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不得不宣戰

　　“法師協會？”西格爾愣了一下，“我并沒有受到什么邀請，是不是他們準備開始行動了？”

　　“應該是吧。”埃文并不否認。“法師協會在晶壁通道對面秘密建造了魔法塔，希望我來主持那里的建成儀式。那座名為火焰嘆息的高塔將會帶來地精的末日，并且成為占領晶壁的起點。某種程度上，就像你的起點要塞一樣。”

　　“某種程度上？起點要塞從來不是占領和入侵的起點，而是探索的起點。”西格爾搖了搖頭：“先不說我。法師協會能保證你的安全嗎？”

　　“這是最基本的，你不要操心的。雖然你沒有收到邀請，但是你想去的話我帶你一起去。聯合會對我來說很重要，學城也是，如果可能的話，你們停止對立吧。”

　　“是學城的人這樣說的嗎？”西格爾皺緊眉頭，看著埃文。

　　埃文長嘆了一聲，然后道：“不，用不著他們說。這很明顯不是嗎？你和列爾的對立，聯合會和法師協會的對立對整個王國有什么好的影響嗎？法師協會提出的建議，每一條你都表示反對。你的建議，學城也總能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地精的核彈已經打到王城來了，你們兩派的不和已經拖慢了整個王國的節奏，所以必須終止。”

　　“你是這樣想的嗎？”西格爾說道：“也可以。讓列爾放棄對骰子的追求，我就可以給你們和平。”

　　“我們？西格爾你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是和列爾一伙兒的。”埃文越說越快，顯然有些著急：“我有一百面骰子，你有二十面骰子，我們才是一起的不是嗎？”

　　“對不起，我說錯了。”西格爾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法師協會仍舊非常危險，對你、對我，甚至對整個繁星王國都是。在地精的武器是如何進入咱們世界這件事還沒有搞清楚之前。你一定要非常小心。導彈發射的時候，你我都在眾星堡，若不是魔法飛船發現了導彈的軌跡，咱們都可能會死！”

　　“我知道這一點。但法師協會還需要我宣布對地精的全面戰爭。他們還需要我這個國王，不會是他們做的。”埃文顯然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我在你的飛船上，你肯定能確保我的安全，不是嗎？”

　　這句話表面上聽上去沒什么問題。但如果深究的話會很奇怪。埃文認為法師協會需要國王，所以不是法師協會做的；西格爾的飛船能保證他的安全，并且可以將責任推到協會頭上，難道這是在暗示西格爾做了整件事情，嫁禍給法師協會嗎？

　　說者也許是無心的，但西格爾卻怎么聽著也不舒服。國王還沒有正式指責他，這個時候他能說什么？解釋、反擊還是不予理會？西格爾沉默了一會兒，讓步道：“列爾…列爾與我的矛盾集中在骰子上，法師協會與聯合會的矛盾卻很難化解。協會幾次見死不救，又違背了協約。掐死了聯合會的法術卷軸。埃文，這件事情很難處理，你確定要以國王的權威調解這件事情嗎？”

　　“我不能嗎？”埃文伸出手來：“我可以把我的百面骰子給列爾，至少這能緩和一下你們的關系。什么事情都可以等地精這件事塵埃落定之后再說，現在要以大局為重。”

　　西格爾后退了一步，難掩臉上的失望之情。“等到塵埃落定？你讓我很失望，埃文。就連我都知道列爾不會善罷甘休，你想等到塵埃落定恐怕沒那么容易。我不會把任何骰子交給列爾，就算是你說的也不行。”

　　“那還是我的骰子嗎？”

　　“當然。但我不能看著你犯錯誤，我不會讓你把它給列爾的。”西格爾回絕道。“骰子和你是一體的，列爾對此心知肚明。如果他用什么手段影響骰子，從而影響到你，那個時侯怎么辦？”

　　“放在你手中不一樣？”埃文說完。自己皺了皺眉頭，然后解釋道：“西格爾，我不是說你要做什么壞事，只是說你們兩個對我來說都是施法者，我必須公平地來看待這件事。列爾現在是非常可疑，但是他已經為王室效力幾十年了。一直矜矜業業。你也說過，他對亞倫做出的預言也是在幫助他。現在學城在繁星王國中依然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作為國王，我不能讓王國陷入可能的分裂境地。你是我的好朋友，請你理解我。”

　　“要我說，應該列爾做出讓步，而不是我。”西格爾緩緩搖了搖頭，道：“除了聯合會請求援助被拒絕之外，我、我們從未要求過他什么，是他在不斷試圖拿走我的東西。”

　　“是我的東西。”埃文苦笑道。

　　“他憑什么？憑自己功勞大，工作的時間長？憑他比較老？”西格爾哼了一聲，“不能助長他的貪婪，否則這件事情永遠沒完沒了。學城的制度是好的，用專業的技能來保證領主統治領地的水準。但別忘了，你需要的是技能，而不是貪婪。”

　　“我知道，但有的時候明知是對的，但我不能做，或者不能現在做。情勢逼得我在某些時候需要妥協。”

　　妥協和平衡，那是十面骰子特納的能力，不是你百面骰子埃文的！西格爾心里喊了一句，但突然有些念頭蹦了出來。百面骰子的規則是極致，對于埃文來說是劍法的極致。過去埃文從來不怕挑戰，妥協是個什么鬼東西？就算“雙王并存”的那段時間，埃文不去爭也是因為他自己沒提起興趣來，而不是受制于情勢或者困難。即使面對百丈巨浪，他也只有一劍劈過去，從來不會有什么妥協。

　　難道是因為長時間沒戴骰子導致他的性格發生變化？西格爾有這種疑問，但是卻不敢試驗。若是把骰子還給他，結果在他性格還沒有轉回來之前就妥協了，或者此事根本就和骰子無關，導致列爾輕松得到百面骰子呢？西格爾不想冒這個險。

　　他還記得通過亞倫的記憶看到的畫面。在眾星堡的地下室，那些復雜的魔法陣點亮了骰子，某種程度上釋放了它的力量。難以確定列爾到底掌沒掌握骰子的激發方法，不過若是有人能夠破解出來，過去魔法與知識之神的可能性最大。

　　西格爾和埃文陷入了沉默之中，兩個人都不愿開口說話，甚至不愿用目光對視，場面變得非常尷尬。

　　“埃文，我不只是你的朋友，其實我是你的兄弟。”西格爾開口說道：“你…其實你應該不是亞倫的兄弟，不具備繁星王室的血統。”

　　“你在胡說什么？”埃文皺緊了眉頭，非常不解西格爾的話。

　　于是西格爾就將特納講述的故事也告訴了埃文。

　　埃文幾次想打斷西格爾，但都忍住了，不過聽到最后卻突然發起怒來，重重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夠了，你居然相信這個，這是正統會的宣傳，是謊言！你別在我面前再說這樣的話！我是國王，是埃文·繁星，不是埃文·骰子！”

　　“這和正統會能扯上什么關系？我只是給你實話實說，我是你的兄弟，我只會幫助你，不會傷害你的。”

　　“我都記得，當時是你讓我去找骰子的，不是你的話我根本不知道骰子的存在。”埃文雙手撐直了桌面，瞪著西格爾說道：“沒有骰子的時候，我也沒什么不好。身體健康、思維正常、劍法進步神速。骰子幫了我什么？我坐上王位和它有什么關系。現在我身邊沒有骰子，不也很好？所有事情慢慢算下來，唯一的麻煩就是你和列爾兩個人，因為這個骰子發生的爭執！你說這百面骰子是我的，那我給誰是我的自由。現在我要你把骰子還給我，這場鬧劇該結束了。繁星王國需要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消滅地精之后才能擁有和平。”

　　看著埃文伸過來的手掌，西格爾百感交集，他已經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中招了。正統會的宣傳材料中一定夾雜著關于埃文不是王室血脈的說法，列爾很可能用“智能魔法物品的器靈”，“傀儡人”或者“非血肉之人”的稱呼污蔑埃文。這些東西旁人看來肯定會嗤之以鼻，埃文也不會放在心上。但如果西格爾在埃文面前提起兄弟之情，并用骰子來舉例子的時候，這些話就會變成匕首，刺傷埃文的心。

　　原本比爾爵士就在正統會中，是埃文看在西格爾的情面上，用國王的特權赦免了他。現在從西格爾口中聽到只有正統會核心成員才知道的東西，怎能不再次引起埃文的懷疑？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去，總有一天會開花發芽。西格爾想要說情誼，埃文卻要講證據；西格爾要說事實，埃文卻要講推理。

　　西格爾手掌一翻，百面骰子出現在他的掌心，安安靜靜地躺著。“這是你的東西，既然你要的話，我就還給你。不過我有一句勸告希望你能聽進去。”

　　埃文一動沒動，低著頭沉聲道：“你說吧。”

　　“雇傭兵都講究合適的工作、公平的報酬。列爾不是想要百面骰子嗎？讓他把地精的事情解決好，把學城交到你手下。在那之前，你自己戴著自己的骰子。學城的顧問向來都是知識型，像他那樣的大法師應該在法師協會，而不是在學城。”西格爾將百面骰子拍到埃文面前的桌子上，最后說道：“你說為了大局考慮，我應該做出讓步。好的，現在我讓步了。但我不可能為大局考慮就總是做出讓步。你會看到法師協會和學城的貪得無厭、步步緊逼。埃文，記住，你交出骰子去，便可能再也拿不回來。我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連鎖反應，但百分百不是什么好事。”

　　說完，西格爾轉身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