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趙先生

　　荀易跟趙先生一行結伴，二人勾心斗角試探彼此來歷。不多時，到一座城中酒樓。

　　路上問了情況，荀易恍然。目前自己在南庭郡邊界，往北上官道，入東去隴川，入西去鹿山。

　　這座城中最大的酒樓，趙元成直接在第三層包下包間，二個侍衛在旁看守，兩個侍衛在外喂馬檢查行李。

　　趙元成和荀易坐在飯桌上，兩個小廝在旁服侍。此外還有兩個一直在馬車上的人下來。兩人年級和趙元成仿佛，一人眉宇間陰柔秀氣，一人留著山羊胡子，小心翼翼檢查桌椅板凳。

　　太小心了。

　　荀易心中默道：這些人是商人？別開玩笑了。就從他們的謹慎態度看，這些人絕對是王侯之家的人。

　　盯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手掌看了看，荀易忽然問：“先生學醫？”

　　那人神色一凜：“趙公子怎么這么問？”

　　“能聞到先生身上的藥味，而且看先生手掌老繭似是杏林中人。”荀家老前輩荀圭是大周名醫，加上荀易小時候治病見了各種各樣的醫者，哪里認不出來？

　　“這位張先生是我好友。”趙元成笑道：“我欲前往隴川一行，便邀張先生同行采藥。”然后看向旁邊陰柔男子：“這人是我管家老呂。”

　　見呂管家渾身陰柔，并有一股特殊內家勁氣，荀易心中模糊有個猜測。

　　接著用膳時，趙元成的舉動更加深荀易揣測。

　　荀易出身鐘鳴鼎食之家，在家宴或者大場合的時候吃飯很講究。但如果平常只有自己一人，隨便幾個菜便應付了。

　　而今，主菜未上。初坐有四鮮果玉梨、黃橙、石榴、蜜柑；四干果松子、栗子、榛子、荔枝；四蜜餞木瓜方片、紅桂柑片，青梅藕片、蜜漬春棗；四咸酸甘草果、秋藤餅、紫蘇丸、紅果櫻。

　　這些東西連酒樓一時間都備不出，還是呂管家從馬車上拿下來的拼湊起的。

　　“這些瓜果餞子不按時節，且不少都是南國或者西域之物。”這些東西，一個酒樓當然拿不出來。

　　趙元成見荀易沉思，笑道：“我常年在外行走，手里頭有不少各地特產。”

　　勉強可以解釋，荀易繼續端看。

　　張先生擺出香爐，一股清香彌漫，洗去酒樓中的各種混雜菜香。趙元成一動不動，任由張先生擺弄木爐，怎么看也不是好友，而是主仆。

　　至于木爐中的香料，荀易依稀聞出三種。

　　“金桂花、丁香粉，倒也是名貴香料，有提神醒腦之用。唔…還有一種百柔國的特產丹翎香芝？”荀易臉色變了變，這種香料可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就連李俊德他們家都夠不上這個資格。

　　接著還有脯臘肉干以及葡萄青欖等小鮮果，單單前菜便準備很滿。

　　荀易幽幽看著，仿佛回家中參加宴席時的感覺。

　　“雖然這人極力收斂，菜盤程序不齊，可怎么看這都是世家席宴的簡化程序。而且，從此人儀態風度來看，絕對是王侯出身。不過我沒記得當今世家有趙家。”荀易心中揣測。

　　接著是八盞下酒菜。干濕為一盞，葷素共十六道。

　　糖醋腰子，蒸石斑魚，辣子蛤蜊，奶酪羊簽，蜜烤鵪鶉，大切田雞，紅燒鹿舌，蟹膏蒸蛋，西子捧心，塞上白雪，素宮豹房，酒醋妃霞，白湖青歌，芙蓉垂手，南炒小錦，青龍望月。

　　這些菜有些是酒樓特產，有些是呂管家命人親自去做。

　　荀易盯著“西子捧心，塞上白雪，素宮豹房，酒醋妃霞”，這些菜名可不是這座酒樓所有，而是龍城那邊的習俗。是那些偏好風雅之人給菜取得名字。

　　“這些人哪可能是商人？”荀易不自覺拿出家中一貫的風度。

　　大周崇尚分食制，從大盤中用公筷取來，然后再用私筷食用。荀易姿勢儒雅而正經，而且從姿勢中就能看出他平日在家中的地位以及身份。

　　趙元成眼皮子一跳：這小子用膳姿勢和神色態度應該是見慣了這種飯局。這是哪家世家子出來游學？姓趙？趙元成也在嘀咕，回憶荀易可能的身份。

　　“先生前往隴川郡，不知所謂何事？”荀易笑道：“在下出身君子齋，不久之前在隴川行走，和當地望族有些交情。”

　　趙元成聽這話，想起不久之前武林大會。君子齋曾經大出風頭。沉吟一番，才道：“公子所言望族莫非是隴川荀家？”

　　“正是。當日我隨馮師觀禮，荀家鼎盛氣象果然不同。”荀易夸獎荀家氣度，他身上附體的青龍和孫戩連翻白眼。就沒見過這么無恥的人。

　　趙元成聽到荀家，面帶異色：“實不相瞞，我家跟荀家有舊。本就想借荀家之力尋人。”

　　“尋人？”

　　“公子以為，荀家當代家主品行如何？”

　　“這…”荀易臉皮薄，哪里是自吹自夸的性子？謹慎說了幾句：“荀家易公子品行高潔，謙和有禮，行事有據而不失大家風度。在我君子齋，常被馮師夸獎。其一手茂林劍法殺入先天之列，在武林中有小劍圣之稱。”

　　“至于樣貌——”荀易笑道：“荀家男女樣貌一向是大周拔尖，不然也不會被皇家看重。”

　　青龍默默退回重天世界，自家神主這話說的，難道不臉紅嗎？

　　趙元成聽了若有所思：“當年我曾見其父和其母，的確是男才女貌。”想到趙瑩，趙元成心中微微復雜。

　　“先生說要尋人，不知要找誰？”

　　“我有一好友相托，讓余尋其失散多年的女兒。聽消息，就在隴川之地。”

　　朋友的女兒？我的朋友一般等同于我自己，該不會是你自己的女兒吧？荀易心中嘀咕：不敢明面上說，這還是私生女？

　　旁邊呂管家聽趙元成這么說，面皮一緊。自家老爺偷偷出門，就是想要看看當年遺落在外的私生女。為防止家中那些人察覺，刻意喬裝打扮出行。但路上有殺人襲擊，想必是有人故意透露消息。

　　“必須趕緊勸老爺入隴川郡，只要到荀家范圍就安全了。”

　　接著，趙元成談天論地，和荀易聊著大江南北的風土人情。

　　荀易佩服這位趙先生的見聞，自己博學強記，但一輩子鮮少外出，這些風情地理確實不如他。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為什么府學成天鼓勵游學，就是因為唯有游學才能增長見聞，真正融匯自己在學堂的知識。

　　半路添了四個插菜，金蓮肉餅、牛肉大燒、五花饅頭以及金絲玉卷。

　　除卻荀易和趙元成兩個人用膳外，旁邊呂管家親自給趙元成布菜。張先生也會事先檢查一下毒性。

　　最后又有紅顏羹、龍鰲湯、金粉鮮和青魚熬煮四個湯菜。

　　荀易吃的很滿意，他在地府轉悠一遭，對吃食不再講究，但口食之欲不消，能吃好的誰愿意吃差的？

　　前兩天在孟翰處沒吃好，今天難得吃一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