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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弘潤:“…”
衛驕:“…”
高括:“…”
在肅王府的書房內,趙弘潤端著茶盞,目不轉睛地盯著曲梁侯司馬頌,而衛驕、高括二人,亦是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三人,皆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良久,趙弘潤這才回過神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漬,用帶著幾分驚駭的口吻問道:“你方才…說什么?你說你是…”
“原南燕侯麾下、南燕軍軍卒衛山,肅王殿下。”司馬頌坦誠地回答道。
趙弘潤、衛驕、高括三人面面相覷,暗自倒抽一口涼氣。
在魏國,近代有兩支南燕軍,一支是大將軍衛穆統帥的二代南燕軍,還有一支,則是已故的南燕侯蕭博遠所統帥的初代南燕軍,盡管番號相同,但兩者的政治立場是截然不同的。
而司馬頌提到了南燕侯,那么他所指的,必然是初代的南燕軍,也就是那支以「忠誠」作為口號的蕭氏軍隊。
“你…其實并非曲梁侯司馬頌?”趙弘潤驚駭地問道。
“是的,肅王殿下,在下叫做衛山,曾是一介軍卒,受蕭鸞之命,假扮司馬頌,至今已有將近二十年…”司馬頌坦誠地說道:“不知殿下是否聽說過,在近二十年前,曲梁司馬氏陳遭受過一場變故,司馬亨、司馬敦皆死于賊人手中…那次事故,就是蕭鸞授意的。”
聽著司馬頌徐徐講述當年發生在曲梁司馬氏身上的變故,趙弘潤滿臉震驚地張著嘴,半響說不出話來。
要知道,雖然說他曾經懷疑過,國內的貴族中肯定有人在暗中包庇蕭氏余孽,但是怎么也沒想到,蕭氏余孽的手段居然如此夸大,并非受庇于貴族,而是直接用移花接木,取代了一些貴族的身份與家業。
這也太夸張了!
但仔細想想,這確實符合蕭氏余黨的作風:與其想盡辦法把你變成我們的人,倒不如用我們的人去取代你。
這樣獲利更大,而且更隱蔽。
而眼前這個假的司馬頌,多半就是當時蕭鸞精挑細選的暗棋——確實,誰會想到,「曲梁侯司馬防」這位魏國名將的后人,居然會是蕭氏余孽呢?
想了想,趙弘潤沉聲問道:“似你這般…冒名頂替的,據你所知還有其他人么?”
司馬頌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不清楚,蕭鸞派來與我聯絡的人,從來不會在我面前提起其他人…”說著,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補充道:“不過我與那個宮正翻臉時,他曾說過那樣的話,「你別以為公子只有你這一顆暗棋」,我想,應該還是有其他像我一樣的人。”
“你因何與那宮正翻臉?”趙弘潤淡淡問道。
司馬頌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一年前,宮正前來府邸聯系我時,不想內人對他起了疑心,派了一名侍女偷聽我與宮正的談話,雖然當時那名侍女已被宮正身邊的人殺害,但宮正仍舊要求我…要求我殺死內人,以免節外生枝,我想盡辦法拖延了一年余,前一陣子他又提起,我生怕他狠下殺手,故而…”
看不出來還是個有情有義的…
趙弘潤看了一眼司馬頌,繼續問道:“宮正?那就是那個所謂的「宮先生」對吧?”
“正是。”司馬頌點頭說道:“此人我并無印象,多半并非我南燕軍士卒出身,或許是蕭鸞這些年來招攬的,也有可能是那些…當初僥幸逃生的南燕世族子弟,總之,此人似乎頗受蕭鸞重視。”
…即是父皇當初所說的「亡魂」吧?
瞇著雙目思忖了片刻,趙弘潤問道:“他是做什么的?果真是齊國富商么?”
司馬頌曬笑道:“富商未必,蕭鸞近些年來十分缺錢,近兩年,一直要求我為他籌募錢款,前一陣子,我剛剛設法將一批價值五萬金的銅錢與他派來的人交割,還有二十五萬金價值的錢款仍在籌募當中…至于那個宮正,從他與我接觸時的話來看,他應該是負責南燕、衛國一帶的黨羽。”
“衛國?”趙弘潤皺緊了眉頭。
“是的,肅王殿下。…殿下別忘了,南燕蕭氏與衛國也有聯姻,而當年景王…唔,陛下誅殺了南燕蕭氏之后,那些幸存的聯姻家族子弟,便逃亡了國外,主要是韓、衛兩國。…當時在下也曾逃到衛國,后來秘密得知蕭鸞在招兵買馬,故而前往投奔…”
趙弘潤聞言深深看了一眼司馬頌,問道:“那你今日為何肯透露這些秘密?是因為蕭氏余黨把你當成了棄子么?”
司馬頌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這是其一,其二,在下其實恨不得早早與蕭氏劃清界限…”
趙弘潤看了司馬頌一眼,也不覺得奇怪。
當年南燕軍的一介小卒,搖身一變成為了曲梁侯司馬頌,在這近二十年來過著富足的生活,還有了自己的家庭,怎么這么可能肯拋下這些繼續為蕭鸞賣命?
在他看來,多半是這個假司馬頌顧忌到自己的真正身份,生怕失去所擁有的一切,故而與蕭氏余黨虛與委蛇。
想了想,趙弘潤沉聲說道:“將你所知的有關于蕭逆的一切,一五一十書寫下來,不得有半點隱瞞,本王可以保你們一家平安。”
“一家?”司馬頌有些意外地看向趙弘潤。
仿佛是猜到了司馬頌的心思,趙弘潤淡淡說道:“你是真的司馬頌也好,假的司馬頌也罷,與本王沒有絲毫干系,更何況,‘曲梁侯司馬頌’已死在封丘,本王就更加不會在意了。…這么說,你明白了么?”
“在下明白。”司馬頌點點頭。
言下之意,就是讓他改名換姓。
見此,趙弘潤又說道:“近兩日,你先呆在本王的王府,將你所知的有關于蕭逆的事書寫下來,過幾日,本王會安排你到本王的封邑去。…你放心,本王會保證你們一家富足。”
“多謝肅王殿下!”
司馬頌感動地叩頭謝恩。
在吩咐高括將司馬頌一家四口暫時安頓到王府的西苑后,趙弘潤對衛驕說道:“衛驕,待那司馬頌寫完他所知的事后,你聯絡沈彧,叫沈彧派人將他一家四口接到商水郡去,叫青鴉眾貼身保護,不得有失。…這個人,本王日后還有大用!”
“是。”衛驕一臉嚴肅地應道。
曲梁侯司馬頌,不對,應該說是蕭氏余孽的黨羽衛山,這可是蕭逆至今為止出現的第一個背叛者——或者說是活著的背叛者。
此人的價值,又豈只是了解一些蕭氏余黨的秘密那么簡單?
若是運作地好,這就是一顆反過來能讓蕭鸞眾叛親離的棋子!
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趙弘潤不由地想到,國內似「曲梁侯司馬頌」這等蕭氏的暗棋,恐怕并未一例,可問題是,舉國大大小小那么多的貴族,這該從何查起呢?
難道派人到宗府,徹查保存在宗府的貴族「貴籍」?
暫且不說此舉太過于惹人懷疑,單單這事本身,就等同于大海撈針。
好在這些「暗棋」的威脅度并不大,可能這些人當中,也有像司馬頌那樣,希望擺脫蕭逆控制的原蕭氏余黨成員。
問題就在如何不動聲色地把這些人找出來,說服他們,然后放長線,釣出蕭鸞那條惡鯊。
而與此同時,蓬頭散發、狼狽不堪的太監戚貴,在無人之處梳理了一下裝束后,已回到了皇宮內的鳳儀殿,見到了大太監馮盧。
當他艱難地告訴馮盧,此行損失了相近兩百五十名禁衛后,大太監馮盧的臉,頓時就黑了,指著戚貴氣得說不出話來。
開什么玩笑?!
近兩百五十名禁衛,這讓他如何對外解釋這些禁衛的離奇死亡?
此時他終于明白,當日那位肅王殿下的那句「但愿」,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那些禁衛大多都是死在追擊到小黃縣的時候,是被肅王的黑鴉所殺,因此,馮盧也不好追究什么,只能暗認倒霉,想辦法處理善后之事。
所謂的善后,即是立刻想辦法補充禁衛,修改那死于非命的兩百五十名禁衛的宮籍。
然而,禁衛并非縣兵,哪里是隨隨便便就能補充的,所以說,單單這件事,就足夠馮盧頭疼一陣子了。
當日的傍晚,襄王弘璟的宗衛長梁旭,來到了自家殿下的書房。
他對襄王弘璟說道:“殿下,卑職查到了,宮內的確有一個曲的禁衛被外調,不過具體調往何地,卻不清楚。…另外,卑職還得知一件事,今日有人看到一名叫做「戚貴」的宮內太監,孤身一人從宮外返回,衣衫襤褸,頗為狼狽…”
“戚貴?那是誰?”襄王弘璟疑惑地問道。
“卑職已調查過,戚貴乃是內侍監「西監」的太監,是大太監馮盧的下屬。”梁旭低聲說道。
“王皇后的人么?”襄王弘璟眼眸中閃過幾絲異色,似笑非笑地說道:“讓我來猜測一二,唔,這個戚貴,受王皇后之命,帶著那一個曲的禁衛離城,前往封丘誅殺曲梁侯司馬頌,但是中途出了變故,那些禁衛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戚貴自己灰溜溜地逃回來了…”
不得不說,他這番猜測雖然與事實有些出入,但也相差不遠了。
在敲著書桌沉思了片刻后,襄王弘璟似笑非笑地說道:“果然,這其中有點蹊蹺…”
說罷,他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梁旭,隨本王到「六尚」走一遭。”
“六尚?”
“啊,本王…想查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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