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理府外面隱隱約約的抗議聲音,沒有被高大的墻壁阻止。學生們的高呼還是通過墻壁傳了進來,在座的蘇丹軍方實權人物的沉默,顯得外面的情況更加嘈雜。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內戰已經打了六年,南方人不但沒有屈服,而且還給我們造成的損失在不斷的加重,其實我們都明白,問題不在學生團體當中。真正的問題是停戰,我們完全可以答應學生的請求,然后慢慢解決南方的問題。”一個將軍緩緩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意見,這位將軍是少將軍銜,以蘇丹軍隊的規模,除了阿布德將軍是中將之外,就以軍事委員會當中的幾個少將權力最大。
“南方人是分裂勢力,我們維護國家的完整沒有錯,你們為什么不能站在我這邊。”阿布德將軍臉色激動地據理力爭道,他不明白自己的伙伴們當初為了同一個目標支持自己,為什么這次就不行,看向周圍的同事,他第一次覺得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是這么的陌生。
很簡單啊,地位不同了,顧忌的自然會多,當初跟隨阿布德推翻總理的那批人很多已經消失了,至于怎么消失的這就要問現在尋求他們支持的阿布德將軍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開始和蘇聯關系很近的關系,阿布德將軍把反革命那個罪名運用的非常好。現在只有少數軍事委員會的委員還是當時的老人,這種情況下,你在讓其他人支持你鎮壓,這怎么可能?
人都是會變的,帶著民族獨立精神的獨立領袖尚且會變質,更何況他們這些遠遠沒有崇高理想的軍頭,他們就是扛槍打仗的軍人,顧全大局真是高看了他們。
“軍政府下臺,停止內戰!”在這種聲音之下,軍事委員會的其他人否決了阿布德將軍鎮壓的決議,派人出了總理府,對著外面云集的數千名學生喊道,“政府會認真尊重學生們的建議,希望你們可以給我們時間。這也是阿布德將軍的意思…”
這個喊話是公開進行的,讓總理府外面人山人海的學生暫時平靜下來,很快一部分士兵對學生展開了勸說,加上早先的保證,學生們漸漸散去,局勢一下子平靜下來,除了地面上的一些垃圾之外,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喀土穆這種戲劇性的轉變,馬上被在駐蘇丹大使管的肅反工作者用電報告知了盧比楊卡。最近都準備在總部睡覺的謝洛夫,一副癱瘓的樣子聽著謝爾瓦諾夫讀完了電報,臉上撤出了像是看見白癡一樣的笑容,“阿布德,或者是軍政府已經完了。”
“主席這是為什么呢?其實更像是一場和平過度的樣子。”謝爾瓦諾夫毫不掩飾的表達了自己的不解,“在軍方勸說下學生們不是已經散去了么?”
“學生只不過是開胃菜,他們這些連社會都沒有經歷過的人,怎么可能成為反對軍政府的主力呢?軍政府看起來是不準備鎮壓了,這樣的結果是剛開始在觀望的人準備做一場戲,讓人們認為他們才是逼迫軍政府交權的功臣!”謝洛夫不緊不慢的說道,“學生怎么可能成為決定性的力量呢?當槍使還差不多。”
“軍政府沒有第一時間表明自己的強硬立場,本身就是危險的信號,這會讓某些人認為到了撿便宜的時候,看著吧,會有變化的。”謝洛夫以請報上的信息分析道,“正確的解決辦法是,不管抗議的人有什么主張,對國家好還是不好,都應該強硬到底拉攏能拉攏的力量把抗議先壓下去,至于結束了抗議之后自己如何調整,是不是顯出大度拋棄一些人,那時候只是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現在軍政府的舉動,簡直就是給更大的抗議搖旗吶喊…”
歷史上法國五月風暴中戴高樂的處理就和謝洛夫說的差不多,聯絡可以能聯絡到的所有力量先把眼前的危機度過去,至于未來自己是不是要下臺,那是以后的事情。就在局勢最危險的時候,戴高樂秘密飛赴德國,前往德國的法軍駐守地巴登巴登,會見了法國駐軍司令馬索,并取得軍方效忠;胸有成竹的總統當即飛回,最后成功的度過了五月風暴。
正常的情況下就應該是這樣的,民眾在能鬧,也鬧不過坦克。特別是非洲那種軍方地位特別重的國家,其實只要軍方團結一致,這種事情并不難解決。這么看來?蘇丹軍政府應該不團結,摸著下巴的謝洛夫似乎發現了不錯的趨勢,這樣更好。
這阿布德將軍也是一個合格的獨裁者啊,不過這也不奇怪,什么政治結構都是分等級的,非洲那邊出來的獨裁者看起來都比較低級,鏟除異己了這么多年,剩下的軍方將領竟然還不支持他…
“計劃應該得到修正了,既然這樣,電告駐蘇丹大使館,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如果軍政府不團結的前提下,應該會拋棄阿布德將軍。然后來一場還政于民的大戲,在這個過程中殺了阿布德將軍,然后我們的人以為阿布德將軍報仇的名義清場奪權。”謝洛夫開始對早先的計劃進行修正。
在剛開始的設想當中,謝洛夫希望來一場常規的非洲式政變,讓阿布德將軍滾出蘇丹就算是完事了,但現在情勢已經出現了變化,從現在的出發點考慮,應該是這樣的,弄死阿布德將軍,嫁禍給某些勢力然后展開清洗,同時保護好阿布德將軍的家屬,通過這些家屬的認可得到同情,進行合法的反撲。
除了盧比楊卡之外,沒有任何地方對這場在蘇丹的抗議報以更多的目光。眾所周知阿布德的軍政府比較親蘇,這次的抗議對于蘇聯的敵人來講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就算中央情報局開始關注喀土穆的抗議,也不會比克格勃準備的更加充分。
果然,第二天在平靜了一夜之后,抗議浪潮再次出現,只不過這次的主力不是學生,規模也大的多,商人、手工業者和宗教人士全部加入到了抗議當中,人數在短短時間已經到了十萬人的規模,要知道蘇丹也不過才千萬規模的人口,這還要加上南蘇丹的人口,首都人口不到百萬,竟然一下子出現了十萬人計的抗議規模。而昨天已經散去的學生,今天在晚些時候又加入到了抗議之中。
“停止內戰、南北和解,放松軍事管制,結束軍政府的統治!”這些聲音在人海中此起彼伏,不同的階層訴求是不同的,宗教人士希望和蘇聯保持距離,很簡單,蘇聯對宗教的態度眾所周知,而商人則希望開放一些領域讓商人涉足,手工業者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夠更好,學生們希望的學校的環境更好,自己畢業之后的情況會更好。
謝洛夫對蘇丹的援助中,一直保持著限制的態度,沒有像是蘇聯其他地方的援助那樣這么良心,因為當時支持阿布德將軍本身就是一個權宜之計,在七八年前他就準備有朝一日換掉這個有可能被收買的軍政府,這么多年以來滲透一直在進行,但對于親蘇的將領他仍然不信任,只有在蘇聯學習過的學生才是他選擇的對象。
抗議浪潮短短時間就讓蘇丹首都陷入了癱瘓,罷工罷課這種事不需要任何人來教,這是人類的本能,破壞起來總是比建設更加得心應手。喊口號就能露臉的機會是多么難得啊,更別提對有些人來說,這可能還是進入政治領域的機會。
面對席卷整個首都的抗議浪潮,蘇丹軍政府的將領們坐不住了,一方面調集了首都周圍的駐軍,一方面釋放出了和談的信號,在保持自己利益的情況下可以讓蘇丹重新回到議會制當中,到時候那群議會老爺們肯定不會找他們的麻煩。
喀土穆周圍的駐軍幾乎在同一時間接收到了命令,進入首都市區維持治安,這其中也包括了很多蘇丹的重要部隊,護衛首都的兩個t54坦克營、陸軍的陸航大隊、空軍的米格19編隊,分別從首都周圍的駐地中趕來,其中也包括塞拉姆少校的陸航大隊。
“通訊是非常重要的,現代社會中由于是如此,塞拉姆少校,需要我的幫助么?”海森堡此時的氣質和剛來的時候大不一樣,在他的身后還有一群駕駛直升機技術比蘇丹陸航大隊還要熟練的機修,這幾天當中這些人出現在喀土穆市區的各個地方,已經收集了海量的信息,每個路口的主要抗議人群是什么階層,這些斯塔西的人都了如指掌。
“謝謝海森堡同志,這畢竟是我們國家自己的事情,還是由我們自己來完成好了!”塞拉姆少校轉頭看了一眼螺旋槳已經加速的直升機,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的神色。
“那么,祝你好運!塞拉姆同志!”海森堡伸出了自己的手和塞拉姆少校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