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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0章:暴風雨前夕

  在離開垂拱殿時,趙弘潤著實松了口氣。

  事實上他也明白,他父皇不是不在意他與玉瓏偷偷跑到那座廢宮,也不是不在意玉瓏公主突然叫出的那句是父皇你殺了我娘,說到底,只是因為隴西魏氏即將抵達魏國,他父皇無暇旁顧罷了。

  否則,觸及魏天子心中的逆鱗,恐怕不是這么簡簡單單就能當做什么事都沒生過的,畢竟趙弘潤心中很清楚,他家老頭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不過明白歸明白,待回到肅王府后,趙弘潤仍然不得不挑好聽的話向沈淑妃與玉瓏公主解釋這件事。

  “什么?弘潤你是說,那只是我夢里的臆想?”

  在聽到趙弘潤的話后,玉瓏公主顯得很吃驚,有些呆若木雞的意思。

  趙弘潤不想欺騙她,但也不希望玉瓏公主繼續因為這件事而傷神,因此他模凌兩可地說道:“父皇殺了蕭淑嬡,這事你自己信么?”

  “我…”玉瓏公主顯得有些猶豫。

  也難怪,畢竟近十幾年來,魏天子在朝野的形象都是一副宛如明君的模樣,縱使是趙弘潤曾經也以為,他父皇是一位寬厚豁達甚至有些迂腐的君王,然而后來他才逐漸意識到,他父皇可不是溫順的羔羊,那是一頭極其兇猛危險的猛虎,只是這頭猛虎,漸漸地藏起了自己鋒利的爪牙。

  但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至少,不包括玉瓏公主。

  “真的嗎?…那,太好了…”

  玉瓏公主的眼眶不禁又再次微微有些泛紅。

  她這是相信了么?

  或許,她的心底仍有懷疑,但是卻不想去自視這份懷疑。

  想想也是,畢竟雖說魏天子從小不喜歡她,然而玉瓏公主卻自幼都希望得到那份父愛,因此只要有一線可能,她仍不想去摧毀心中那父親的形象。

  然而,沈淑妃那邊就沒有這么容易蒙蔽了。

  在離開皇宮前,趙弘潤又去了一趟凝香宮,他的解釋,讓小桃與袖香兩名宮女拍著胸口松了口氣,但沈淑妃,卻只是坐在一旁淡淡地笑著,對大兒子的解釋不置與否,也曉不得究竟是信了還是沒信。

  唔,多半是沒有信,畢竟沈淑妃是魏天子的枕邊人,她當然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一個什么樣的君王。

  不過話雖如此,表面上沈淑妃還是正面肯定了趙弘潤的說法,并小小地斥責了他一番:宮內,尤其是禁衛駐守的地方,豈是可擅自闖入的地方?

  當晚回到肅王府內的書房,趙弘潤坐在書桌后,整理著思緒。

  盡管不明真相,但他知道,蕭淑嬡身故與南燕大將軍蕭博遠通敵謀反一事,這其中肯定有什么關聯。

  只是,這件事不是他能夠去觸碰的。

  蕭氏余孽…

  趙弘潤提筆在書桌上的紙上寫下這四個字,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瞧。

  在旁,宗衛長衛驕瞧見這一幕,忍不住勸道:“殿下,不宜觸碰啊。”

  “什么?”趙弘潤隨口問道。

  衛驕苦笑了一下,雖說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家殿下比他想得還要透徹、還要周全,但作為宗衛,又是宗衛長,他必須盡到自己的責任。

  因此,他罕見地用嚴肅的語氣低聲說道:“蕭氏余孽,與游馬是不同的。…您可以恢復游馬軍的番號,甚至日后為游馬平凡,因為碭郡游馬,皆是值得敬佩的我大魏男兒漢;但這蕭氏余孽,不管他們曾經是否受了什么冤屈,皆不可赦免他們企圖顛覆國家的惡意…他們是兇黨,是心患,是亂臣賊子。”

  趙弘潤聞言瞧了一眼衛驕,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什么時候說過想赦免蕭氏了?”

  “你是在擔心玉瓏公主吧?”向來莽撞沖動的衛驕,罕見地表露出了他心思細膩的一面。

  趙弘潤不置與否地輕哼了兩聲。

  的確,正如衛驕所言,趙弘潤只是想到了玉瓏公主,因為后者的生母就姓蕭,因此,他有些擔心玉瓏公主在得知這件事后的心情。

  父親殺了母親,娘舅、舅公一支牽連被誅,余黨因為憤恨,成為了企圖顛覆國家的亂黨…好端端的親情不復存在,甚至變成了彼此對立,恨不得對方死無葬身之地。

  似這種事,他怎么敢讓玉瓏公主得知?

  “衛驕,你說,咱倆方才對她的解釋,玉瓏她信了么?”趙弘潤忍不住問道。

  衛驕聞言苦笑了一下,隨即,低聲說道:“卑職以為,公主信或不信,不是問題,關鍵在于她是否愿意去相信…”

  趙弘潤驚訝地瞧了一眼衛驕,忍不住說道:“難得你還能說出這么有深度的話,有點向沈彧靠攏的意思啊…”

  衛驕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正色說道:“卑職以為,還是將公主帶到商水為好…遠離大梁,讓公主盡早忘卻這件事。”

  “不妥。”趙弘潤長吐一口氣,搖搖頭說道:“倘若父皇耿耿于懷,我自然會將玉瓏送到商水,但眼下父皇已明確表示,他無暇顧及這件事…此事再將玉瓏帶往商水,反而會引起玉瓏的猜忌。…你說得沒錯,玉瓏眼下將信將疑,但是她心中愿意相信,若此時將她送離大梁,難保她不會胡思亂想。”

  “這倒是…”衛驕恍然地點了點頭,隨即靈光一閃地說道:“既然如此,殿下何不帶著公主到城外游玩一番?”

  “我哪有這工夫?”趙弘潤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衛驕,隨即,他皺眉說道:“唔,你明日叫人到我六叔府上,問問六叔,他這回準備在大梁呆多少日子。”

  不得不說,趙弘潤想得很好,他知道他六叔趙元俼不是一個消停的人,身為王爺,身為姬姓趙氏的子弟,可這位六王叔呆在大梁的時間,遠沒有他天下各地游玩那般長,倘若這位六叔要離開大梁的話,正好將玉瓏公主帶走,遠離大梁,多半能夠讓玉瓏公主忘卻這些煩惱。

  次日,宗衛高括去了一趟怡王府,詢問了六王爺趙元俼在此之后的行程,然而卻錯愕地得知,這位以往似乎根本不愿意在大梁久住的六王爺,這次不知怎么的,竟然說要在大梁住上一段時日。

  “六叔這回要在大梁住上一段時日?”

  趙弘潤聽到這話簡直難以相信。

  “是的。”宗衛高括表情古怪地說道:“六王爺還托卑職向殿下傳達,他說,之后一段時日,他要四處拜訪故鄉,會很忙,讓殿下您好好照顧玉瓏公主。”

  “…”趙弘潤無言以對。

  他本來還想讓六王叔趙元俼去開導開導玉瓏公主,沒想到竟會是這種結果。

  無奈之下,他只好去問了問玉瓏公主的口風。

  倘若玉瓏公主希望在六王叔身邊的話,那趙弘潤自然就有辦法讓他那位六叔改變心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玉瓏公主一聽說六王叔趙元俼要去拜訪故友,一個勁地搖頭:“弘潤,我就在肅王府好了,才不要跟六叔一起去拜訪他那些故交…難道你不歡迎我?”

  “怎么可能不歡迎…”趙弘潤奇怪地瞅著玉瓏公主,不解地問道:“玉瓏,你不是很六叔很親嗎?”

  “但我不想跟著六叔去拜訪那些豪紳貴族…”玉瓏公主嘟著嘴,憤慨地說道:“其實,六叔根本不想帶著我,他覺得我就是個累贅…”

  “什么意思?”趙弘潤越聽越糊涂,因為在他看來,六王叔趙元俼可是越來越喜愛玉瓏公主的。

  于是,玉瓏公主便憤慨地將旅途中某些令她很氣憤的往事說了出來,比如說他們拜訪某個豪紳貴族的府邸,某位六王叔隨手將她丟給宗衛長王琫,自己則與那些美貌的家姬到內宅享樂,一連好幾日。

  有時候兩個,有時候三個,最多一次個,盡管玉瓏公主只是隱晦地提了提,也羞地她滿臉通紅。

  一晚個?臥槽…

  聽了這話,趙弘潤亦是目瞪口呆,雖說他早就知道他那位六王叔閱女無數,卻也不知居然這么勇猛。

  而轉念一想,趙弘潤也明白玉瓏公主口中那句累贅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要知道,想當初在成皋合狩的時候,當時缺一頂帳篷,因此趙弘潤提出與六王叔趙元俼晚上一起睡,順便聊聊天,當時他六王叔就一臉不情愿的樣子。

  起初趙弘潤還有些不解,結果到了晚上,當某個風騷的女人趁黑摸到了叔侄二人的帳篷,當著趙弘潤的面在旁邊纏綿,趙弘潤就徹底明白了。

  是的,玉瓏公主跟著六王叔趙元俼四處游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個累贅。

  “弘潤,我知道你很忙,無暇陪我去玩…要不這樣,你就把我當成你的侍衛,前幾日我聽說,冶造局已煥然一新,我也想去看看。”說著,玉瓏公主有些不太信任地瞧了幾眼趙弘潤,狐疑地說道:“你總不會與六叔學的,對吧?”

  聽著這話,趙弘潤無言地張了張嘴,最終答應了這件事。

  畢竟,他也不太放心讓玉瓏公主單獨在外面玩耍,哪怕是讓宗衛們跟隨。

  六月下旬,朝廷得到消息,前年出征前往隴西的南梁王趙元佐,即將返回魏國,同行的,還有整個隴西魏氏,以及其治下的國民。

  一時間,非但朝廷緊張起來,就連趙弘潤,也接到了他三叔公趙來峪準備親自趕赴大梁的消息。

  這種國內的騷動,讓趙弘潤很是不安,就仿佛暴風雨前夕。

  倍感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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