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西格爾就逐步開始了他的計劃,首先從一張地圖做起。
魔寵巴隆停在他的肩膀上,跟著法師一路穿過喧囂的庭院,來到費扎克居住的帳篷。
“信鴿在哪里?”西格爾問道:“我記得你的報告中寫過,曾買了兩籠信鴿?”
“大人,鴿子還不能使用,需要等它們的下一代才行。”獨眼老爹回答說:“不是親手訓練的鴿子很可能有其他主人,會泄露信件的秘密。”
“沒關系,我只要它們能飛,能看就好了。”
費扎克帶著西格爾來到馬廄,這里還沒有完全蓋好,但存放幾籠鴿子一點問題都沒有。灰撲撲的信鴿見到費扎克,撲棱著翅膀討要吃的東西,但在聽到老人的口哨之后全都安靜下來。西格爾用贊賞的語氣對費扎克說:“沒想到你的本事還真不賴啊!”
“都是多年當密探的結果。”費扎克笑著回答:“鴿子都在這里,一共是五十只。雖然現在還不能向指定地點送信,但是飛出去之后已經知道要飛回來了。”
“足夠了,把它們交給我吧。”西格爾將魔寵放下,然后開始施展咒語。法師的魔寵可以和同類交談,從而成為人與動物之間的溝通橋梁。據說森林中的德魯伊可以直接與動物交談,但西格爾現在可沒有時間尋找一名森林之子。
信鴿的任務是偵查地形,然后將情況告訴渡鴉,由渡鴉對重點位置再次偵查。魔寵巴隆嘎嘎叫著。跟在鴿子的后面向烏瑟爾家族的鹿角郡領飛去。當這群鳥被放飛的時候。西格爾相當于有了很多雙眼睛盯著他的對手。
除此之外,通過商人、傭兵和雜役建立的眼線也不斷將信息傳回來,絕大多數是不怎么重要的情報,但是能夠幫助西格爾勾畫出烏瑟爾家族的情況。他們的領地足有海姆領的十倍,包括三座大型城堡和兩座小堡壘,分別由烏瑟爾家族和他的封臣所有。據說有五十名騎士為他宣誓效力,這也就意味著他可以動員一千人左右的部隊。和獸人軍隊相比這算不上很大的數字。但烏瑟爾交游廣泛,如果要對付海姆領。南方領主們肯定會聯合起來站在他的身后。
建立軍隊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西格爾很明白這點,而所有的南方領主更是非常清楚。也許一兩年內,他們會將海姆領作為一個不起眼的潛在對手,但西格爾不會將自己的勝利建立在敵人的松懈上。他在情報堆里找尋有用的信息,并在渡鴉的幫助下開始繪制南方的地圖。
五天之后,飛在空中的斥候全都回返,而天空也在這時下起了大雨。連綿的雨水像是從天上傾瀉下來一樣,十米之外就看不清東西。城堡的建筑工程只好暫時停止,只有室內的工作還可以進行。秘爾城的高地上水流泛濫。原本庭院里的帳篷全都不能住人,所有的矮人、半獸人和人類都集中到城堡大廳居住。暫時避開這場大雨。
“盾河的情況還好,沒有造成泛濫。”瑪娜脫下已經淋濕的斗篷,接過莫爾遞過來的加了姜汁的麥酒,接著說道:“咱們東面的峽谷就像一個無底洞,把洪水都吞了下去。如果有人給我說那是沼澤的大嘴,我絕對相信。”
“村莊的情況怎樣?”西格爾問。
“房屋垮了一些,有幾個人受傷,但情況并無大礙。現在這樣的天氣也沒法救災,即便是魅影駒也跑不快,只能等天晴之后再做打算了。”
“好的,我知道了,休息一下去吧。”西格爾說道。女騎士點了點頭,拿著手中的杯子去尋找最近的火堆,她要好好暖和一下。
珍妮特跟在西格爾的身邊,在瑪娜離開之后問道:“你有什么心事嗎?最近總看到你愁眉不展的樣子。”
“我還是在想南方的領主們。”西格爾說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是不是在想著如何對付他們?”珍妮特笑得像花朵一樣,但在西格爾生氣之前趕忙用手捂住嘴巴。“我知道你很聰明,心里有許許多多的計謀,而無數種魔法咒語隨時為你服務。那天我看到你指揮鴿群飛上天空,心里還在贊嘆,若我能一樣指揮我的貓咪那該有多好?”
“我可以教你,”西格爾說。
“我也可以教你的。”珍妮特拽著法師的臂彎,輕輕的說:“你很少和貴族打交道,不知道他們的秉性。你越是想辦法對付他們,他們就越開心,因為終于找到了打發無聊時光的事情可做。這不像是戰士之間的決斗,用利劍對付利劍,只有這一種單調的方法。你無需主動出擊,只需要變得更強大,他們就會自然而然的乖乖馴服下來。”
“珍妮特,他們不會的。”西格爾說道:“他們不會坐視一個新的領主從海姆領崛起。你可能不知道,最近我整理了整個南方的地圖,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死水沼澤一直在向東延伸,已經比幾十年前更廣闊。也許今年,也許明年,它就會截斷南方領主從陸地向北前進的道路。而我在做水手的時候就知道,南方無良港,怪石嶙峋的山崖讓他們的貿易大多依賴于溪木鎮――那個錯成兩層的碼頭已經是整個南方最好的海港了。不用多久南方的領主就會發現,他們唯一向北的安全道路就是礦石大道,而我的海姆領剛好站在這條道路上,定會成為必爭之地。”
“那你就更安全了。”珍妮特卻有不同的看法,她說到:“你是不是一直在想貴族們聯合起來對付你?相信我,如果只是那樣的話,只要你不主動出擊,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任何危險。他們可以允許一個新晉領主占據要地,因為他們相信自己不會受制于你。但是一個強大貴族占據要地,是他們絕不容忍的。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他們反而會互相制約,拖住大貴族,不給其沖突的理由。西格爾,你已經有了無數天然的盟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法師皺緊了眉頭,費了好大力氣才理解了珍妮特的話。“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但是為什么我就想不到?”
“你生活在海上,放眼望去都是廣闊的天地。”珍妮特安慰他道:“我則生活在繁星王國的墻壁和巷道中間,到處都是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影子。我在某一方面見多識廣,成了我的能力和特長。”
“我相信你的建議,珍妮特,”西格爾說道:“我應該怎么辦?”
“做你最擅長的東西。”珍妮特說:“你想用各種計謀來對付那些貴族,本身就放棄了你最擅長的領域。你是一個法師,當你能飛到天上的時候,騎兵就對你無效了;當你能潛入地下的時候,邊境就對你無效了。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所為貴族就對你無效了。”
西格爾聽到后,用力的拍了自己的額頭,然后緊緊擁抱了珍妮特。“我明白了,小貓,我的想法鉆進了死胡同。即使我用再多的知識進行分析,想出再好的計謀來,也不過是用領主的手段進行操作。法蘭尼斯博學士教給我的,仍舊是法師輔助領主需要的技能,而不是一個法師領主的手段。”
他給珍妮特展開手中的地圖,上面用清晰的筆畫勾勒出海姆領周圍所有的地形。可以看到彎曲的盾河、成品字形分布的三個村落和死水沼澤的裂谷。在海姆領的南方,是一片地震造成的裂谷,那里仍舊經常發生地震,土地大塊坍塌,跌入深不見底的黑暗洞穴中。裂谷無人居住,是海姆領和南方領主們的邊境線。再向南,是富饒的瓦內郡,以種植大麥和甜菜為主的小領地,胡格爾家族已經在那里生活了兩百年,是個與世無爭的地方。拉普湖就在瓦內郡的東南面,但卻屬于強勢的赫雷家族,為嘉美府的一部分。即使和瓦內郡的胡格爾家族有通婚之宜,但仍然獨占了湖里的出產。赫雷家族和烏瑟爾家族也有摩擦,主要是集中在他們接壤出的鐵礦上。雙方互相指責對方偷采自己的礦藏,但是卻從來沒有爆發過真正的沖突。
“南方的局勢很復雜,我想不出穩妥的辦法來,所以最近一直很頭疼。不過我現在明白了,這些并不是我擅長的東西。”西格爾將手指點在秘爾城的位置,輕輕的摩挲著:“我只要做自己擅長的事情,專注于將這里變成南方最強。至于那些貴族之間的手段…”
西格爾看著珍妮特,然后微笑著對她說:“我認為,你會愿意幫我這個忙,也是為自己出這口氣。”
“是的,西格爾。”珍妮特說道:“我是要成為你妻子的人,要一起面對未來的生活。我可不想被你養在城堡里做寵物。”
西格爾說:“我承認之前錯了,你雖然叫做小貓,但其實擁有比老虎更鋒利的爪子。我總是想起怯生生的小指頭和被欺負的奴隸小女孩,忘了那不過是你的偽裝。”
“能不能別再提這件事情了,我好不容易才從間諜的身份中走出來。”珍妮特輕輕打了西格爾一下:“我要成為領主夫人了,而且這次是真的,可不是什么偽裝。”
“聽說你給自己的每一個小貓都起了名字,用的都是你曾經用過的假名字?”西格爾對她說:“怎么下這么大的雨也沒見到它們?”
珍妮特的臉色變了變,但仍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它們到處亂跑,有時候還會躲著我,我也不知道它們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