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廣場內內外外幾百號人的眼睛都盯在江輕霞身上,大家都知道這位新上任的峨眉掌門心高氣傲,被人挑戰當眾輸了,誰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
韓敏和郭雀兒對視一眼,都是神色凝重。
江輕霞佇立了片刻,忽然咯咯一笑道:“退出武協是你說的,我可沒有答應。明年我會再找沙姑娘比試的。”
此話一出,眾皆愕然,誰也沒料到江輕霞居然就這么把這事揭了過去,說好聽點是舉重若輕,說難聽了就是耍賴皮,不過江輕霞從未正面回應沙麗退出武協的事倒也是事實。
韓敏眼睛發紅,欣慰道:“輕霞終于長大了。”她明白,江輕霞這是為了峨眉的利益舍棄了個人的面子,能做到這一步,說明她學會為門派考慮了。
沙麗冷笑道:“想不到堂堂的峨眉掌門居然說話不算,像你這種水平賴在常委的位子上遲早也是被人打下去,還不如自己讓賢。”
江輕霞正要說話,凈禪子沉著臉道:“沙姑娘,比武切磋本是為了大家共同提高,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華濤也應和道:“咱們武協向來都是六大派六個常委,你一來就少了一個,豈不是很不吉利?你要和凈禪子道長比武輸了,難道也退出武協?”
凈禪子見他把自己抬出來做擋箭牌,不禁搖頭苦笑。
沙麗道:“保留六大派我沒意見,但至于是哪六個就有待商榷了,總不能像我說的,后人跟武林不沾邊了也占著一個位子吧?所以我建議,無論是委員還是江湖散人,都可以找六大派的人挑戰,誰輸了誰的位子就需得讓出來,大家覺得怎么樣?”
凈禪子斷然道:“不怎么樣!你這么一搞,武協不是成了弱肉強食的比武場了嗎?”
沙麗道:“武林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六大派之所以是六大派,不就是因為他們以前武功比所有人都高嗎?”
眾人無不暗暗點頭感慨,這的確是武林生存的真理,只不過以前從沒有人這么不加粉飾地說出來。
凈禪子身后的靈風冷冷道:“小丫頭,說話注意點。”
沙麗道:“這樣吧,我先表個態,歡迎各位來挑戰我,誰贏了我就把常委的位子讓給他,其余五位掌門想來對這種玩法也不會有意見吧?”
綿月道:“這…似乎有些不妥。”
沙麗道:“事關常委的去留問題,需要半數以上的委員通過,要不這樣,咱們現場來投個票,如果我的提議得到支持,以后就按這個規矩來。”
眾人聞言不覺都露出了興奮、期待、躍躍欲試的表情。
綿月終有不悅之色道:“沙姑娘,你是不是太過兒戲了?”
沙麗道:“我不覺得啊,六大派高高在上太久,已經嚴重脫離群眾了,有真本事的自然不怕被挑戰,如果比試之后六大派還是原來的六大派,說明名副其實嘛。”
華濤甩手道:“胡鬧,你這就是胡鬧!常委是何等重要的角色,光憑武功高低怎么能行?人在江湖,最重要的還是德行二字。”
沙麗呵呵一笑道:“終于有人拿這兩個字來說事了——那我請問華掌門,能加入武協的,是不是相當于已經被默認是德行沒問題的人?”
華濤被將了一軍,訥訥無語。
沙麗道:“當初設立常委和委員,本來就是為了相互制約,這樣吧,就我這個提議咱們來一次委員投票,綿月大師,凈禪子道長,這你們總不會阻止吧?”
綿月和凈禪子對視一眼,均感無奈。雖然他們可以用強硬的手段壓服沙麗,但眾人心頭的火已經被撩撥起來,此事已經留下了隱患。說到底能進武協的,都是武功高超的熱血好漢,誰不想出人頭地?挑戰六大派,輸了不丟臉,贏了無異于中了千萬大獎,只要提議一提上來,必然有不少人會支持,就算沒打算自己上的,為了看熱鬧也會把票投給沙麗。
這時王小軍懶洋洋道:“不用麻煩了,就從我開始吧。”
綿月愕然道:“什么意思?”
王小軍道:“三個年輕常委里,我雖然不是年紀最小,不過是唯一的男的,這種苦活累活自然由我來干,誰想從六大派手里搶常委,也從打我開始,我輸了就把常委的位子讓給他。”王小軍已看出沙麗這么做其實針對的還是江輕霞,她和江輕霞比武已經暴露了江輕霞武功相對較弱的秘密,這個提議一過,江輕霞就首當其沖地會受到挑戰,所以他干脆把這個鍋背到了自己背上。
王石璞搖頭道:“小軍,你也跟著胡鬧!”
江輕霞也知道王小軍這么做是為了自己,她感動之余下意識地望向陳覓覓,卻見陳覓覓沖她點頭微笑。
“請大家讓一讓。”王小軍示意圍觀的人讓出場地,跳到中間掰了掰手指道,“哪位先來?”
眾人相顧愕然,誰也沒想到鐵掌幫傳承了兩代,還是說干就干,風格一點也沒變…
王小軍環視周圍,嘿嘿一笑道:“不要不好意思嘛,我只接待一下午,先到先得,過期作廢哦。”
人們面面相覷,自然有不少彼此慫恿擠兌的,卻是一時無人上場,這種時候你冒頭就說明早對常委之位有覬覦之意,再一個也太過招搖。
王小軍又道:“真的沒人嗎?”
靈風和周沖和當下就想上場,前者是手癢難當,后者是為了雪恥,凈禪子一瞪眼,兩個人又訕訕地退了回去。
這時有人大喝一聲道:“我來!”說話的人是個四十多歲的精壯漢子,他上前抱拳道,“在下郭怒,有個綽號叫涼州三變,特來討教。”
王石璞上前跟王小軍耳語道:“此人在甘肅一帶很有名,‘三變’是說他武功路數多變,你小心點。”
王小軍點點頭道:“請吧。”
郭怒在原地伸胳膊蹬腿,眾人眼睜睜地瞧著他臉色由白轉紅胸脯暴漲,胳膊腿上的肌肉一起蜷縮進去,露出無數的青筋,有人低聲道:“這郭三變的大名早有耳聞,瞧他的樣子竟看不出他練的是內家還是外家功夫!”
郭怒準備完畢,爆喝一聲,斗大的拳頭直奔王小軍胸口,王小軍微一側身,一掌把他拍在地上,再看郭怒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這郭三變從出手到躺下,除了臉色之外,別人始終也沒瞧出他到底會哪三變…
王小軍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站在那尷尬道:“老兄,你沒事吧?”
郭怒掙扎了幾下從地上爬起來,一語不發地躲到人群后面去了。
“老夫來請教幾招!”不等王小軍交代幾句,一個禿頭老者越眾而出,他也不自報家門,大喇喇道,“我叫馮月。”
圍觀的人中有人驚詫道:“原來是寧夏馮老到了。”
王小軍聽人們議論知道這是位江湖有名的老前輩,滿臉賠笑道:“久仰久仰。”在江湖里,“久仰”就是句客套話,跟“吃了嗎”性質一樣,區別就在于前者不用回答。而馮月卻老實不客氣道:“我的名字你自然應該久仰,不過最近你的名氣也不差嘛。”
王小軍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得客氣道:“老前輩請吧。”他平時沒個正形,這會代表的是鐵掌幫,也只好裝模作樣。
“嗯。”馮月儼然地點點頭,卻不動手。王小軍瞬間就明白了——人家是老前輩,自然不可能先出招,只好往前遞出一掌,馮月眼中精光一閃,猛地矬身,雙手自左右往王小軍手掌上夾擊而來,王小軍不知道這是什么路數,往后一抽手,馮月雙手拍在一起,發出一聲響亮的拍手聲。老頭半蹲在那里,雙手舉著,形象頗為不佳,但王小軍從沒見過這么古怪的招式,忍不住道:“老前輩,您這是什么武功?”
馮月不悅道:“看來你還是不知道我,這是我自創的‘截拳手’,無論對方用拳還是用掌,只要被我雙手拍中,那滋味…嘿嘿,你想不想試試?”
王小軍摳著下巴道:“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不讓你拍中就是了唄。”
“想得簡單!”這次馮月率先進攻,仍是大張著雙臂像要擁抱一樣撲了上來,王小軍哧溜一下從他肋下鉆到了他身后,眼看一掌就能把老頭拍倒,心說還是給他留個面子,故意假裝慢了一步,硬等著馮月轉過身來,老頭雙臂張開,像拍蚊子一樣照王小軍臉上就拍。王小軍無奈,雙掌架住他的雙手,把老頭推了個趔趄。他環視眾人,見張庭雷把手搭在金刀王的肩膀上,兩個老頭幸災樂禍地笑著,顯然是要看他的笑話。王小軍這氣不打一處來,自打一伸手他就覺察出這馮月的功夫比倆老頭還差著一大截,自己給對方留面子,可馮月絲毫沒有領情,還跟那“啪啪啪”的拍,似乎大有不拍中一次就絕不善罷甘休的勢頭,王小軍越打越郁悶,最后他單掌把馮月推開,擺手道:“停!”
馮月氣喘吁吁道:“還沒分出勝負,為什么不打了?”
王小軍不理他,向四周作了一圈揖道:“我有個不情之請,凡是年紀上了60的老人家就不要為難我了,行嗎?”
馮月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張庭雷忍著笑道:“馮老,算了吧,您老德高望重,贏了他也不露臉不是?”
馮月一愣,這才咳嗽一聲道:“也對,我這個年紀勝了他也不光彩,至于常委的位子我也沒想過,就是想教育一下晚輩,罷了,我不趟這個渾水了。”
王小軍如逢大赦道:“您老慢走。”
唐思思看得蹊蹺道:“王小軍不是專打老頭21年嗎?怎么求起饒來了?”
胡泰來一笑道:“打了老頭麻煩多,從這個角度上說,小軍對老頭的了解已經上了一個新高度了。”
唐思思笑道:“以后我一定要送他一塊‘老頭克星’的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