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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解讀2

  西格爾降到神淚湖的中心,正對著瞳孔的位置。他用手舀起湖水,然后念頌咒語,并喝了下去。

  魔法的力量順著湖水進入他的體內,讓他擁有了水中呼吸的能力。西格爾拿出防御法杖,并召喚五個發光的球體圍繞自己旋轉,以用作照明。同時他掏出水元素符文衛士,讓它變得巨大,即作為護衛也是坐騎,帶著自己向湖底游去。

  水中的銀魚見到光球,好奇地追逐著。不過它們的速度完全不是舞光球的對手,這注定是一場徒勞的運動。而且隨著西格爾不斷下潛,銀魚們失去了興趣,紛紛離開。

  湖水之下,除了銀魚并沒有幾種生物,甚至連體型大一些的魚類都沒有。這里的食物鏈看起來非常簡單,藻類、銀魚形成動態的平衡。法師的耳邊只有水流掠過時的振動和氣泡破裂的輕響,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靜。舞光術照耀的地方,清澈但空蕩蕩的湖水顯得非常孤寂,給人一種漫步在陵園中的感覺。

  神淚湖并不算深,即使到了湖底也依稀能看到頭頂湖面上微微的亮光。西格爾站在一片松軟的沙地上,四處可見銀魚的骸骨和蔓延的藻類。他走過的地方,看到了幾條水蚯蚓,扭動著身軀向泥底鉆去。

  西格爾啟動靈能視覺,并揮動防御法杖施展法術。水下呼吸可以讓他的肺部正常工作,但并不代表他能像在地面上那樣正常說話。西格爾要小心控制咒語的發音,以便和魔法能量的波動相匹配,才能共同構建正常的咒語。好在這個技術并不難。只需要專注就能完成。

  他首先施展了偵測魔法。但放眼望去。視線內沒有任何魔法靈光。隨后他開始施展更復雜些的咒語,利用物品定位術尋找和金屬板同樣材質的東西,卻依舊一無所獲。

  水元素在四周巡邏,舞光術不斷掃過湖底,除了泥沙之外,西格爾看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他俯下身子,用手抓起泥土。從指尖傳來黏稠油膩的感覺。這是許久以來層層銀魚尸體腐朽后改變了湖底的狀況。西格爾用力向下挖去,結果這一層粘稠的東西比小臂還要深。一邊挖一邊塌陷。

  于是他拿出另一塊元素符文衛士核心,召喚土元素。有了這個大塊頭之后向下的工作就簡單多了。土元素潛入沙土地底,開始四處尋找不尋常的東西,過了一會兒之后果然有所發現。

  它手中拿著一塊金屬板,比小圓盾大不了幾分,上面用極小的字體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符號。西格爾命令土元素繼續尋找,搜遍整個湖底,然后讓水元素帶著自己回到岸邊。

  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讓他舒服了很多,不過周圍多了不少圍觀的人,正用好奇的眼光看這個穿著衣服游泳的奇怪法師。西格爾一敲法杖。身上和衣服上的水瞬間排干,然后他眨眼間就利用傳送回到了濃霧營盤。

  敲碎手中金屬板外層的硬殼。將藻類和貝類的尸體去除掉,上面的文字終于完整而清晰的顯示在西格爾面前。他只看了一眼,就丟下金屬板,捂著嘴巴,帶著驚訝的表情在房間中踱步。

  他需要冷靜一下,因為他知道距離破解這門語言只有很短的距離了,新打撈出來的金屬板是讀懂這門奇怪語言的說明書。

  如何教會一個完全不了解自己的人語言?尤其是無法面對面交流,只能依靠單方面的記錄――也許是一本書或者一張金屬板?圖形可以與名詞聯系起來,但這個方法并不保險,因為另一個人所認知的世界可能與記錄者完全不同,所以圖形不一定具有通性。

  金屬板的主人想到了一個方法:用數學。

  他首先用完全相同的圓形表達出基本的數量,一個圓形后面帶著表示數字1的符號,兩個圓形后面是表示2的符號,慢慢將數字和數字的進制表達出來。隨后,金屬板上開始重復出現“11”、“33”之類的東西,讓人理解“等于”的概念,之后便是“不等于”、“大于”、“小于”的概念。

  這四種概念構成了最基本的邏輯“是”、“否”、“比較多”、“比較少”。之后通過數字產生了簡單的加減乘除,并通過這些式子形成了最重要的邏輯概念:因果。

  然后仍舊是虛化的概念,包括方位、整體與部分等等。借助方向和整體,可以引出天空、大地等名詞,加上“部分”和簡單的象形圖形,也就有了太陽、月亮、山峰、水流。最終,在這些環境中生存著“人”。

  語言中最后一個部分便是動詞。借助已有的名詞和“加”、“減”概念,西格爾明白了什么是移動,什么是變化,在句子中是誰是主語來發起動作。

  推導語言中很重要的一步是分隔出完整的邏輯段落,也就是句子。借助面前的金屬板,西格爾從無到有,認識了一門語言的語法,知道了開啟神秘知識的鑰匙。

  他從頭到尾看完這塊石板,然后深深地嘆服。無論是什么樣的種族制作了這個東西,他們在對世界規律的研究上大大超前。法師聯合會教導學員們,要“透過物質看元素”,而這些人已經做到了“透過現象看本質”。

  若是西格爾想教給一個孩子語言,最簡單快捷的辦法就是朝他的腦子里施法,將對語言的所有知識灌輸進去。慢一點的方法就像教小孩子那樣,從物體與名詞的對應開始,逐漸形成概念。

  從來沒想過這樣,從虛化的概念開始學一門語言。

  他又從頭到尾開始反復閱讀,除了幾個名詞仍搞不明白含義之外,其他大部分都能理解。然后他就投入到解讀大金屬板的工作中去。

  分割句子。理清邏輯關系。將已經搞明白的字詞添加進去。就可以形成一段有大量空白的文章,現在只剩下填補這些空白。既然已經知道了整塊金屬板是留給后人的,那么從制造者的角度出發,猜測他們會說哪些方面的東西,然后就可以試著做“填空題”。

  這對于西格爾來說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無關于咒語、無關于神秘學、無關于神圣力量,只是單純的邏輯和思考。在深深佩服這些神秘人的同時,他第一次在腦子中有了個怪念頭:若是世界上沒了魔法。沒了顯圣的神靈,這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

  這個想法如此危險又如此誘人,似乎要將西格爾引入墮落的深淵。好在身上魔法力量的波動讓他清醒過來,沒有陷入魔障。魔法是他力量重要的組成部分,元素是世界的基礎,想那么多做什么!

  當娜塔手下留情,以絕對的默契上演一出“被力量、武技和愛情俘獲”的戲碼時,西格爾已經拼湊出大部分的信息――剩余的部分只有找到更多的資料才能夠猜測。他安靜地坐在書桌前,閉著雙眼,一言不發。如同一尊雕像般陷入了靜默。

  金屬板上記錄的事情讓他非常害怕。

  金屬板的制造者――姑且稱他們為“書寫者”――原本生活在一個幸福的環境中,他們使用一種奇特的魔法。用它來改變世界。他們知道自己在一顆美麗的星球上,而天空中每一顆星星都是發光的火球。

  原本他們以為自己可以去星辰上旅行,直到一個強大的天空風暴將它們包圍。想盡了一切辦法,他們發現無法逃離這個風暴的牢籠,唯一的結果便是死亡。

  一些人瘋狂了,一些人絕望了,一些人絕望而瘋狂了。只有少數書寫者還留有最后的理智,他們認為天空風暴之后,這個世界將展開新的循環,他們還有獲得新生的機會。

  于是他們想盡辦法,留下了這塊金屬板。

  有一個書寫者相信天之上仍有存在――西格爾認為他說的是神――風暴便是神降下的懲罰。神既然要消滅掉(用了“等于零”的概念)他們,就不會留下任何文明的痕跡。于是所有記載都必須用相反的方式進行,挑選那些不對稱的文字(用了“左右不相等,上下不相等”的概念),將記載留存于金屬板上。這種金屬板是天空風暴到來前,采自星辰的,連太陽都不能融化。他們找到了改變這種物質的辦法,留下書寫者最后的記錄。

  “若這塊金屬板存在,則神是存在的,用來逃避文明消逝的記錄方式是正確的。所以神并不是不可預估、不可戰勝的。”

  迪歐一開始發現的那塊金屬板則記錄了另外的事情。有一些人“避難者”得知這種金屬物質的存在,于是想用它制造庇護所,希望能在天空風暴中活下來。書寫者們早就制作好了成品,并毀掉了加工金屬板的方法。避難者沒有其他辦法,只能用成型的金屬板作為屋頂、墻壁和天花板,藏身地下,帶著儲備物資靜靜等待最終審判的結果。

  之后便沒有記錄了。

  從得到的信息來看,天空風暴很可能就是風暴之墻。它在雷墻世界擴張,并在書寫者的世界出現。一進一退之間,另一個世界的物質被改造、重組,然后形成了現在腳下的土地:新大陸。

  西格爾只覺得頭暈目眩,即使閉上眼睛他也覺得天旋地轉。怎么會那么盲目,世界上的人為什么那么盲目!就沒有人想到,沒有人看到嗎?

  月光下,得勝歸來的莫爾滿面春風,他和娜塔已經完成訂婚,只需要等一等舉行儀式。費扎克已經知道了,所以莫爾想去找西格爾匯報這個喜訊。他哼著歌,走向伯爵大人居住的營帳。由于到目前為止他仍舊不知道西格爾和自己岳父互相認識的事實,所以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

  這個好消息必須告訴伯爵大人,莫爾心想,雖然他神神秘秘地做研究,一直不讓人打擾,但聽到這個好消息后決不會怪罪生氣的。但是一定要小心翼翼,以免破壞伯爵大人的思路或者魔法實驗。他一再告誡自己,要輕手輕腳、輕言輕語。

  可還沒等他掀開帳篷的時候,西格爾猛地從里面出來,差點撞到莫爾的身上。法師領主一口鮮血噴到地上,然后搖搖晃晃站穩了。

  西格爾擦掉下巴上的血跡,抬起頭來,用手指著夜空中的星辰,大聲喊叫著:“誰能上去,誰能到那些星辰上去!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莫爾趕忙過來扶住他,西格爾強壯的身體似乎變得又輕又弱。他的雙眼布滿血絲、嘴唇干裂、滿臉疲態,似乎已經好久沒有休息了。他倒在莫爾的臂彎里,漸漸合上眼瞼,虛弱地說道:“若能上去,不就翻越風暴之墻了嗎?若能上去…能嗎?能嗎!”

  隨后,他昏睡過去。即便是莫爾大叫著“拿治療藥水過來”的聲音也沒有將他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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