋…
就跟她給自己母親解釋的一樣。
原本以為中午過后,這些看熱鬧的山民會逐漸散去,沒想到從下午,陸續就有周邊各家寨子的人開始抵達,還一個個都帶著各種米酒啊山里野味特產之類的。
一來山里真是閑得沒事做,二來對那個當初笑瞇瞇的溫潤青年的確是有很大的好感,更不用說他指點的方法路徑還真有用,所以也算是找個由頭,熱情的山里人在各種消息傳遞方式之下,干脆不約而同的集結到月亮湖寨子來。
有人類學家研究過,節日就是這樣生搬硬造出來,就是為了讓平淡無奇的生活找個理由樂呵一下,特別是多搞幾次發現還能產生經濟效益的話,那就基本會流傳下去了。
于是到了晚上天色擦黑的時候,月亮湖周邊已經燃起十多堆篝火!
先唱歌,山里人因為一山隔著一山高,懶得跑路都擅長隔著山頭唱歌傳遞信息,一排山里妹子吊著嗓門開始,另一個寨子的后生們連忙吆喝著接上,老婆婆們一起唱顯然更有韻味,而老頭子們的歌詞多少都帶點讓人嘿嘿嘿的內容,時不時都會引起哄笑。
新鮮剛抓獵的兔子、麂子、野豬和野雞就在篝火上熏烤,當然更多還是紅薯跟土豆加竹筒飯,紀若棠覺得新奇極了,雖然都是野外生活,但顯然這山里的感受和當初在石龍鎮悲愴的救災帳篷生活是兩回事,這是徹底的回歸自然,就算在石龍鎮燒起篝火,也只會下意識的思念失去的親人,而這里只有看著飄上天的火星沫子,聽著山歌,忘了城市里的喧囂和勾心斗角,只想跟著曼聲高唱,臉上映著紅光,拿著竹筒飯的少女有點癡了。
趙倩一直捧著個大紅薯慢慢吃,遮擋自己笑意,值了,就算沒有跟石澗仁獨處的那份愛戀,卻經歷了這么一場真摯的歡慶,比什么都值得,她非常滿意。
石澗仁雖然本來就是山里人,卻孤寂慣了,幾乎也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聽旁邊的阿媽有些激動又悲涼:“好久了!好久都沒有這樣的熱鬧場面了,起碼好幾年都沒有了,自從年輕人開始出去打工,自從很多人貪心不足的想賺錢,這山里就留不住人,就沒有這樣熱鬧的場面了…”
石澗仁卻不悲觀:“不能總是站在悲傷的角度去哀嘆失去了就回不來,我寧愿花時間去想想,是什么不適應時代了,又該怎么樣去適應這個時代,利用好山里的資源,來,看看這,城里姑娘樣子就很喜歡這樣,對不對?您在旅游景點賣過東西,能不能把眼前的場景也當成東西來賣,讓外面的游客到這里來?美麗的湖,美麗的寨子,美麗的篝火,如果這一切能賺錢,能讓大家都過得開心了,這一切會不會都繼續留存再來呢?”
阿媽臉上剛有點放光,討厭的小布衣又開始潑冷水:“我只是提供思路,但路要一步步走,月亮湖最好的就是風景,最壞的是沒有路,但如果修了路,真有很多游客來,蜂擁而至就會壞了湖水,壞了環境,到處狼藉一片,你們就是山里的罪人了,所以要長遠的做這件事,怎么能吸引人來,怎么規范管理不讓人破壞這里,那些成熟的景區是怎么管理的,找幾個年輕人去學習…其實辦法都是人想的,開闊思路,但嚴謹踏實的走路…”
一群各家寨子年紀都比較大的老人,就坐在旁邊,聽得更是若有所思,他們擁有年長幾十歲的人生經歷,卻沒有小布衣那么寬闊的視野和思維模式,但顯然能分辨這些話的含金量,更不用說之前石澗仁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了,所以最好的回應就是跟他端起裝滿米酒的土碗,一碗接一碗。
紀若棠終于忍不住給趙倩低聲花癡:“你看…他這個時候最帥了!”
趙倩飛快的看一眼卻不停留,免得目光黏在上面就舍不得走,低下頭:“真誠,他就是真誠的面對其他人,而且從來沒因為外面的環境就改變這種真誠,所以才顯得那么與眾不同。”
十八歲的少女不得不把自己從花癡狀態拉出來,靜靜看趙倩,大學生抬頭回看:“我是縣城來的,感受最清晰,很多農村學生,縣城學生來到大學都迫不及待的學城里那套,結果沒學到阿仁這樣吸收運用的本領,盡學些亂七八糟的皮毛,而且還把城里的油滑、狡詐學了個十足,可是又比不過努力成功的人,就開始浮躁虛偽的自稱絲什么的,掩蓋心里跟不上的恐慌,敷衍生活,把真誠丟得一干二凈,你去看看吧,如果不是遇見他,改變了我的眼光,不到畢業,我也會變成那樣,一個市儈、斤斤計較、怯懦的小女人幾乎就是我的必然結果…”
紀若棠看著表情平靜的趙倩,終于明白她眼中為什么會流露出跟石澗仁差不多的平靜了,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那個酒店集團,似乎也不能帶來什么心理上的支撐,做不到這樣的淡定從容。
遲疑了好幾秒,紀若棠還是忍不住問:“他究竟怎么改變你的?”
趙倩嫣然一笑:“這不是學數理化那么有標準答案的,就跟我們學美術一樣,每個人經歷心態都不同,得自己悟。”
外語可能算是唯一特長的糖糖有點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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