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不行!
帝后的聲音雖溫和,可卻流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這讓華星子、盧震陽、孫劍鴻三位大修士都有些不解,林尋此子雖然性格缺陷很明顯,可卻是年輕一代中當之無愧的卓絕人物。
像這般人才,唯有進入中的古老道統中修行,才能獲得更大的錦繡前程。
若是他修煉得當,甚至成為一代巨擘,傲嘯乾坤也不是不可能!
但為何,帝后要。豬.豬。島。小說w.hha.om阻止?
“此子身世有些特殊。”
帝后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顯然,這讓華星子他們無法滿意。
“再特殊的身世,只要加入我玄陰劍宗,我也保管可以讓他修煉有成,不虞受到任何影響!”
孫劍鴻聲音斬釘截鐵,可見他對林尋是發自內心的欣賞,已恨不得將其招納進入他所在的道統。
華星子和盧震陽雖然對林尋也頗為欣賞,可當他們聽到帝后如此答復時,已是敏銳察覺到,林尋的身世必然不同尋常。
“孫道友,你我也有數十年的交情,實不相瞞,此子若加入玄陰劍宗,對你們而言,有害無益。”
帝后沉默片刻,淡然說道。
什么?
在座皆驚,這林尋身上究竟存在著怎樣的因果,竟可以間接影響到玄陰劍宗?
這一下,就連孫劍鴻臉色也微微一變,道:“這…究竟是為何?”
他明顯有些不甘。
“還望明示,讓我等也可以徹底死心。”
華星子和盧震陽也紛紛開口。
帝后見此,略一沉吟,最終不再隱瞞,道:“他的父母親人,十多年前死在了云慶白手中。”
云慶白!
這個名字簡直猶如一道驚雷,令華星子三人齊齊色變,心神震動,陷入沉默中。
“怪不得…”
許久,華星子才喟嘆,“雖不知其中因果,可是既然…既然和云慶白有所牽扯,這…的確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他聲音猶豫,但最后似乎想明白了,聲音變得堅定。
“通天劍宗云慶白,修道至今,號稱同一境界中的不敗王者,猶如傳奇般,傲立蒼穹之巔,此子身世竟和他有所牽扯,這…可真是大不幸!”
盧震陽也唏噓。
悄然之間,無論是華星子,還是盧震陽,都熄滅了招納林尋的心思,而這一切,僅僅因為一個云慶白!
“孫道友…”
帝后剛開口,一直沉默的孫劍鴻聲音已是苦澀道,“也只能放棄了,唉!”
“諸位不必氣餒,此次前來為我祝壽的年前一代修者中,還有不少天資很不錯的小家伙,諸位可以仔細甄別,若有看中的,盡可以帶走,這對他們而言,可是一場難得的機緣。”
帝后溫和出聲。
華星子等人對林尋雖心有不舍,可也知道,也只能這樣。
當即,他們收拾心情,開始繼續關注正在演武場上激烈對決的戰斗。
而帝后,則起身離開。
忽然之間,正自沉浸在感知自我修行中的林尋,感受到一陣悸動,頓時霍然抬頭,看向大殿門前。
幾乎同時,一個身穿素衣,發髻高盤的婦人踱步走了進來。
婦人鬢角微有銀發,氣度雍容,模樣談不上出眾,可自有一股天然的古典風韻。
她眸子溫和、清澈、干凈,眉梢之間,似有智慧光澤充盈,給人一種難言的氣質。
她就仿佛一塊飽經世事磨練之后,兀自保持著一股溫潤光澤的玉,讓人心中油然而生敬慕之意。
可當她踱步前行,舉手投足之間,卻宛如一位久居九天之上的凰,巡弋山河,俯瞰世間,又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壓迫和畏懼。
“洗心峰林尋,見過帝后殿下!”
幾乎第一時間,林尋就起身行禮,根本就不必懷疑,眼前這位氣質兼具溫潤和威嚴的婦人,必然是當今帝后無疑!
“坐,你我皆修行之輩,不必拘泥于世俗理解。”
帝后踱步,來到主座隨意坐下,溫聲道。
林尋點頭,正襟危坐,神色莊肅,盡管帝后不曾流露出一絲懾人的氣息,可面對她時,卻讓林尋感到一種恐怖的壓力,根本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這一刻,林尋總算深切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太可怕了,完全超出想象的可怕!
林尋甚至都不敢推測,帝后如今的修為究竟達到了何等恐怖的高度。
但毋庸置疑,或許對方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足可以操縱自己的生死!
“原本,我對能否修復天啟之劍已不抱任何希望,卻沒想到,你這小家伙卻給我一個驚喜。”
帝后溫和出聲,她不再自稱“本座”,而是以“我”相稱,就像在和朋友聊天。
可越是這樣,就越讓林尋忌憚,渾身都緊繃。
這純粹是一種任何修者面對恐怖時的本能反應,根本就控制不住,除非境界相當,否則,根本就無法化解!
“殿下謬贊了。”
林尋深吸一口氣,恭聲道。
“并非謬贊,而是我知道,這天下能夠修復天啟之劍的,也只有你一個人了。”
帝后隨口道。
林尋頓時一怔,這可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似乎看破林尋心思,帝后沉默片刻,忽然輕聲一嘆:“看來,鹿伯崖的確什么都沒有跟你說。”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林尋只覺心中轟的一聲,差點控制不住情緒,鹿先生!
帝后竟提起了鹿先生!
卻見帝后干凈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追憶,道:“大概是一百七十三年前的一個雪夜,距離我和大帝成婚之日只剩下三天的時間,大帝說,要送我一件舉世無雙的靈紋戰裝。”
“也是那時,天啟之劍落入到了我手中。”
“后來,我才知道,這天啟之劍是大帝付出了極大代價,才從鹿伯崖手中換得。”
說到這,帝后唇角泛起一抹難言的味道,“因為天啟之劍實在太過玄妙,幫我化解了不少災禍,儼然已成為了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我一直好奇,那鹿伯崖究竟是什么人。”
林尋心緒震蕩,這才知道,原來天啟之劍就是鹿先生親手煉制…
太意外了!
“可惜,鹿伯崖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來歷莫測,連大帝也對此諱莫如深。”
帝后說到這,她抬起眸子看向林尋,忽然問道:“他現在還好嗎?”
林尋渾身一僵,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從逃走的那天,想起了那一只遮蔽天穹的紫色大手,想起了鹿先生送自己離開時,那焦灼、暴躁、憤怒、無奈、苦澀的復雜神色…
“鹿先生他…應該已經不在了。”
林尋聲音低沉,內心深處,他一直不愿承認這個殘酷事實,可他很清楚,鹿先生能夠生還的機會微乎其微。
帝后明顯一怔,看著林尋臉龐上的失落之色,不禁嘆息:“可惜了。”
“殿下,不知此次您召見我,所為何事?”
林尋深吸一口氣,問道,他不愿再談此話題。
這種主動問話,明顯有些不敬,但帝后似乎并不在意。
她思忖片刻,卻搖了搖頭,道:“只是想問一問你有關鹿伯崖的事情。”
林尋眼眸一瞇,他明顯能夠感覺到,帝后似乎有所隱瞞,可他卻無法去追問。
因為即便去問,帝后只怕也不會多說什么。
“你幫我修復了天啟之劍,自當有所獎勵才對,不過,你今日在演武場之上的表現太過出格,若不懲罰你,則會讓天下人小覷我皇室威嚴。”
帝后忽然提起之前發生在演武場上的事情。
林尋心中一嘆,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認真說道:“我當時并沒有做錯。”
帝后一怔,似沒想到林尋這樣一個小家伙還敢跟自己叫板,頓時面無表情道:“不顧大局,不知分寸,就是一種錯,若你不認,只能證明還是太幼稚,不懂世事規則。”
聲音雖依舊溫和,卻已帶上一抹莫大的威嚴,令人心顫。
林尋頓時沉默,看不出內心情緒。
但帝后敏銳察覺到,林尋并不服氣,這讓她心中也不禁曬然,這種只認死理的年輕人,她見多了,只是卻沒見過像林尋這般執拗的,還敢當面跟自己反駁,還真是膽大包天。
“罷了,你走吧。”
帝后揮手。
林尋頓時如蒙大赫,連忙起身告辭。
他感覺再做下去,自己非被帝后身上那一股無形威勢壓迫得徹底喪失自我不可。
只是,當走到大殿門前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道:“帝后殿下,不知我那些獎賞…”
“你沖撞皇室威嚴,若接受懲罰,獎賞也可以給你,你確定還要?”
帝后面無表情,聲音淡漠,已不再溫和。
林尋頓時搖頭,灰溜溜轉身而去。
帝后目送林尋離開,唇角泛起一抹說不出的古怪弧度,她還是頭一次碰到像林尋這般,肆無忌憚,又膽大包天的少年。
這紫禁城中誰敢當面問自己要賞?
這小子,也算第一個了。
旋即,帝后似想起什么,眉頭不禁一皺,那小子行事如此張揚,難道他至今還不知道,十多年前那一場血腥慘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