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糖糖,當然不會回家以后小肚雞腸的跟石澗仁吵鬧,她只字不提自己去了哪里,只是多了幾分思索的觀察石澗仁,小布衣覺得她有變化,仔細觀察一番覺得都是正面的,還很滿意;
惠巧如趙倩,肯定也不會對石澗仁說誰來找過自己,只是臉上掛著的笑容又多了些,似乎這樣一場激烈碰撞,就好像破石見玉一樣,更加明晰了自己的內心,當然還更滿意那一大疊照片,到德國的日子想來肯定不會孤寂了,雖然這姑娘主動跟石澗仁說拍個照都不愿意,但內心總是想的。
于是生活好像池塘里扔了塊大石頭,就落下去的瞬間有漣漪甚至還激起大量水花,之后還是平靜如昔,依舊漫步校園,依舊牽手入睡。
只是到了4月初,石澗仁早上出發前給紀若棠開口:“明天我要到黔東南去一趟,可能四五天左右,晚上我給田長青還有吳迪他們幾個開個小會?”
紀若棠答非所問:“跟誰一起?”
石澗仁看著她的眼睛:“趙倩,你知道她是去德國學…”
紀若棠打斷但是不強硬:“那你問問她,我能跟著一起去看看么,就當我也放個假。”
石澗仁詫異的是她這種態度,換做以前多半還是要惱火一下的,撓撓頭:“好吧,我問問,其實我主要是當司機。”
于是出發的時候就變成了白色寶馬越野車,按說石澗仁是要開那輛豐田面包車的,自己和趙倩坐前面,車廂能裝滿了各種給山里娃準備的書籍和玩具,但紀若棠做事就一板一眼,讓張明孝對跑長途的車先做檢查評估,保安部長給了石澗仁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阿仁,你還敢開這車去跑幾百上千公里的長途?這車發動機變速箱都破損到什么程度了你知道不?這里程表都是調過的,這種原本都是沿海走私進來換發動機號的車,都是在沿海朝死里開廢了,才扔到這邊來騙錢的,就是個殼子了!分分鐘把你扔在路上出大問題,你知道不?”
小布衣看了從寶馳行找來的技師連夜拆開變速箱,都對那幾乎報廢的部分搖頭,不得不冒著冷汗開寶馬車出行。
不過早上搬運東西上車的時候,紀若棠指揮棒棒:“這些堆在副駕駛吧?”
她不是一貫都坐副駕駛么,司機詫異但照辦了,等到接趙倩的時候,紀若棠主動在后座推開門招呼:“趙姐,我們坐后面好說話?”
趙倩也略微驚訝,不過笑著點頭,看石澗仁把她準備的一大包東西塞進沒什么空隙的后備廂里,拉拉長裙邊上車來恭敬:“紀小姐好。”
紀若棠和氣:“叫我糖糖。”
趙倩客氣:“糖糖好…”
石澗仁忍不住從后視鏡瞟一眼后面的詭異。
真的有點詭異,從江州到黔東南,大概有六七百公里,不少的路況都很一般,得開十來個小時,可坐在后面的紀若棠跟趙倩真的就沒法好好說話。
雖然都在努力。
紀若棠聊自己對高中生活的懷念,趙倩只能仰望貴族學校的不同,說自己讀的高中簡直就是人擠人,一個班有七八十甚至過百人,一個年級得有十個班,特別是到了高三還有好幾個復讀班,跟紀若棠說的輕松寫意截然不同:“我們那是整個縣周圍好多所初中的農家子弟唯一跳出農門的希望,所以都考我們高中,我本來也成績不夠的,全靠爸媽是老師…現在想起來我們真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如果我不是選擇學藝術,可能也考不上比較好的大學,我一直都比較笨。”
聰明的紀若棠就不好炫耀自己了,那…再說說自己的手包、手鐲、項鏈?
糖糖還沒這么淺薄,聊愛好,聊cosplay吧,結果只比她大兩三歲的趙倩居然有代溝:“啊…我們學校好像也有,看不懂。”
那就聊韓劇,趙倩竟然現在跟石澗仁一樣無趣:“以前在學校就喜歡看香港電影,同學有帶了電腦來上學的,但現在才知道提高充實自己有多么重要,爸爸…也說成功之人不會浪費在那些東西上,所以媽媽每天都學著把以前的出納轉成這邊的電子財務、統計什么,我們家里就沒買電視了。”
說這話的時候,趙倩又注意到紀若棠眼里對爸爸媽媽的稱呼明顯有點敏感,所以她又不好炫耀自己那雖然窮點,但現在積極樂觀又和睦的家庭。
車廂里忽然就陷入長時間的沉默,紀若棠有點難過的把頭扭開看車窗外,趙倩覺得自己說錯話,使勁看斜著前面的司機,盼望他能開口救場,結果石澗仁專心開車,充耳不聞,趙倩又舍不得拉他進戰場的,只好獨力支撐著坐在那。
起碼十公里時間,她才憋出一句:“謝謝你一起來。”
紀若棠明顯恢復點高冷:“我是要來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于是又冷場。
又過了一二十公里,專注在時速表、轉彎切入角和油門配合比的石澗仁好不容易才注意到后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聲音:“咦,你們其實也不是很熟哦,要不要把音樂打開?”
倆姑娘都都覺得簡直觀世音菩薩開口了,紀若棠忍不住:“你轉彎就不能平穩一點,我頭暈你不知道?”
趙倩也趕緊:“對啊,我又不趕時間,你跑這么快干嘛?”
相互對視一笑,好像共同埋怨石澗仁是最好的,可分開一琢磨對方說的那句話,又覺得隱隱哪點不對。
立刻再冷場。
哎喲喂,石澗仁的技能特長非得面對面觀察啊,開車又容不得他分神關注語音語調,這樣背身開車就是個普通司機吧,還好他終究伸開了很少用的cd機,讓整個車廂里回旋著久石讓的作品,作為熱愛日本漫畫的紀若棠,音樂欣賞還是有點水準的。
終于《天空之城》的悠揚旋律,讓后排兩位女性都沉靜下來,各自靠在車窗邊若有所思的看外面,天空都那么大,何必迎合遷就對方,勉強找共同話題呢?
車廂里終于安靜而不是尷尬的沉默了。
早上六點出發,中午簡單的在路邊吃了碗肉末粉,晚餐倆姑娘都無力的靠在椅背上說沒胃口,石澗仁就把點的三碗肉末粉都吃了,一直到晚上八點,才住進那家林業招待所。
漆黑的山里,春季夜風簡直有點刺骨,瞇著眼打盹的紀若棠習慣伸手要石澗仁把她抱下來,好像兩個人在一起時候做著習以為常的動作,在趙倩有意無意的觀察下,就變得有點不合時宜,但抱著輕飄飄的少女,石澗仁心無旁騖的倒是給趙倩用下巴指方向。
寶馬車燈下,遠遠的能看見一輛舊面包車就停在前面的路邊,以前這里晚上從來沒有車,只有一周一兩班的客運大巴,也許這就是改變吧?
趙倩笑起來,蹦跳著去敲開招待所的木板窗寫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