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深吸一口氣,沒去理會小魔女,閉上眼睛開始檢查體內狀況。
他很快就發現體內傷勢極為嚴重,原本完整的氣脈網絡現在猶如一盤散沙,產生了不少斷點。
不僅如此,他的胸骨還有幾處裂紋,肌肉和筋腱多處拉傷,五臟六腑隱隱作痛,搞不好還有內出血。
最為詭異的是體內真氣空空如也,數處關鍵的位和經脈節點似乎還盤踞著一種異樣的外來真氣,讓他無法運力提氣,估計是連瀟搞得鬼。
“嘿,這樣就想封住我的內氣…”白崖暗自冷笑。
武道發展至今,武者們對于如何禁制敵人的手段也是日新月異,一般很少使用鐐銬和繩索捆縛。只要封禁了氣海和位,敵人立刻就會從猛獸變成綿羊。
當然,除了氣封禁,其他還有各種各樣的禁制,比如:蠱術、毒藥等等。
相對來說,白崖最不怕的就是氣禁制。
“拔墘九宮開禁術”本身就是醫道與煉氣術的完美結合,將肉身劃分成了九宮八卦,連各個身體部位的生理限制都能打開,又何懼小小的氣封禁。
尋常武者破除氣禁制,還需要找對部位,以外力刺激道,使得真氣反沖破開禁制。但九宮開禁術根本無需這么麻煩,只要有韻律的活動身體,就能活血生氣,松動禁制。
無論天魔道的氣封禁術有多么奇妙,白崖破除禁制也僅是時間問題,因為九宮開禁術本身就直接針對了氣封禁的源頭。
不過,白崖此時身體虛弱,即便破開禁制也未必是連瀟的對手。既然對方暫時沒有殺人的打算,那還不如先跟她虛與委蛇,爭取多恢復一些體力,耐心等待脫身的時機。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計議已定,白崖的心緒就平靜了下來,淡漠地開口問道。
“咦,白少俠的第一句,難道不該先問小妹為什么不殺你嗎?”連瀟笑靨如花,一臉純真地問道。
“為什么不殺我?”白崖看了她一眼,漠不關心地問道。
“無趣!”連瀟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對方不過敷衍了事,似乎真的不太關心這個問題,從身上摸出一個小沙漏看了一眼,便回道,“此時離我等投水已有三日,被溪澗沖進山腹卻還不到兩個時辰…”
“山腹?”白崖勉力撐起身體,想要看看周邊環境,但突然間卻發現衣物滑了下來,剛才竟是全身,只蓋著一套外衫,頓時嚇了一跳,“你脫了我的衣服?”
“呸,誰脫了你的衣物!”連瀟哭笑不得地啐了他一口,但想了想,又無奈地解釋道,“這條溪澗之水蘊有強烈的陰屬性能量,我們在水里泡得太久,原本的衣物都被腐蝕掉了。”
白崖仔細打量了她幾眼,果然隱隱察覺她的穿著跟先前不同,應該已經換了一套。
“那…你先轉過身去!”
“哼,誰要看你!”連瀟翻了個白眼,還是走遠了一點,依言背身。白崖現在這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她倒也不怕被偷襲。
見她走遠,白崖便忍著身上的劇痛開始穿衣,但穿到一半,臉色又是一變。
“這套衣物是從我神隱戒里取出來的…不好!”
他抬手一看,果然發現手上的神隱戒沒了,手指上只留下了一圈白印,至于手上的狴犴錦手,腳上的犭也狼踏云履也不見了。
如果說普通衣物是被溪水給腐蝕了,那么他身上的法器肯定不會這么容易被腐蝕,顯然是被小魔女給搜刮走了。
“尼瑪,連道嬰桃偶宿身的小玉棺都拿走了,算了,就先寄存在你那里吧!”白崖忍住一腔郁悶,呲牙咧嘴地穿上了衣服。
雖然很清楚自己的小命也攥在人家手里,但這種全副身家一下就被兜個干凈的感覺,實在是讓人太不爽了。
白崖這邊剛穿上衣服,連瀟就回轉過身來,顯然一直有感應他的動作,并未因為他身上有禁制就放松了警惕。
“這小魔女跟那三個絕情道弟子真是不一樣,行事老道地完全不像是個不滿雙十的少女…”白崖心里泛起嘀咕,眼神不經意地在對方的纖纖玉手上一掃,果然發現自己的神隱戒就戴在她的左手上。
“嘻嘻,白少俠是在找你的這枚儲物戒指嗎?”連瀟美目如電,一下就注意到了白崖的隱蔽視線,故意舉起手,嬉笑著將神隱戒晃了晃。
白崖磨了磨牙,扭過頭去不看她。
“話說這戒指里面可真是有不少好東西,那對朱厭子母珠就不說了,光是寶器、法器就有六樣…青城的靈丹妙藥就不說了,那瓶紫氣仙芝丹的品質估計都能夠得上天材地寶之稱了吧?”
白崖不想說話,連小魔女卻不打算放過他,晃著神隱戒,自顧自地說起了戒指里的東西,話語中滿是調侃的意味。
“那又如何,權當喂了狗!”白崖面皮抖了抖,忍不住口出惡言,小魔女這如數家珍一般的口氣,真是讓他心里堵得慌。
“嘻嘻!”連瀟被他罵了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加燦爛,“小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們正派中人不都講究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嗎,這些身外之物便當小妹救人的報酬好了。”
“呵呵,若要救人,某剛跳水那會…等等,某一投水就暈過去了,你既然已經跟了下來,那要殺要救都在一念之間,為何還會在水里泡上三日之久,還被沖進了這山腹之中?”
白崖剛要斗嘴,忽然想起此事的怪異之處,頓時一臉好奇地看著連瀟。
這下小魔女臉上掛不住了,神情變幻了一陣,終于惱羞成怒地駁道:“還不是因為水速太過淌急,水下找你半天都找不到嗎?”
“那也用不著三日那么久…慢著,你撒謊,若是花了三日都找不到某,你怎會愿意跟進這山腹之中,而且短短兩個時辰就找到了…”
白崖眼珠一轉,大笑道,“某明白了,那條溪澗無法水中視物,某跳水后又失去了知覺,所以你以為某用了龜息之術,故而也封閉了五感,與某一起隨波逐流,所以才會一起被沖進了此處山腹…”
“哈哈哈,某還以為你這小丫頭有多聰明,原來是自己擺了自己一個大烏龍啊!”
“還不都是你這個混蛋表現得太陰險了,讓本姑娘以為你又在耍什么花招!”連瀟磨了磨銀牙,嗔怒道,“本以為你身負重傷,能忍一兩個時辰就不錯了,哪知道一閉息就是三日…”
“哈哈哈,不行了,讓某先笑一會…咳咳咳!”白崖笑得牽動了身上的傷處,頓時一臉痛苦。
“…”連瀟被他笑得黑了臉,沉默了半晌,自己也不由地展顏一笑。
她本就長得極美,只是平時假笑居多,讓人無法欣賞,現在這一笑卻是發自內心,如花綻放,讓對面的白崖都看得一呆。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白崖撇了撇嘴,搖頭一嘆。
“你…你這混蛋才是賊子!”連瀟轉笑為嗔,狠狠地跺了跺腳。
“對了,你說此處是山腹,為何不是地下河?”白崖唾面自干,才不在意小魔女罵他什么,皺眉問起了正事。
“哼,你且抬頭看看!”連瀟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指了指頭頂。
“嘶我的腰…原來如此!”白崖忍著劇痛,仰頭朝上方看去。
他這才發現頭頂石壁并不是封閉的,最高處有一點黃豆大小的孔隙,光線正好從那里射入。當然,這處孔隙高約數百米,若是在近處看,肯定不止黃豆大小,應該是可以容人出去的。
“這處孔隙雖然難爬,對武者卻不值一提。這小魔女既然看見了出路,為何不直接出去,難不成真是顧及自己這個拖累?”
白崖心中暗想,不過這個念頭他卻不會問出口,難道還要問:你為何不殺了我,直接走人?
“不對,不對,絕情道那兩人一死一傷時,也不見這個小魔女有何悲楚,應該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再說天魔道能培養出一個圣母嗎?她定是在某身上有什么圖謀…”
“我們現在到何處去?”白崖不動聲色地問道。
“嘻嘻,你若能動彈了,那就跟小妹來吧!”連瀟說著,便引著白崖沿水邊往里走。
兩人走了一會,白崖發現此處山腹還真是大得可以,彎彎曲曲一直向著山脈內部延伸,也不知道通往哪里。而那條帶著他們下來的溪澗也貫穿其中,想來應該還有另外一處溪口。
他本以為這樣走下去,至少也要很長時間,沒想到連瀟帶著他走了一會,就直接拐進了另一條山腹中的岔口。
這條岔道看著就狹窄多了,寬不到五米,但令白崖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這條岔道兩側的山壁毫無凹凸不平的巖石,地下也是平整如鏡,竟然有著整整齊齊的網格狀印跡,顯然是人工鋪設的石道。
“這處秘境生存著智慧生物?”白崖神情怪異地問道。
“不離十!”前方帶路的連瀟淡淡回道。
“原來她留著我的性命,是為了幫自己探路啊!”白崖腦中一個念頭電閃而過,現在他知道小魔女為什么不立即殺他了。
“為何不等出去…哦,某差點忘了,天魔道在荊南,拿不到奢比尸秘境的權益。此處秘境之旅,你僅是為自己弄些好處,錯過此次,你就沒有第二次進來的機會了。”白崖剛說一半,就已經恍然。
“白少俠果然聰明過人…”連瀟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狡黠地眨了眨眼,“不如…你再猜猜此處是什么東西建造的?”(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