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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3章:十面埋伏

  人,是群居的生物,因此云從,是人的天性。

  即便起初在商水軍士卒們的勸降下,絕大多數的楚軍仍然因為顧忌重重,扭扭捏捏不愿做出投降的舉動,但待等魏軍大舉進攻、待越來越多的楚兵紛紛望風而降時,許多楚兵亦不再遲疑,主動丟棄了手的兵器,跪在地投降。

  霎時間,十幾萬、二十幾萬楚兵跪地投降,這等驚人的場面,讓秦少君、陽泉君贏镹等秦軍兵將簡直難以理解。

  “楚人竟然這般沒骨氣?”陽泉君贏镹喃喃說道。

  聽了這話,在陽泉君贏镹身邊的商水軍大將軍伍忌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遂出言解釋道:“肅王殿下曾說過,楚國的政策畸形,下位者犧牲流血,可能到最后連一口湯都喝不到,而位者卻能坐享其成。在貴國,賤戶可以憑借軍功提高爵位,最后身居高位;在我大魏,平民亦能通過軍功、考舉,平步青云,成為新貴族;但在楚國,這些想都不要想,一個人的出身,注定了他的命運…”說著,他指了指自己,舉例說道:“我投奔大魏,經數年之久,位列將,與百里跋、司馬安等諸位大將軍平起平坐,可若是在楚國,我花十幾年、二十幾年功夫,建立無數功勛,最多也只是兩千人將。”

  “果真?”陽泉君贏镹不可思議地反問道,畢竟在他看來,伍忌可是難得的猛將,似這等猛將,在楚國竟然連一個將軍都混不?

  面對陽泉君贏镹的反問,伍忌苦笑不語。

  楚國,是血統高貴的楚人所把持的國家,并非是楚國平民的國家,這一點,無論在楚東或者楚西,都是共識。

  因此在楚國,也幾乎不會有什么士卒陣時喊什么保家衛國的口號,因為這些士卒戰場只是為了混一份軍餉、混一份口糧,豈是真心為了楚東的貴族而戰?

  “難以置信。”陽泉君贏镹搖了搖頭。

  要知道,縱使是在二十幾年前的秦國,也是衛鞅還未提出軍功爵制的時候,秦國對待本國平民的政策都不會像楚國這樣刻薄,真虧這樣的國家還能存活到如今。

  當陽泉君贏镹與伍忌交談的時候,秦魏聯軍已大舉侵入楚軍營壘,這支由三萬北一軍、四萬商水軍、三千鐵鷹騎兵以及五千黥面軍組成的聯軍,勢如破竹地殺入營壘腹地,期間遇到的楚國糧募兵,幾乎九成九皆望風而降。

  甚至于,連楚國的正軍,亦在那些投降的糧募兵的帶動下,出現了大批投降的情況。

  面對著這兵敗如山倒般的局勢,縱使是壽陵君景舍也無力挽回局面,唯有立刻下令全軍突圍。

  此時,鄣陽君熊整、彭蠡君熊益等楚東貴族的代表哪里還敢與魏軍提出交涉,逃命還來不及呢。

  “報!…有數萬楚軍向南突圍!”

  待壽陵君景舍下令立即突圍后,趙弘潤便收到了幾路楚國正軍向南逃離的報訊。

  微微一思忖,他下令道:“傳令南門遲,命他率兩萬商水收編降兵,其余軍隊,追擊南撤的楚國軍隊!”

  “遵令!”

  于是乎,秦魏聯軍像是一陣風般席卷過整個戰場后,毫不戀戰地開始追擊南撤的楚軍——相較紛紛投降的楚國糧募兵,跟隨著壽陵君景舍南撤的,那才是楚軍的核心軍隊,本著除惡務盡的心思,趙弘潤豈會眼睜睜看著這些軍隊安然返回楚國?

  面對著秦魏聯軍的窮追不舍,壽陵君景舍等人毫無辦法。

  而此時,在雍丘一帶的北丘,叛將南宮垚遠遠看到楚軍營壘一片混亂,黯然長嘆一聲楚軍大勢已去,便放棄救援楚軍,率領軍隊返回睢陽,準備在睢陽擴充軍隊,以應付來自魏軍的征討。

  “報!睢陽軍撤離!”

  片刻工夫后,南宮垚率軍撤離雍丘的消息,便傳到了距北丘不遠的睢陽新軍大將陳狩耳。

  對于南宮垚蛇鼠兩端的做法,陳狩深表不屑。

  此時撤兵,是打算回歸睢陽吧?嘿!待等南宮回到睢陽,看到桓虎那家伙已襲了城池,不知會是什么心情。

  想到這里,陳狩心暗樂。

  原來,桓虎前幾日于戰場陰奉陽違放游馬軍過境后,知道此舉無異于與南宮垚撕破臉皮,遂與陳狩合計,讓陳狩率領大軍繼續留在雍丘一帶,麻痹南宮垚,而他本人,則星夜返回睢陽。

  要知道在睢陽,桓虎的同黨、同為魏國通緝犯的原阜丘眾首領金勾,手底下可還有不少隱賊勢力呢,只要桓虎借南宮垚的名義騙得城守將的信任,未嘗不能將睢陽奪到手。

  不得不說,桓虎不愧是果斷狠辣之人。

  既然南宮垚率軍撤離,那我留在此地也沒有必要了。

  想到這里,陳狩當即下令麾下睢陽新軍撤離雍丘戰場。

  他知道,待等他與南宮垚的軍隊皆返回睢陽縣后,待等南宮垚發現睢陽縣已被桓虎占據后,他們這兩支同樣冠名睢陽軍的軍隊,怕是免不了還有一場大戰。

  當然,對此陳狩毫不擔心,畢竟在他看來,睢陽軍雖然他麾下新軍精銳地多,但只要他能殺了南宮垚,一切都不是問題。

  以他的武力,擊殺南宮垚,這有什么難度么?

  輕而易舉!

  在啟程前,陳狩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雍丘戰場,他不禁又想到了前幾日在戰場相逢的沈彧。

  不得不說,陳狩連肅王趙弘潤都不畏懼,但是對于沈彧,他著實心有愧。

  欠你的這條命,日后我終究會還給你的…在此之前,可別輕易被楚人給殺了。

  在心默念了一番,陳狩揮手下令:“傳令下去,全軍撤退!”

  而于此同時,陳狩心所想的沈彧,正率領數千商水軍預備兵,與商水軍副將翟璜合兵一處,驅趕追擊潰逃的楚軍。

  雖然諸路楚國正軍且戰且退,力求保全軍隊,但在秦魏聯軍的總攻勢下,毫無士氣可言的楚軍可謂是節節敗退。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楚國正軍在看不到存活生機的情況下,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由于商水軍的士卒,九成九都是投奔魏國的原楚人,因此,倒也沒有難為這些曾經的同胞,接受了對方的投降。

  甚至于,魏將翟璜等人,還唆使這些投降的楚軍一同追擊壽陵君景舍的軍隊,許下若立下功勛便可加入商水軍的承諾,使得成千萬的楚軍臨陣倒戈,加入到了商水軍的追擊隊伍,使得商水軍像是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

  不過相較在后隊收編楚國降卒、悶聲大發財的商水軍,魏方其余幾路軍隊更為耀目。

  其,三千鐵鷹騎兵率先立功,秦將烏釗擊殺彭蠡軍大將周征,田猛生擒彭蠡君熊益,孟悅陣斬楚將田革,迫使彭蠡軍紛紛跪地投降。

  隨后,由秦將王陵率領的黥面軍,擊潰楚軍留下斷后的壽陵軍、新陽軍、溧陽軍,費興、孫柏、麻武等幾名楚將皆被亂軍之,被黥面軍士卒亂刀砍死,斬下首級。

  縱使是作為友軍的北一軍,亦被黥面軍的悍勇所震驚,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五千黥面,將數萬楚軍追殺地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而待楚軍逃到杞qǐ縣一帶的土崗時,魏將韶虎率領兩萬余魏武軍從埋伏地殺出,配合秦魏聯軍,對楚軍展開兩面夾擊。

  楚軍不敢戀戰,唯有丟下一支軍隊殿后,火速撤離,沒想到僅過十幾里,被魏將龍季、羿孤分別率領一支魏軍阻截,又敗了一陣,丟下無數士卒。

  而待等楚軍臨近襄邑時,再次遭到魏將百里跋的伏擊,使得楚軍都不敢撤到襄邑,唯有繼續向南突圍。

  四月初五,駐守圉縣的楚國將軍項末,得知壽陵君景舍率領的幾十萬大軍在雍丘遭到慘敗,心大驚,慌忙率軍趕來支援,總算是讓壽陵君景舍喘了口氣。

  但好景不長,沒過幾個時辰,肅王趙弘潤便攜數十萬秦魏聯軍與楚國降軍追擊而來,那好大的聲勢,連將軍項末都感到震驚。

  不得不說,對于魏公子潤的滾雪球戰術,楚國將項末已并非首次領教,記得回交鋒時,亦是這般:最初只有五萬兵的魏公子潤,待等戰役結束后,居然暴增到將近二十萬,這種打仗方式,讓項末嘆為觀止。

  見不能力敵,項末亦配合壽陵君景舍一同撤退,自四月初五至四月初七,倉皇撤回本國的楚軍,可謂是險阻重重。

  因為非但身背后有肅王趙弘潤率領的秦魏聯軍追擊他們,前方,亦有先前被楚軍占領的城池的魏國軍民,自發組織,落井下石。

  四月初八,壽陵君景舍與將軍項末率軍逃到陽夏,原本是希望從陽夏南方的平輿邑撤回本國,但遺憾的是,卻遭到了商水軍魏將谷粱崴的阻擊。

  此時,楚平輿君熊琥的軍隊,駐扎在陳縣以北,距離陽夏不過三十里,但是,平輿縣熊琥卻對壽陵君景舍、將軍項末率領的這支「楚東軍隊」的艱難處境視而不見,絲毫沒有救援,或者對商水邑施壓的意思。

  見此,壽陵君景舍唯有轉投苦縣,沒想到,苦縣的屈氏一族落井下石,聚集兵力堵在河岸,生生不讓楚軍過河。

  無奈之下,壽陵君景舍麾下的楚東軍隊唯有折道往東。

  然而在經過宋地的時候,他們又遭到了宋地叛軍首領宋云的襲擊,甚至于到泗水郡的時候,魯國的軍隊與齊國名將田耽,亦各自率軍阻擊,讓楚東軍隊損失慘重。

  待等到臨近五月,壽陵君景舍率軍突破重重圍堵,回到楚國邊境時,他麾下百萬軍隊,竟只剩下寥寥萬把人。

  “哎!諸罪在我!”

  一聲長嘆,壽陵君景舍在楚水河岸拔劍自刎。

  魏洪德二十三年四月二十八日,壽陵君景舍兵敗歸國,自思罪孽深重,于楚水畔拔劍自刎,享年四十二歲。

  至此,楚國三天柱,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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