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姐弟兩個

　　瑞杰斯帶著西格爾從北面離開了鎮子，沿著路邊的籬笆墻，來到一座低矮的木屋之前。

　　庭院稍有泥濘，但這是為了更好地種植各種花草：例如菊花、幾叢玫瑰、低矮的樹莓和榛子。一座爬滿了牽牛花蔓藤的小屋坐落在庭院之中，雖然現在并無花朵開放，但仍舊顯得可愛、精致。

　　房子中正在做飯，簡易的木板煙囪中升起一道炊煙。西格爾嗅了嗅，似乎是一種蛋糕的香味，或者是某種派。此地的主人顯然對生活非常講究，將花蜜添加到食物當中，別有一番風味。

　　“杰大人，您稍等一下，我先去看看姐姐是否方便。”瑞杰斯笑了笑，將西格爾留在籬笆外面，自己翻越進去。他徑直走向大門，如同是這里的主人般直接拉開房門。

　　屋子里傳來一陣驚呼的女聲，伴隨有盤子掉在地上的破碎聲。過了一會兒，瑞杰斯探出頭來，“大人，沒問題，您進來吧。”

　　西格爾在男孩進入院子后，便立刻著手布置簡易的魔法陣。他將兩個矮人符文石扔到房屋南北兩個角落，又拿出一個水晶柱拋到了房頂上。時間倉促，來不及布置完整的防御陣，但避免別人偵測還是可以做到的。

　　瑞杰斯呼喚他的時候，西格爾剛剛用腳在地上畫完簡單的法陣線條。他微笑著步入房間，一個穿著粗布圍裙的年輕女孩正站在一旁彎腰行禮。她長有栗黃色的頭發，一根長長的的馬尾系在腦后。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又細又弱，用來隔熱的一雙棉手套大得夸張，戴在她手上顯得非常好笑。這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年輕女孩，用來當仆人都顯得太小。

　　“愿為大人效勞，”那女孩的聲音顯得清澈動聽，沁人心扉：“大人有何吩咐？”

　　“我餓了，先將食物端上來，再拿些酒來。”西格爾拉過一張椅子，將背上的兩把劍接下來。放在桌子一邊。“我會為食物和住宿付賬，你不用擔心。”

　　那女孩的身子抖了一下，飛快地看了一眼瑞杰斯，后者瞪了她一眼。西格爾假裝沒有看到。打發女孩兒去端晚餐。瑞杰斯正要告退，卻被西格爾叫住了。

　　“時間還早，我請你吃派。聞起來好香，你不饞嗎？”

　　“好的，這真是我幸運的一天。”瑞杰斯坐到了西格爾的對面。

　　一盤蘋果派端了上來。西格爾用一只巴掌就能將它蓋過來，顯然這是小女孩為自己準備的食物。她還將架子上的辣奶酪和酸酒糟拿了過來，為西格爾倒上一杯添加了玫瑰花瓣的果酒。

　　“我這里還有些吃的，這就去準備。”

　　西格爾一把抓住了她，讓她也坐了下來。“別忙了，我不是為了吃飯喝酒睡覺而來，”西格爾說道：“我只是有事情要問問瑞杰斯。”

　　男孩一愣，但故作鎮靜的說道：“大人，您有什么想知道的？”

　　“你信的是什么神？”西格爾手扶著重劍的劍柄，來回摩挲著：“我想剛好不會是謀殺之神吧。你是刺客還是間諜？”

　　瑞杰斯的眼睛一直看著重劍，那柄沉重的武器包裹在厚厚的劍鞘中，不可能很快拔出。他在聽到謀殺之神四個字之后就開始起身，試圖在西格爾重劍出鞘之前離開這里。

　　他失算了。西格爾摸索劍柄的動作只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好掩護在桌子下面施法的另一只手。

　　一陣藍色的光芒閃過，瑞杰斯失去了移動身體的能力，剛剛離開凳子的屁股又重重坐下來，發出砰的一聲響。

　　小女孩猛的尖叫起來，直到西格爾用手指敲敲桌面，瞪了她一眼。這才消停下來。木屋外面的矮人符文石消除了尖叫聲，避免被鄰居聽到。

　　“別叫喊了，安安靜靜的坐著，”西格爾說道。“我一直對謀殺之神的教會很有興趣。不知道一個靠著恐怖與殺戮的組織是怎樣運作的。小子，給我說說吧？”

　　瑞杰斯很想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但根本沒有用處。他滔滔不絕的說著，連自己心底最隱秘的部分也都說了出來。

　　“將恐怖帶給敵人，用秩序團結自己。”西格爾點點頭，“很有道理。這就是你們設立團結會的原因吧？”

　　瑞杰斯點點頭。這次并不是法術的作用。而是真心實意的同意。

　　“用團結會來擴大信徒規模，可以讓謀殺之神神殿從地下轉為地上，能想出這個主意來的是一個聰明人。”西格爾問道：“謀殺之神的仆人們都在什么地方？”

　　“在沙克莊園里面居住，”瑞杰斯想要用手拉住自己的舌頭，但脖子以下根本無法移動，他接著說道：“想要進入沙克莊園只有成為團結會的核心。一會兒多恩大人就會來到這里，邀請你加入團結會。你的身手那么好，很快就能成為核心的。”

　　西格爾眉頭一皺。多恩大人會來？他出門散步都是臨時起意的，瑞杰斯除了剛才提前進入木屋外并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這個叫做多恩的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此的？

　　“給我說說這個叫做多恩的人。”

　　“他是我的姐夫，一直很細心地照顧我的姐姐——另一個姐姐——即便她病重不能干活兒也沒有嫌棄她。后來我姐姐死后，他一度非常消沉，直到在謀殺之神的殿堂中重獲信仰，有了生活的動力。團結會就是我姐夫的想法，整個凱布鎮成為一個團結的整體，大家才能過上幸福的好生活。”

　　西格爾將目光轉向那個小女孩兒，對她問道：“你幸福嗎？”

　　女孩兒咬著下嘴唇，勉強點了點頭。

　　“別害怕了，我給我準備些吃的吧。一會兒那個多恩過來得時候只有一個小派和幾塊奶酪太寒酸了。”西格爾打開空間袋，拿出一條洗凈了的鱒魚和半根火腿。“我看你這里還有些蘑菇和菜，拿去做一下吧。”

　　小女孩兒巴不得趕緊離開，用力提起西格爾給她的東西，呼哧呼哧跑向屋子另一側的廚房。西格爾打了一個響指，點點發光的灰塵落下，在瑞杰斯的眼睛里留下燦爛的軌跡。他的雙目迷離，瞳孔不斷放大又縮小。視線一直追著西格爾的指尖運動。

　　一條又一條的咒語鉆進了瑞杰斯的腦子，有些立刻發生效力，有些則潛伏下來。西格爾想了想，將拳頭頂在嘴唇上說了一句話。然后施展咒語將這條訊息傳給姚恩和埃文。

　　計劃有變，西格爾不會放過多恩這條線索。一個謀殺之神的牧師，終于抓到了！

　　女孩兒在廚房中忙碌，瑞杰斯還在呆呆的望著天花板，西格爾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不斷施展法術。信息、計劃、指令。一個個咒語從這個小木屋中飛散出去，奔向他預先埋下的關鍵點。正如海姆領的旗幟那樣，西格爾就是烏賊，擁有九根觸手，當他開始居中調度的時候，才能真正發揮出海姆領完全的實力。

　　隨后，西格爾將變化成重劍的防御法杖和星之塵一同收到了鑰匙空間中，從空間袋里拿出兩把備用的武器。那些容易暴露身份的東西，例如黑曜石匕首、魔杖和各種卷軸，也都隱匿好——他現在就是個會些法術的魔劍士。僅此而已。

　　隱形仆役被召喚出來，迅速收起了屋子外面的符文石和水晶柱。西格爾拿出正四面型的能量聚合體——它已經比剛制造出來的時候大了整整一圈——然后用魔杖輕輕一點。一道元素波紋向四周擴散，消除了整個木屋附近施展法術留下的痕跡。

　　西格爾將最后一條消息發給了姚恩，然后才一拍手掌，讓瑞杰斯清醒過來。現在小男孩是他的人，他的頭腦、意志和人生的目標都被改寫。他不會再狂熱的迷戀謀殺之神的神殿，但非常愿意為了西格爾的利益而暫時潛伏下來。

　　小女孩端出配著土豆泥的煎魚來到桌前，上面還細心的撒上香草的碎末。“香腸還需要等一會兒才能烹熟，我這里只有一個鍋。”

　　“那是留給你的，不用再麻煩了。”西格爾對她笑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莉芙絲.赫兒.萊格。您叫我莉莉就可以了。”那女孩兒說道：“您不會傷害瑞杰斯吧？”

　　“不會的，莉莉，他會沒事的。”西格爾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他已經聽到了泥濘道路上傳來的腳步聲。他說道：“你去屋子外面忙吧。這里暫時不需要你了。”

　　西格爾有理由相信——他也確實是這么以為的——謀殺之神的牧師會穿著黑色的袍子，用陰沉而冷酷的表情面對一切。為了隱藏身形，他們不會散發氣味，沒有易于辨認的口音，相貌也會普普通通。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會整天待在陰影和黑暗中。就像老鼠或蝙蝠。

　　當多恩敲響房門，莉莉引領他進來的時候，西格爾知道自己完全錯了。他穿著白麻的衣服，胸前堂而皇之地掛著謀殺之神的骷髏圣徽，手上戴著亮銀色的戒指。這是一個總是掛著自信笑容的人，年齡約有四十歲上下。他目光柔和，喜歡光亮，和晨曦神殿的牧師看上去沒什么區別。多恩向西格爾伸出手來，寬厚的手掌中還有因為勞動——或者是兵器訓練——而留下的厚厚繭子。

　　西格爾并未與他握手，只是冷淡地讓他坐下，并用戲虐的語氣說道：“原本以為可以和漂亮的小女孩兒單獨相處，沒料到會有謀殺之神的牧師前來掃興。哼，凱布鎮真是個無趣的鎮子，連安心作樂的地方都沒有。”

　　“莉莉是我們的兄弟姐妹，這里人人平等，所以你想要的那種廉價快樂是沒有的。”多恩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讓人聽上去很舒服。“你想要真正的快樂和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