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鳳凰花開
人類的記憶從無意識的胎兒時期就存在了，只是那些記憶都是藏在皮層最深處一些無法認知的記憶，因為那個時候的記憶，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記憶。
懂事之后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消磨，最后藏在一些不會被想起的角落，尤其是一些不愿意記起的回憶，更是刻意遺忘。
但是越是這種記憶，越是刻骨銘心。
很多動物快要死亡的時候，都會回到最開始出生的地方，象冢自然是傳說，但是王洛在無意識游蕩的情況下，回到了在首爾落根的地方，是不是也說明了一些問題？
按照正常來說，王洛被賣到韓國，那間血汗工廠才是記憶最深刻的地方，這件福利院，王洛最多的記憶可能就是學習的那些上流社會的手段，以至于讓他最后成為了一朵交際花。
這段記憶并不算多美好，也不算痛苦，甚至王洛都不記得自己當年在孤兒院生活時的片段，更多的記憶，都是關于崔希瑞的。
但是為什么偏偏回到了這個地方？
王洛不明白。
而且這座孤兒院，應該早就荒廢了，不是嗎？
帶著無數的疑惑，王洛走進了孤兒院的大門，入眼是一片平整的磚石地鋪成的路，直通最里面的房子，院子兩邊，一邊是草地，有著一些兒童娛樂器材，另外一邊是塑膠地面，有著籃球架。
孤兒院的一切都跟記憶中對不上了，但是王洛卻在空氣中嗅到一股記憶的香味，王洛閉上眼，細細回味著。
“叔叔，你是誰啊？”一聲帶著奶氣的聲音在王洛腳下想起。
王洛睜開，低頭看著懷里抱著玩偶穿著小修女服的小蘿莉愣了下，蹲下身子柔聲笑道“小妹妹，這里是哪里啊？”
“這里是我家啊。”小蘿莉似乎只有五六歲的模樣，說話奶聲奶氣的，配上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說不出的可愛。
“你家啊。”王洛心頭嘆息了一下，原來是被富貴人家買來養老了啊。
“小婭！你又亂跑！”又是一聲嗔惱的女聲從樓里傳來，而且還很熟悉。
王洛身子一僵，驚訝抬頭看著跑過來的那個少女。
少女從門口剛跑兩步，就對上了王洛的目光，驚愕的停下腳步“你怎么在這？”
微風吹動少女散落肩頭的長發，粉嫩的臉頰上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滿是驚愕。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徐賢，你在這兒干嘛？”王洛歪頭笑道。
在這種荒郊野外遇見國民女團的忙內，這種事情確實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是這個地方對于王洛的意義。
“你怎么在這？”徐賢蹙著眉走過來不解的看著王洛“你現在不應該在應付歐尼們嗎？”
“偶媽你認識這個叔叔啊”抱著玩偶的小蘿莉嬌笑著撲到徐賢懷里甜甜的叫道。
王洛楞了一下，看著徐賢“偶媽？？？徐賢，你私生女？”
徐賢滿臉通紅，親昵的頂了頂小蘿莉的額頭對著王洛挑挑眉“是啊，我女兒。”
“你。”王洛嘴角抽搐了一下，面色十分尷尬。
“你又意見？”徐賢鼓了鼓臉頰。
“沒有，只是失算了，沒想到你這么緊致，竟然孩子都有了。”王洛滿臉痛心疾首的說道。
徐賢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隨后紅著臉大怒“呀！你說什么呢！”
王洛輕笑著走過去捏了捏小蘿莉的臉頰“叫爸爸。”
小蘿莉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有些懵，轉頭看了看徐賢十分茫然。
“滾”徐賢嗔惱的白了王洛一眼，抱著小蘿莉往樓里走。
“你什么時候生的女兒啊，跟誰生的？”王洛笑嘻嘻的跟在身后。
“哼，不告訴你。”徐賢氣鼓鼓的輕哼道。
小蘿莉抱著徐賢的脖子盯著王洛看，趴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偶媽，這個真的是爸爸？”
“當然不是。”徐賢趕緊說道“這個是怪蜀黍，不要跟他說話，是大灰狼變的。”
小蘿莉白嫩的小臉變得嚴肅無比，盯著王洛“大灰狼！”
王洛勾了勾嘴角，跟著走進樓里，裝修現代化的走廊傳來徐徐的吟唱聲，似乎在唱歌。
這里面像是教室一樣隔開一個個房間，跟王洛當年的完全不一樣，當年這棟建筑里，都是打通的，上百個孩子擠在里面住。
徐賢抱著小蘿莉回到教室，王洛看了眼，里面有不少穿著修女服的孩子，講臺上有個笑容慈愛的老太太，正在指揮著唱歌。
徐賢把小蘿莉送到隊伍前面后又出了教師，看著王洛“你怎么找到這里了？”
“你以為我是來找你的？”王洛笑著說道。
“難道是你迷路了？”徐賢滿臉不解。
“先讓我抱抱。”王洛輕笑著伸手把徐賢拉進懷里。
徐賢輕呼一聲，在王洛懷里掙扎了兩下，無奈王洛抱得太緊了，一聲蹭了蹭他的臉頰“怎么了？拯救世界計劃破滅了？”
王洛笑了笑，深吸一口徐賢身上暖暖的香氣“沒有，還在繼續。”
“白癡。”徐賢笑罵一聲“你還真要去啊。”
“本來是不想的，但是命運總是這么喜歡捉弄人。”王洛輕笑一聲，放開徐賢，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只是什么地方？”
“一個孤兒院啊。”徐賢說道。
“你怎么會在這里？”王洛又問道。
“這里的院長跟我媽是朋友，我只要一有時間就來這邊幫忙。”徐賢笑了笑“不過這么偏僻的地方，你怎么找來了？”
“因為我以前就是這家孤兒院的。”王洛輕笑道。
徐賢身子一僵，愣愣的看著王洛，然后翻了個白眼“騙人，這個孤兒院才建立八年時間。”
“那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建立的。”王洛笑了笑“不信可以問問你們院長。”
徐賢蹙著眉疑惑的看著王洛“真的。”
“騙你干嘛？”王洛笑了笑“對了，我在外面聞到一股味道，很淡但是有點香是什么味道？”
“食堂的飯菜香吧。”徐賢皺了皺鼻子。
“像是花香。”王洛皺著眉。
“啊？”徐賢眨了眨，拉著王洛的手跑向門口“應該是那個。”
王洛跟在徐賢身后，穿過走廊到了后面。
一顆將近五六個人合抱粗的巨大樹木，枝葉茂盛遮天蔽日，茂密的綠色上還有籠罩著整顆樹冠的火紅，從遠處看，就像一顆燃燒著樹木。
“就是這個，聽說叫鳳凰木。”徐賢滿臉笑容，轉頭看向身后的王洛，卻愣住了。
因為王洛似乎，哭了。
鱷魚的眼淚徐賢沒有見過，王洛的眼淚徐賢也沒見過，只見過崔秀英跟他分手那天，王洛熱淚盈眶時的模樣。
但是這種眼淚順著臉頰流出來的王洛，徐賢第一次見。
更奇怪的是，王洛的表情沒有絲毫表情，連目光都沒有任何波動，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流眼淚一般。
徐賢心中無比的驚訝，吞了吞口水顫聲說道“你哭了？”
“這不叫哭。”王洛勾起嘴角，彎腰低頭把臉埋在徐賢胸口蹭了蹭“只是流眼淚而已。”
原本還滿心擔憂的徐賢瞬間漲紅著小臉嗔惱的錘了王洛一下“呀！討厭”
王洛笑了笑，拉著徐賢的手向著那棵不知年歲遮天蔽日的鳳凰木走去。
越近，那股味道似乎越淡。
一直倒樹下，王洛看著樹干上那些風霜的痕跡還有歲月的烙印，輕聲呢喃道“杳杳靈鳳，綿綿長歸，悠悠我思，永與愿違。萬劫無期，何時來飛。”
王洛用的是華夏語，徐賢雖然聽不懂，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一種難言的悲傷壓抑在心口，眼眶也有些微酸，轉頭看著王洛有些茫然無措的側臉。
“你又哭了。”徐賢輕聲說道。
“只是流眼淚。”王洛輕笑出聲，附身又把頭埋進徐賢胸口。
徐賢抬手擁住王洛的后腦，把他牢牢的壓在自己懷里，咬著唇忍著喉嚨的哽咽“為什么你一流眼淚，我這么難過？”
“因為你愛我啊。”王洛的聲音有些發悶，聲道的震動透過上衣的纖維，穿刺細膩的肌膚，最后深深的刺入徐賢跳動的心臟。
“是啊。”徐賢抿著唇，眼角累積的苦澀最后落在王洛后腦，無聲呢喃著。
可是，你的眼淚是為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