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特以為開門的將會是劊子手,或者是來折磨她的晨曦神殿牧師,或這是西格爾,但從沒想過會是埃文。作為王子殿下的弟弟,珍妮特從未將他作為可以求助的潛在對象。這是什么詭計嗎?珍妮特不由得懷疑,但是埃文這樣做似乎一點好處都沒有。“你為什么救我?”
“別這么啰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溜出來。”埃文說道:“我可不想等西格爾來問我‘珍妮特死前你幫助她了嗎’的時候無言以對。另外還有就是我看晨曦神殿的庫珀不順眼。對了,你要不要逃跑?”
珍妮特伸出手去,埃文揮劍就砍。白金鎖鏈如同軟面包一樣被干凈利落的切成兩段,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私生子的劍術已非常高超,在這件事上就可見一斑。
“我在前面,如果有看守的我會引開他們視線。”埃文摘下頭巾,將自己頭發揉一揉,變得如同亂草一樣。他還從背后拿出一個盛酒的皮囊,看來是要裝成喝醉的樣子。珍妮特點點頭,腦子中計劃著逃跑的步驟。離開城堡太遠也是找死,畢竟戰爭還沒有結束。現在可以做的要么是變化成半獸人藏在山里,要么直接混在獸人中向北逃離。等一切平靜下來之后再回來?
風險依舊很大,但這是絕望中的辦法。
埃文跌跌撞撞的樣子真的非常像喝醉了,尤其是他撞入城墻守衛懷里的時候,身上散發的酒氣又濃又臭。珍妮特在陰影中前進,小心避開月光照亮的地方。城堡的拐角、廊柱的陰影都是她的幫手。而長期的訓練讓她在雪地上行走也不會留下腳印。記得在黑血城堡的西南方有一處坡面。總是被積雪覆蓋。而且坡度相對平緩。想從那里登上城墻是癡心妄想,但是順著滑下去卻并不難。
逃跑的計劃在距離坡面還有十米遠的地方被終結了。一束強光照在她的身上,兩位牧師從側面包圍上來。珍妮特舉起手來,乖乖的投降。現在繼續逃跑的下場就是被從天而降的火柱燒成灰——不過也好,至少比火刑死的要痛快些。
“不要妄想逃跑,魔鬼。”那位年輕的牧師說道:“你逃不出我們的追蹤。”
珍妮特翻了翻白眼,心中嘲笑哪位牧師的智力。如果她真的是魔鬼,早就遠遠離開了城堡。那還能和現在一樣慢慢前進?如果她真的是魔鬼,怎么會束手就擒,難道就不能殺死兩人?如果她真的是魔鬼,怎么可能不知道手腕上的白金鏈只是為了掩飾定位的法術?
她又被關進了牢房,但這次多了一位圣騎士和一名牧師站在牢門外。當然,正經的騎士也在門外充當獄卒,他們才是真正的看守,而晨曦神殿的人只不過是在協助。這樣的把戲珍妮特見得太多了,已經沒有任何新意。
伯爵在黎明之前到來,他的仆人沒敢在其睡醒之前告之越獄的消息。為此伯爵大發雷霆。老者只關心一個問題:“誰幫你逃脫的,這里是不是還有你的魔鬼同伙兒?”
“即使在學城我都可以進進出出。區區一座黑血城堡有什么困難?”珍妮特笑著對他說:“我的同伙兒實在太多了,尤其是一對名叫愚蠢和大意的親兄弟。”
“哼,別想這么簡單就蒙混過去。明天刑訊將繼續進行,而這次可沒有別人為你求情。”伯爵說道:“晨曦之神的牧師非常善良,但是他們對于邪惡卻從不留情。特別是預謀不軌的魔鬼。雖然我看到你在法術之下哀嚎會感到痛心,但絕對不會同情,也不會制止。”
“那你就不知道我為什么在列爾大師身邊。”
列爾大師這個名字讓伯爵心里一緊,但是他不動聲色的離開了牢房。珍妮特只能做到這樣,能說的就這么多。剩下她只能祈禱,希望西格爾能夠平安,將她解救出去。
第二天她被帶上審判大廳的時候,一個觀眾都沒有。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托德伯爵,庫珀主教和另一名牧師。在神術的壓迫下,她一遍又一遍的說著自己不是魔鬼的實話,說著自己和王子虛弱病癥無關的實話,但這只能換來更具威力的咒語。同時,她還要想辦法拖延下去,決不能把自己在列爾大師那里偷竊情報的事情說出來,否則很可能會招致立刻的死亡。她努力堅持著,靠心底的一個奢望堅持著。
“你不要這…”
這句話明顯沒有說完,但已經引得審判廳的幾個人抬起頭來,向大門望去。只見一道劇烈的閃光從門上炸開,木頭碎片在飛行的過程中就變成了灰塵,而這個時候巨響才傳遞過來。整個大廳都在爆炸中搖搖欲墜,黑血城堡晃了晃,整體發出轟隆隆的回響。
西格爾怒氣沖沖站在大門口,他的魔杖頂端還有閃電的光芒。澎湃的魔法能量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將他御寒用的披風帶動起來,旗幟一樣在身后飄動。
“珍妮特,我來了。”西格爾的聲音不大,卻在咒語的幫助下準確傳到小貓的耳朵里。她身體一震,猛地轉過身來。等她看到門口發生的一切,眼淚就朦朧了視線。她試圖站起身來,但是全身軟軟的沒有力氣,頭也暈得厲害。珍妮特全身一放松,就癱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西格爾走上前來,嘲弄地半鞠躬道:“眾位大人安好。”
“一名法師?”庫珀牧師說倒:“你就是他們所說的西格爾。”
法師沒有立刻搭理他,而是先檢查珍妮特的情況。依照西格爾淺薄的人體知識,珍妮特似乎身體上沒有什么問題,精神上過于疲勞然后又過于激動導致了昏迷。
“你這樣做太荒唐了。”托德伯爵說道:“誰給你的權利闖進審判廳,干擾審訊的進行?”
“我自己。”西格爾反問道:“這里是審判庭?誰是法官,誰是珍妮特的辯護?她被指控什么罪名?我怎么不知道晨曦神廟重新設立了宗教審判廳,難道國王已死,王子殿下繼位并修改了法律?”
“都沒有。”托德伯爵說倒:“珍妮特知道重要的情報,有關學城大預言師列爾。西格爾男爵,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要是說不呢?”西格爾依舊很強硬。
“年輕的法師先生,男爵先生,你的法術威力很大,但是在晨曦之主的神力下仍舊不堪一擊。”庫珀牧師說道:“況且您只有一人,而我們卻有幾十。這件事沒有什么好結果的。”
“是的,你這句話總算說對了。”西格爾笑著說:“你猜猜,作為一個法師,會對這座獸人身邊的城堡做什么手腳,才敢一個人沖進來呢?”
伯爵倒吸一口冷氣。他們一直低調的待在城堡中,就是為了避免獸人的注意。如果身為法師的西格爾利用魔法手段發出信息,讓獸人知道黑血城堡的變化,那么待在城中就要變成困在城中,甚至是死在城中。只要王子殿下仍在這里,那伯爵就要投鼠忌器。晨曦神殿更是如此,法師聯合會就在深水城,他們正千方百計削弱晨曦神殿的影響力,巴不得發生點什么事情呢。
“別忘了你是一名受冊封的皇家男爵!”伯爵說道。
“是的,你說的很對。我是皇家男爵,整個城堡中只有亞倫王子能夠命令我。”西格爾脫下披風,包住珍妮特瘦小的軀體,然后將她抱在懷里。“我要帶她去休息,如果你們敢從我背后下手,那最好猛一些、快一些。”
托德伯爵握緊了拳頭,手指幾次都想朝寶劍的劍柄摸去,但又松開。庫珀牧師也在注意伯爵的行動,如果伯爵下達命令他就會使用法術留下兩人。不管是造成震懾、麻痹還是癱瘓,晨曦之主都賜下了相應的神術徽記,既不造成殺傷,也能擊敗敵人。這些神術的威力比不上法師的元素咒語,但是卻勝在迅捷。經常是火球還沒有釋放出來的時候,神力的打擊已經降臨到頭上。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搶先動手。法師太擅長后發制人,他也猜不出西格爾的反制手段是什么。相比于一個魔裔——庫珀牧師已經確認珍妮特的真實血統并不是魔鬼——王子殿下的生命安全才更加重要。
“西格爾,不要離開黑血城堡,尤其是不要試圖帶著珍妮特離開。”托德伯爵說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她。”
西格爾一言不發,他的目光緊緊望著緊閉雙眼的珍妮特。正在這時,聽到巨響的埃文沖了進來,看到西格爾之后高興的叫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小子沒死!”埃文興奮極了:“去我的房間吧,那里還比較寬敞!而且我還有一些里斯醫師留下的藥劑,說不定有些可以用。”
西格爾微笑著點點頭,懷抱著珍妮特,跟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埃文向前走。途中比爾爵士和克里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他們已經解決了庭院中的戰斗。之前巨人克里和西格爾兩個一路應用蛛行術向上攀登,錯過了黑血城堡大門前的通道,于是干脆直接翻墻進入。可他們的落腳點是山地騎士的營地。克里和三個值班的士兵打了起來,然后又和一只六足蜥蜴搏斗,正好被比爾爵士看到。爵士分得出輕重緩急,直到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于是留下來處理庭院中混亂的場面,讓西格爾趕緊去找珍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