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飄零,一道青光凝成神人之相。
蓮花作身,青霞為衣,神人頭發飛揚,在諸神面前徐徐露出真容。
四季神主外加歲君的目光齊齊一動:“果然,這小子命大,這樣都不死!”
青年輕聲笑道:“吾乃泰乙界之主,穹天司命之神,祈福庇佑之君。荀易,是我在人間的名字。”
“從人身原典中衍生的神之存在?這是要防止龍族干涉他的命運,要搶先一步將自己的命運拿在手中?”
幾位大神見多識廣,馬上猜出荀易的打算。
荀易自從擁有上帝化身中,行事就浪了很多。因為有上帝化身背書,各種危機都不放在眼中。這次差點被龍族搶奪人世原典列圣,雖然讓荀易陷入極為尷尬的地界。但是他的作法仍是劍走偏鋒,從險招之中尋得一線生機。
他以自己的肉身作為媒介,施展轉靈之術召喚古之圣靈。而同時,將自己的力量隱在最后,把自己用轉靈術召喚出來。
所謂召喚,就是用生靈的事跡、血脈媒介,從天地間呼喚他們的真靈。如同管仲、藺相如那等圣靈之體,僅僅是從過去透射的一縷暫時性投影。唯有經過時間積累真靈,才可以真正從天地間復活。
這是荀易參考曾經宙光樹誕生時的宙神大戰,所研究出來的一種轉靈方式。
他同樣借助這種理念,將幾個時辰之前,在自己即將死亡狀態下的自己,以神靈的姿態召喚到現在這一刻。這只是暫時性的投影,沒有真靈,只存有荀易的記憶。是他從過去透射向現在的幻影。
這縷幻影的存在,正是為了對付龍族的列圣計劃。
當龍族開始列圣,將荀易的人生徹底掠奪后,荀易的真靈就會成為無根浮萍。那時候,利用這個投影再度將真靈吸收,就會形成真正的荀易,和龍族列圣的“贗品”爭奪荀易真正的人生道路。
換言之,這個投影所記錄的,就是荀易的原典。
“最終所依靠的,還是我們宙神嗎?”句芒看到荀易身上充斥的福德之力,神色間頗為不滿。“讓我們宙神幫忙和龍族對抗,讓自己真正復活。但是你干嘛選擇死亡之前的自己,再往前推一年,用元德少君的身份不是更好么?”
的確,荀易對時光之道所展現的天賦,外加他促使宙光樹的誕生,讓宙神們敬重這一位年輕的神靈。如果帝嚳不在,句芒等人在明知自己不可能成為宙神下一位神主時,恐怕會選擇擁簇荀易,讓他成為真正的上帝。
但荀易偏偏要去撞福神的宮門,讓句芒等人心中頗有微詞。
“行了,反正這后手未必用的上,咱們作壁上觀即可。”蓐收之神冷冷看了看泰乙之神,然后指了指人間:“太陰一系出來的這個月神少君也不簡單,硬生生變了龍族的計劃。”
在人間,嬴琇發起逼宮,情況早已經脫離龍族和軒轅家的掌控。目前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越發飛奔向遠處。
人間,大周國。
半夜奪宮之亂,正月十四的黎明悄然升起。天地間風雪消止,諸臣懷著忐忑心情入宮朝見。
昨夜那場大亂,世家們的行動他們不是不清楚。但他們手無縛雞之力,又有呂政出面干涉,最終老老實實在家等消息。
現在塵埃落定,到底宮中是哪一方獲勝,這關乎他們的切身利益。
入宣政殿,當他們看到中央的成元帝后,不少人落下心中大石。
“是陛下!難道最終是皇家獲勝?”
可是仔細看看,太子以及不少東宮臣屬并不在場方,反而是諸位世家家主入朝。
“莫非,背后有什么利益交鋒?”
“最終是兩敗俱傷,還是現在要開始最后的逼宮?”
諸臣再度露出難看的神情,開始琢磨等會兒如何站隊。
嬴霄和荀瀧站在一處,二人對視一眼。雖然他們早已經從嬴琇處得知結果,但看到眼下這一幕后,還是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這丫頭,居然真把一切都安排到了。”
眼前朝會平穩進行,仿佛昨夜的事根本不存在一般。
成元帝換上荀易的心臟后,慢慢重新恢復活力,一件件處理著這些日子的政務。
荀瀧偷偷問嬴霄:“你家那丫頭呢?”
“估計現在守著荀易吧?那丫頭能忍,一直壓著自己不露出任何情緒。但一個十九歲的小丫頭,又能挺多久?如今大局落定,陛下不準備繼續追究,她目前松了口氣,應該在五龍殿陪荀易。”
如今嬴琇果斷奪宮,已經把控皇宮主權,而且展露自己人神的身份。她已經撂下話,今朝事今朝畢,如果成元帝想要日后對嬴府荀家秋后算賬,那么就等著她以神靈之態,報復大周李周一族吧!
神靈的歲月以千百載計算,她有的是耐心!
“前幾日,朕稍有抱恙,受邪氣而魂入幽冥。”
突然,成元帝提及前幾日,太子處理朝政的事情。
“魂入幽冥?”群臣頓時一片嘩然。
一人出列,用疑惑的口吻說:“陛下說自己夢游幽冥?是真正前往九幽之地,還是…”
還是僅僅一場幻夢?
“朕在幽冥曾見到茂公真容,得其指點,說是在這金鑾殿上留有他當年私藏的一壇美酒。”成元帝笑道:“朕也不敢相信,不過夢中茂公言之鑿鑿,不妨就現在瞧瞧。”
“啊?”諸臣瞪大眼睛,只見成元帝吩咐太監在殿中尋找,從玉階之下找出暗格,拿出一壇塵封多年的酒水。
嬴霄沒聽嬴琇提及過這種事,茫然道:“陛下,這酒是茂公所留?”
“據說是當年第一批茂公酒。”成元帝開懷大笑,命人拿來酒樽,和諸臣共飲。
“這次見茂公真容,得其指點,南周可破矣!”
雖然可能是成元帝早先所留在玉階之下,但成元帝這么做并沒有什么好處。而且神鬼之說,在大周并不奇怪。歷代皇帝,有不少人夢到神圣,亦或者得天人指點。在場群臣便有不少偶得天緣之輩。
故而,大家沒有懷疑成元帝的話。反而是恭賀道:“茂公乃開國之貴神,陛下得茂公垂青,此乃血脈之親也。”
仔細一想,成元帝身上的茂公血脈的確很濃厚,拜見茂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茂公傳策,他朝南周破滅,兩周大統,又是一場佳話。”
君臣于殿上歡飲,漸漸地將這幾日的沉重氣氛散去。
“荀瀧,朕入幽冥之時,曾偶得一孩童指點,在其指引下才見到茂公音容。你可知,荀家有一孩童叫荀昌的?”
“荀昌?”荀瀧心中一動,出列道:“此子乃我大兄嫡長子。因故早夭,故不在族中留名。”
“這次朕入幽冥,險些陷落陰山魔域。全賴他仗義相助,此人不可不獎。回頭,傳朕旨。追封荀昌為陰元義侯,享皇家香火祭祀,神位挪入太廟,為茂公祖神配祀。”
成元帝稱呼茂公為“祖神”,無疑表明他對荀家的態度,也是對自身血脈的認可。
這次李純放棄成元帝,雖然成元帝心中理解高祖的想法,但要說不怨恨那是假的。反而是茂公出面救護,才讓他得以茍延殘喘。他心中有一份感激之情。
“還有,茂公乃鎮國之神,這次救朕脫出幽冥,不可不封。”
聞言,御史馬上出列:“陛下。茂公乃超品國公,封號為‘德’,已經封無可封。我朝斷無外姓王的前例。”
“昔年高祖曾言,愿與茂公并分江山。甚至有意給一字并肩王的地位。可惜茂公當年大義,不肯受封。如今他若能助朕平定南周,區區一王位又有何不可?”
成元帝拂袖一甩,但最終沒有多話。而是把加封茂公為王的事情暫時壓下,單純讓荀瀧準備對荀昌的祭祀。
而對于荀易,成元帝一個字沒有提。這背后,有茂公的指示,也有荀易早先的想法。
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里。
將荀家開枝散葉,遍布九州各地,是荀易和茂公早就有的想法。這次,正好給二人一個機會。
荀家一分為二,荀易帶著核心力量前往海外再行建國之策。而把荀昌這一脈留在大周。因為荀昌荀易本為一體,都是荀易在背后操控,所以不影響他的主導地位。
如今荀家已經擺脫百年的詛咒,柏荀一脈在荀易誕生后真正開始成長。接下來,荀家想要在軒轅家占據更高的地位,區區一個大周國豈能讓這顆蒼柏壯大?
唯有立國,唯有建立自己的王朝,才能成為軒轅家的主流力量。荀易在外建國,以王神的姿態宣告自己這一支在軒轅家的地位。但大周國又不能輕易放棄,所以留下一支守護最初的興起之地。在荀瀧、荀滄之間,自然是荀瀧更得荀易敬重。但宗主一脈傳自荀源這一支,不可能輕易讓出去。因此,荀易選擇分飾兩角,讓自己的分魂化作荀昌,以化身鎮守柏山祖地。
東宮,柳子明和雪姨前來找太子尋找“列圣之器”。
為了讓荀易列圣,龍族預先留下一套法器和相應的儀式。但如今嬴琇執掌皇宮,早已經把所有人統統關入東宮。
此刻,東宮哀鴻遍野。太子李桓靜靜坐在宮中凝思。
他不蠢,在成元帝派人暗示后,已經準備服毒自殺。
孰料,在他行動前,雪姨和柳子明率先到來。
“你二人…是荀家人?”太子緩緩睜開眼,哪怕是即將死亡,他仍是一副平靜的目光。
這是一個把禮儀風度學到骨子里的人。
雪姨瞬間有了一個認知,她點頭道:“我二人奉命來拿那套列圣器物。”
“那東西?怎么,你們還準備對荀易列圣?”太子狐疑道:“依荀易的身份,只要不受列圣之術的約束,完全可以魂入天界而封神。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這便跟太子殿下無關。殿下還是考慮考慮你這滿宮親眷吧!”柳子明面帶譏諷之色:“李桓,你這滿宮之人今朝死絕,不知你是什么感受?”
李桓看了一眼柳子明,似乎覺得他有些面善:“跟你,在荀易身邊似乎見過?也罷,來人,去把那套東西拿給他們。”
“殿下!”旁邊宮人忍不住上前。雖然要死,但也不至于對他們這么妥協吧?
太子李桓擺了擺手:“成王敗寇,而且父皇既然已經復活。說明我大周天命已改。”他仰天望著長空:“若是能讓祖神心中顧念我等一二,重新續上天命,那就最好不過。”
于是,宮人端來幾件列圣之器。
柳子明上前結果,二人準備離開。但就在雪姨即將走出宮門時,她突然扭頭:“對了,我家少爺的意思原本是說‘您保全苗斌的性命,他日東宮上下能延續一道血脈。’但現在苗斌被皇后娘娘所害,東宮上下不可留一活口。面對這一情形,太子殿下有何感想?”
不等太子回話,雪姨和柳子明并肩離去。
路上,柳子明問:“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
“太子絕對不可留有血脈在人間。不然,七殿下日后的帝位不穩。這些事,七殿下和咱們家少爺不方便作。但你我卻可以來做,順帶賣七殿下一個人情,日后荀家才好在大周繼續立足。”
“繼續立足,荀家不是準備遷移出去么?”
“會留下一支,畢竟在大周的基業不能隨便丟了。”雪姨沒說的是,逼殺太子全家是趙瑩的意思。
按趙瑩原話:“既然殺我的兒子,那么就拿你兒子的性命來賠!而且,我要讓你兒子帶著對你的怨恨上路!”
皇后害死苗斌,讓太子一脈徹底絕嗣。太子死前會不會對皇后產生怨恨?
而皇后本人對自己害死自己的長子,又讓長子絕后,一兒半女都留不下,又會不會有所悔恨?
這件事涉及兩位女人的戰爭,雪姨不方便對柳子明明說:“你只要知道,這次是咱們贏了便好。接下來,等少爺復活后,一切便都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