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過得怎么樣?”玉瓏公主問道。
“據說早已經成婚了,妻室出身蒲陽佟氏,是翰林署學士佟陽的千金。…兩年前成的婚,去年歲末的時候,佟氏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說著這話時,趙弘潤仔細觀察著玉瓏公主的表情,想看看她是否還在意著當年的事。
不過讓趙弘潤意外的是,玉瓏公主比他想象的要灑脫,聞言露出幾分笑容,說道:“真不錯呢…弘潤,下次你再碰到他時,幫我轉達一句祝賀吧。”
聽聞此言,趙弘潤故意說道:“為何不自己去?”
“才不要!”玉瓏公主哼了哼,撇撇嘴說道:“當日他不守承諾,害我跟弘潤你在城外吹了一宿的冷風,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趙弘潤頗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隨即,他在猶豫了一番后,試探道:“不難受么?聽到這些。”
玉瓏公主瞧了一眼趙弘潤,仿佛是猜到了什么,輕吐一口氣,輕聲說道:“弘潤,其實這件事我早就釋懷了。…仔細想想,三年前的時候,或許我并不是真心想跟他過一輩子,可能只是因為在宮里太悶了,也可能是想找個可以依靠的…”
說到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趙弘潤,低聲說道:“弘潤,你別罵我哦,我當時很害怕你會拋下我不管不顧,因此…”
“為何你有這種想法?”趙弘潤驚愕地問道。
“因為我當時想不通呀,弘潤你為何對我那么好…哪怕是如今,我都沒有想通。”玉瓏公主目不轉睛看著趙弘潤,低聲說道:“何昕賢是因為傾慕我而對我好,而弘潤你對我卻比他對我更多,又是什么原因呢?”
看著玉瓏公主那雙明亮的眸子,趙弘潤撓撓臉,有些心虛地說道:“因為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呀。”
“是嗎?可是宮內還有其他的姐妹,我卻從來沒看到你與她們接觸過。”
“呃…”趙弘潤有些啞然。
見此,玉瓏公主吐了口氣,輕笑說道:“你看,連你自己都說不清為何對我那么好,這就不能怪我當時害怕,對吧?”
“嗯…”趙弘潤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即,他忍不住問道:“那如今呢?可以相信我了么?”
“當然。”玉瓏公主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道:“都三年了,我當然相信弘潤啦。現在呀,你還有六叔,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不對不對,還有義母。”她慌慌張張地加上了一句。
瞧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趙弘潤忍不住想笑。
而在心底,他著實是松了口氣,畢竟他看得出來,玉瓏公主早已釋懷了當年的那件事,淡忘了何昕賢。
這樣也好…
趙弘潤暗自點了點頭。
“對了,弘潤,何昕賢在三年前不是說,三年后他要重新參加會試嗎?他考得怎么樣?”冷不丁地,玉瓏公主問道。
趙弘潤聳了聳肩,說道:“不怎么樣,這回更慘,連第三名都沒撈到,得了個第四名。”
“活該!”玉瓏公主嘻嘻壞笑起來。
張了張嘴,趙弘潤頗有些目瞪口呆。
…好吧,某位玉瓏公主并不是徹底淡忘了何昕賢,至少還牢牢記著曾經被放鴿子這件事。
瞧著趙弘潤目瞪口呆的樣子,玉瓏公主嘻嘻嘻笑了一陣,隨即,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說道:“那你回頭碰到他時,記得勸勸他。我大魏那么多士子,他能考第三、第四,已經很了不起了,干嘛非得一定要考頭名啊。”
“不見得他會聽我的。”趙弘潤聳了聳肩。
畢竟在他看來,翰林署的士子官員,那都是些寧可撞得頭破血流也絕不走回頭路的拗脾氣。
“哦,那就算了。”
玉瓏公主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即,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挽著趙弘潤的手臂說道:“對了,弘潤,你跟咱們一起入宮到凝香宮去吧,陪陪義母。”
趙弘潤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不解地說道:“這么早?”
聽聞此言,玉瓏公主用手指頭戳了戳趙弘潤,氣憤地說道:“看來淑妃娘娘說得沒錯,每次你都非要等到黃昏才去凝香宮,陪她吃一頓飯就跑,你就不能早點去陪陪她嘛!”
早去?早去聽母妃嘮叨成婚之事?
趙弘潤面色訕訕地說道:“這不是…不是最近忙嘛。”
玉瓏公主狐疑地盯著趙弘潤,冷冷說道:“既然忙,你回府里做什么?說實話喲,這話我可是要告訴淑妃娘娘的。”
“呃…”趙弘潤訕訕地笑了笑,說道:“只是今日稍有空閑,稍有空閑。”
聽聞此言,玉瓏公主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那太好了,那咱們就一起去凝香宮吧。”
“…”趙弘潤張了張嘴,趁著玉瓏公主不注意,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大概半個時辰之后,兩輛肅王府的馬車已備好在王府門外,趙弘潤一臉黯然地被玉瓏公主拉上了其中一輛馬車。
臨上車前,他瞧了一眼天色,心中暗暗打鼓:今日恐怕是在劫難逃,非得因為婚事被母妃嘮叨死不可。
又過了大概小半個辰,兩輛肅王府的馬車來到了宮門前,趙弘潤與眾女們下了馬車,宗衛們也下了坐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凝香宮。
不得不說,對于大兒子趙弘潤每日正好踩著飯點來凝香宮用飯,沈淑妃是早有怨言了,甚至很有可能還囑咐了玉瓏公主。
這不,一瞧見沈淑妃,玉瓏公主便大聲邀功:“淑妃娘娘,我把弘潤給您抓過來了。”
“是玉瓏啊,快坐快坐。”沈淑妃高興地招呼著玉瓏公主,而待她又瞧見蘇姑娘、羋姜、羋芮、烏娜、羊舌杏等眾女后,她臉上的笑容便更加濃郁了,當即招呼著侍女小桃將她平日里都舍不得多吃的糕點、果干、梅子、蜜汁都拿了出來。
至于趙弘潤,這會兒就只能靠邊站了,站在一旁許久,沈淑妃都沒拿正眼瞧過他,只顧著招呼平日里甚是討她歡心的眾女。
趙弘潤在旁看得有些眼熱,畢竟那些吃食,有好些是他孝敬沈淑妃而沈淑妃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
見自己站在一旁久久無人問津,趙弘潤訕笑著靠了過去:“娘,怎么沒有孩兒的份呢?”
聽聞這話,沈淑妃這才回頭瞧了一眼趙弘潤,故作驚訝地說道:“哎呀,潤兒,你今日怎么這么早就來了?為娘還以為你又要磨蹭到黃昏,才不情不愿地來陪為娘用飯呢。”
太假了…玉瓏剛才明明都喊過了…
趙弘潤倍感無語。
見此,沈淑妃忍著笑,一指趙弘潤,對小桃說道:“小桃,給潤兒倒杯涼茶。”
“是。”小桃亦憋著笑,拿過一只杯子,倒了一杯涼茶,端到趙弘潤面前,說道:“大殿下,您的茶。”
真的是涼茶啊…
看著自己手中的涼茶,再看看眾女喝的蜜汁,趙弘潤感到了深深的惡意。
他猶豫著想靠近那張擺滿吃食的桌子,可沒想到沈淑妃早已看到了他的舉動,忍著笑說道:“潤兒,這里皆是女兒家,你湊過來干嘛?去去,那邊坐著去。…小桃,給潤兒搬一把小凳子。”
“是…”小桃憋著笑,憋地很是辛苦,從內殿搬了一把小凳子遞給趙弘潤。
看著左手的涼茶,右手的小凳子,趙弘潤愣了半響,搖了搖頭。
真的是親子不如養子、養子不如義女啊…要是小宣在就好了,還能有個墊背的。
嘆著氣,趙弘潤將小凳子擺在殿外,捧著手中的涼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題外話:身在北疆的某位桓王殿下再次狠狠打了幾個噴嚏。)
在旁的宗衛們,看著自家殿下那凄慘的模樣,一個個捧腹大笑。
而對此,趙弘潤只是撇了撇嘴,對這些宗衛表示不屑:“好歹我還有一杯涼茶,一把小凳子,你們有什么?”
話音剛落,就見穆青邁步從殿內走了出來,手中抓著一把梅干吃著,右手還拿著一塊糕點,含糊不清地問道:“殿下,您方才說啥?”
宗衛們不懷好意地哄笑著。
…遲早把你們統統丟到游馬軍去拾馬糞!
趙弘潤恨恨地磨了磨牙。
然而最終,沈淑妃終歸還是心疼大兒子,沒過多久就讓羊舌杏端了一盤吃食給趙弘潤,總算是化解了大兒子那明顯表露在臉上的嫉妒之色。
就在眾人其樂融融之際,忽見一名小太監噔噔噔地跑了過來,待瞧見趙弘潤坐在殿外的小凳子上,這名小太監愣了一下,不禁有些畏懼,不過最終,還是朝著殿內的侍女小桃招了招手:“小桃姐姐,小桃姐姐。”
趙弘潤疑惑地回頭瞧了一眼,就瞧見小桃走了出來,隨后,那名小太監低聲對小桃說道:“小桃姐姐,宮里最新傳開的消息,陳淑嬡被迎回幽芷宮了。”
小桃皺了皺眉,隨后從殿內拿出十兩銀子,塞給那名小太監,口中說道:“小張公公,謝謝你啊,以后也麻煩你了。”
“不敢不敢…”那名小太監畏懼地偷偷打量趙弘潤,不敢拿那些銀子。
見此,趙弘潤淡淡說道:“收下吧,日后有機會多多幫襯就是了。”
“是是…”那名小太監訕訕地收下銀子,在連聲道謝后,這才離開了。
而此時,小桃也已經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沈淑妃,只見沈淑妃猶豫了一下,說道:“小桃,你準備一些禮物,隨妾身一同去迎賀一下。…潤兒,你也隨為娘去。”
“啊?”趙弘潤聞言面色古怪地說道:“那女人是死是活,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沈淑妃白了一眼兒子,勸道:“陳淑嬡當初被貶到冷宮,說到底也是因你而起,冤家宜解不宜結,再說了,這宮里的女人吶,都不容易…乖,聽為娘的話。”
“好吧…”
趙弘潤頗有些不情愿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