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畢業季
畢業來臨，大學校園里總有吃不完的散伙飯，道不完的悲歡離合。
比如水蜜兒，今天中午就去吃過同伴的散伙飯。
到了24號晚上，畢業的氣氛彌漫了整個校園。
甄浪從女生宿舍6號樓一路走到3號樓，心情越來越沉重。
他看到的一幕幕，猶如重錘擊打著他的心。
在女生宿舍6號樓下，一個大四男生和女朋友抱在一起，兩人抱頭痛哭。好像兩人都知道，畢業后就很難在一起了，連路人都被那種情緒所渲染。
女生宿舍5號樓下，還有更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個看上去挺斯文的眼鏡兄，估計是喝醉了，對著5號樓大喊：“雪蓮，你出來見我一面！”
被眼鏡兄點名的女生沒有動靜，倒是樓上404宿舍有兩個女生站在陽臺上，很是同情地看著眼鏡兄。
“雪蓮，我愛你！大學四年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其實我從大一軍訓的時候，就偷偷喜歡你！求你出來見我一面，雪蓮！”
眼鏡兄顯然是豁出去了，嗓子都吼啞了。
5號樓許多女生趴在走廊上看熱鬧，還有些妹子都熱淚盈眶了。
然而，那個叫“雪蓮”的女生，始終沒有出來。
眼鏡兄喊了大概20來分鐘，突然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哭得驚天動地，呼吸都快停止了，大有昏過去的架勢。
眾多旁觀者心情各異，有人覺得那個叫雪蓮的太無情，人家眼鏡兄都崩潰了，好歹出來見個面吧？
也有人覺得眼鏡兄自作自受，既然暗戀了妹子四年，早干嘛去了？
如果早兩年表白，也許不會經歷畢業前夕哭到崩潰的慘劇。
遺憾的是，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如果。
到了女生宿舍4號樓，場面更加熱鬧，表白者都是組團的。
“張曉芳，我愛你！”
“劉玉慧，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除了這些正面的表白者，還有用反面表白來達到目的的。
“吳雨涵，敢不敢再和我去日租房一戰？”
“李文佳，畢業你就慫了嗎？說好的天荒地老呢！”
這些表白不算刺激的，還有人很犀利而不失實在地發表愛情宣言。
“媳婦，我不去上海了，畢業后我跟你回葫蘆島。我葫蘆島蘇有朋就算不去大城市，也養得起你，你出來啊，出來見我一面！”
“小艾，你聽到這位葫蘆島蘇有朋的表白了嗎？我岳陽樓吳奇隆今天把話放在這里，我也不去北京上班了，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老婆，你別把自己關起來啊，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各種各樣的告白，像是學生時代最后的告別。
一路走來，甄浪感覺自己好像在扛擔子。
每走一步，他肩上就好比加了幾斤擔子，一開始他還不覺得有什么，后來擔子越來越重，走到女生宿舍3號樓已千斤之重，壓得他無力承受，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一直沒敢去看水蜜兒，走到3號樓的時候，感覺水蜜兒的小手在發抖。
甄浪扭頭一看，百變妖精早已沒有了平時的女王范兒，整個哭成了淚人。
他把水蜜兒抱在懷里，剛想開口安慰兩句，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學姐，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就因為我是學弟，你畢業后就不理我了嗎？”
這個撕心裂肺大吼的牲口，赫然是男生宿舍9號樓的。
甄浪看著這人有點面熟，這個男生也是大二的。
眼前這個男生和那位學姐，上演了一出生動的大學姐弟戀悲劇。
“學姐！果兒！”
那個男生雙手做喇叭狀，聲音比之前那位眼鏡兄還要大，每一次都是肝腸寸斷的吶喊，可惜他想見的學姐始終沒有出來看他一眼。
甄浪如中雷擊，腦海里一片蒼白。
他忘了該如何安慰水蜜兒，他甚至沒想好該怎么安慰一下自己。
次日，甄浪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看到枕邊空空如也，甄浪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跑去水蜜兒的房間。
他把整個房子走找遍了，沒有看見伊人的蹤影。
更讓他冷汗直冒的是，水蜜兒房里空了一半，連行禮都打包帶走了。
甄浪隨便洗漱了一下，朝著師大疾馳而去。
一路上，他回想著昨晚的事情。
昨晚經歷了女生宿舍樓的一幕幕，回來后兩個人都沒說話，在房間里傻坐了很久。
沉默了大概一個鐘頭，水蜜兒突然撲了過來，主動索取…
這樣的主動，還不止一次。
甄浪都不記得昨晚到底做了四次還是五次，反正到最后他沒了力氣，沉沉睡去…
他的手機鬧鐘都沒能吵醒他，等他醒來的時候，已過中午十二點。
狂奔到師大，甄浪松了一口氣。
他來不及去質問水蜜兒為什么不告而別，眼睛被一個身影徹底吸引。
那個女孩戴著學士帽，穿著學士服，正在和同學們拍照。
附近還有許多家長，拿著手機、平板、dv之類的東西，給兒女錄像留念。
甄浪也湊了個熱鬧，拿起手機又是拍照又是錄像，目標全是穿著畢業服裝的水蜜兒。
等到一群畢業生忙碌完畢，甄浪生怕水蜜兒跑了似的，跑過去拉著她的手。
“你來干什么？”水蜜兒有些氣憤道。
“我還想問你，為什么把行禮都帶走了？”甄浪更加氣憤。
“我不喜歡那種依依惜別的場面，你讓我先回家不好嗎？”水蜜兒聲音越來越低。
甄浪沉默了，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做好和她分別的準備。
“蜜兒，過來。”
一個女王范兒十足的聲音，突然響起。
甄浪定睛一看，說話的是個穿著很有女強人風范，氣質更有女強人架勢的美貌中年女人。
“媽，你讓我和他說兩句話，就兩句。”
水蜜兒聲音很柔弱，近乎哀求地望著那個中年女人。
甄浪聞言一愣，感情這位中年大媽就是自己的未來岳母？照這么說，大媽旁邊那個很儒雅的中年大叔，應該就是自己的未來岳父了？
“沒什么好說的，先跟你爸上車。”
中年女人格外強勢，直接走過來站在甄浪和水蜜兒中間。
水蜜兒小臉上布滿了苦澀，像霜打過的茄子一樣，朝著中年大叔走去。
甄浪想去追，卻被他“未來岳母”擋在面前。
她注視甄浪片刻之后，緩緩開口了：“年輕人，你認識蜜兒多久了？”
甄浪：“一個多月。”
“才一個多月？比我想象中更短暫，想必你忘掉蜜兒，也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中年女人神色始終平靜如水，她的聲音里沒有半點喜怒哀樂，沒有盛氣凌人，也沒有冷嘲熱諷。
她的平靜，讓甄浪無法平靜：“不，我忘不掉。可能我這一生會忘記很多人，忘記很多個一個月，但我不會忘記她，不會忘記我和她在一起的一點一滴。”
“你這一生？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結局未知，有必要跟我這種年紀的長輩談你的一生？”中年女人依然平靜如古井，淡然道：“既然你開了頭，我也跟你談談我的一生。我這一生見過很多優秀的年輕人，他們的結局不一定優秀。”
甄浪深吸一口氣：“阿姨，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沒空去想你有哪一點被蜜兒看中，既然她對你青眼有加，我也給你一點面子。奉勸你一句，盡快把她忘掉。時間很奇妙，可忘掉一切煩惱。你現在自以為刻骨銘心的人，終生難忘的事，若干年后回想起來，不過是浮云。”
中年女人不再注視甄浪，反而回頭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丈夫和女兒，似在自言自語：“年輕人，我到現在都沒有問過你的名字，因為這毫無意義。人老了，記性也不好使了，我一轉過身，就會把你忘了。過不了多久，蜜兒也會忘記你。”
“不會的，她不會忘了我！”甄浪咬牙切齒道。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中年女人目光漸漸銳利起來，流露出一絲讓人難以承受的笑容：“呵呵，既然你這么有自信，我給你三年時間。三年后，如果蜜兒還記得你，我會讓她來見你。在這三年里，請你不要來打擾我的女兒，她有她的新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