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兩敗俱傷
“可惜！”白崖心中暗嘆。
要是朱厭子母珠能重創聶涼，接下來的戰斗就好辦多了。
不過，現在木已成舟，多想無用。他拋開雜念，雙頰浮起一絲不正常的暈紅，腳下凌空一踏便電射而出，撲向距離他最遠的另一個絕情道弟子。
這四人本來是以連瀟打頭，聶涼和岳安稍稍落后，分居左右，另一人拖后。這個陣型可以互相掩護，多方支援，可誰都沒想到岳安居然連一個照面都沒能頂住就掛了。
掩護陣型缺了一角，已經支離破碎，連瀟、聶涼和另一個絕情道弟子現在處于一列。等若排成了一條長蛇，除了當中位置的聶涼，首尾兩人無法再得到多個方向的支援，露出了一點點破綻。
“師兄救我！”
見到白崖滿臉鮮血，徑直撲來，絕情道的這個弟子差點嚇尿了，驚叫一聲便飛速后退，想要拉開與敵人的距離。
白崖見狀，微微瞇起眼睛，心里忍不住冷笑連連。
這場戰斗進行至今，除了連瀟之外，絕情道的三人包括聶涼在內，似乎都表現得有點差。這么搞下去，說不定真能讓他全滅了對手。
起碼這個絕情道弟子又犯錯了，這人原本拖在最后，而聶涼與岳安分左右在前，等于是一個等邊三角。
換而言之，白崖和聶涼與他的距離是差不多的。
他聰明的話，這時候不應該后退，而應該朝聶涼這邊逃。這樣雖然跟白崖拉近了一點點距離，但聶涼肯定能先跟他匯合，白崖就不得不面臨一對二的局面。
可他現在一退，同樣也拉開了與聶涼之間的距離，照樣還是要單獨面對白崖的追擊。
當然，如果這種情況持續片刻，他肯定能醒悟過來。
可惜白崖不會給敵人彌補錯誤的機會，幾乎不等騰躍的力道去盡，便是舉掌朝自己右側的一棵巨樹拍去。
“嘭”一聲巨響，隨著巨樹轟然倒下的同時，白崖也借力凌空一翻，身形再次一折，電射向側面與他并列平行的聶涼。
聶涼與他的距離，其實比他與另一個絕情道弟子更近，幾乎不用兩息就可撞上。
聶涼此時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神態，只有雙眼中露出的怒火和仇恨，才反映出青年心中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靜。
望著雙目噴火的對手，白崖嘴角一翹，露出了一絲似笑非笑地譏諷，同時右手虎爪隱蔽地向后一抽，做了個青龍吸水的動作。
“聶師兄小心！”
聶涼身后的連瀟柳眉緊鎖，高聲提醒了一句，加快速度從后方趕來。但她忽然又是臉色驟變，旋身舞動，姿態優美地飛速竄升。
在她身后，朱厭子母珠一左一右宛如剪刀般悄無聲息地夾擊而至，堪堪在她下方交擊在一起。
“嗡”交錯撞擊中，以朱厭子母珠為中心，又蕩開了一團空間漣漪，卻是白崖以擒龍控鶴的手法指引雙珠從后面偷襲了連瀟。
只是這一次的威力比之前暗算聶涼時，要減弱很多了，畢竟已經用過一次，又還沒有回到白崖手中，里面蘊含的真氣已經耗盡。
不過，連瀟被朱厭子母珠阻上了一阻，卻無法再及時支援聶涼了，那兩人在這瞬息之間就已經交手數合。
“嘭嘭嘭”白崖與聶涼兩人咬緊了牙關，招式大開大合，皆是只攻不守，被對方打上一拳的同時，同樣也給對方一掌，不顧自身傷勢，只求迅速敗敵。
意境武者已可使用道意法相，但很多修煉拳腳的武者依然喜歡近身肉搏。在他們看來，由外界生命元氣凝聚而成的道意法相，永遠都比不上自身真氣來得凝實和可靠。
實際上，道意法相并不一定就比武者真氣的威力小，具體還要看功法和招式。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在意境階段，武者的道意法相還不夠成熟，比較容易被敵人躲閃掉。
就像白崖前些日子參與蜀王爭嫡，跟那個華山劍客李雄的一戰。他的白虎法相盡管威力巨大，卻一次都沒能抓到李雄，最后只是硬生生把對手給磨輸了。
而現在除了已死的岳安，白崖依然還是一對三，自然不可能再拖延時間，使用消耗巨大的白虎法相了。
況且，在單對單的這種近身格斗中，無論是他修煉的虎形拳，還是金剛大手印，其招式對人體的殺傷力并不比白虎法相差多少。
如果說道意法相屬于中遠程的投石攻擊，那么近身肉搏就是雙方拿匕首互捅了。被投石擊中肯定是變成肉泥，可要是被匕首捅中要害，同樣也是身死道消，兩者并無本質區別。
唯一讓白崖感到吃驚的是，聶涼居然也是一個喜歡近身搏擊的格斗型武者。
但凡喜歡近身肉搏的格斗武者，身體強度一般都遠超其他類型的武者，像是白崖就練了混元鐵布衫，抵消了很高的傷害。
而聶涼雖然沒有修煉外家硬功，但其護體真氣卻很有特點，是絕情道一門名為“三清九劫”的護身秘術。所謂三清指的太清、上清和玉清，每一清都有三劫。
這門護體秘術的劫數與修為無關，只能凝練提純真氣，練到圓滿程度，哪怕武道修為不入先天，其真氣也會宛如實質，比鋼鐵還要硬實。
當然，真氣越是凝實純凈，道意就更容易融合其中，實際上對于武道境界的攀升也是有間接幫助的。
不過，絕情道開創的這門護體秘術，古往今來只有一人練到了最高的太清九劫，其他人包括宗師武者在內，能練到第七第八劫就算很不錯了。
而第八劫的真氣凝實程度，其實就已經無比恐怖，基本屬于同階無敵的狀態。
聶涼在這門秘術功法上，僅僅才練到第三劫。
即便如此，憑借他現在的年齡和修為，依然成為了絕情道年輕同輩中的佼佼者。
白崖第一次對聶涼出手，就已經發現對手體表裹著一層真氣護罩，雖然不像他的混元鐵布衫那么剛硬，但堅韌如牛皮，彈性很大，隱隱還帶著一股反震之力。
事實上，此時聶涼心中同樣吃驚于對手的身體強度，他的拳腳落在白崖身上磕得生疼，宛如在擊打海礁石盤。
當然，他們的攻擊有沒有效果，反而是對手最為清楚。
白崖赤中帶黃、運到極致的金剛大手印，每一掌落在聶涼身上，都讓其全身震顫，護體真氣仿佛在下一刻就會盡數潰散。
而聶涼又沉又重宛如攻城錘般的拳頭，同樣讓白崖痛徹心扉，骨架都被打得要散掉了。
兩人的肉搏猶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僅僅只是對碰了數下，就知道了自己與對方在伯仲之間，持續下去必然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但這種拳拳到肉的以快打快最是兇險，他們現在根本無法稍加退縮。
一旦某方心生畏懼，留力后撤，氣機牽引之下，對面的攻勢必然猶如山洪般爆發，到時候再想重新對抗就不可能了。
白崖本就是以一對三，以命相博，根本不會手軟。而聶涼能將“三清九劫”練下去，同樣也是心志堅毅之輩，加上師弟被殺，心中怒火高熾，這時候也是寧死不退。
短短數息之間，兩人便是“砰砰砰”互毆了十余記拳掌。
聶涼的真氣護罩不知何時潰散掉了，而白崖的五臟六腑同樣受創嚴重，堅如鋼鐵的骨骼也開始滿布裂紋。
兩人頃刻間都已經身負重傷，各自口中鮮血狂噴，幾乎將對方胸前都染紅了一片。
不過，白崖在重傷的同時，卻反而獲得了這場肉搏的勝機。這是因為在戰斗之前，他就啟動了九宮開禁秘術當中的乾坤生死禁。
“拔墘九宮開禁術”是醫仙董奉以道家的九宮八卦，對應肉身器官的醫療秘術，其中也有暫時刺激人體穴位，開啟潛能的功效，所以才稱為開禁術。
而在開禁術之中，既有開啟部分穴位，提升單一身體能力的效果，又有整體開禁，臨時爆發潛能的功效。
白崖現在開啟的乾坤生死禁就是整體開禁，并且爆發身體潛能的秘術。
一旦打開乾坤生死禁，人體就相當于去除了限制開關，開始急速燃燒生命力。身體機能和恢復力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同時疼痛感急劇下降。
當然，乾坤生死禁不比單獨開啟九宮穴位，刺激過后的副作用很大，會給身體留下潛在的隱患。
只是白崖之前處于以一敵四的絕境，性命都危在旦夕，區區一點副作用又算得了什么呢！
幸運的是他的賭博并非無用功，起碼在他與聶涼搏命的時候奏效了。
聶涼身負重傷后，拳頭便一拳比一拳輕了下來。而白崖卻能鎮壓住體內的傷勢，從身體中壓榨出更多潛能，給自己提供持續的真氣和力量，一次又一次重重地轟擊在敵人身上。
“砰”，隨著聶涼的反抗越來越弱，白崖于毫厘之間抓住機會，一記金剛大手印狠狠地印上了敵人的胸膛。
這一掌終于讓聶涼經受不住了，胸膛凹陷了下去，一個接近一寸深的整齊掌印牢牢地鑲嵌在了他的右胸。
聶涼如遭重擊，再也無法穩住身形，被狠狠地凌空擊飛。身在半空，他的眼神就露出一絲茫然，口中血如泉涌，沿途灑下一條血路。
白崖強壓下體內翻騰的血氣，正待追擊補殺，抬頭望去卻發現連瀟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聶涼身后，頓時目光一凝，深深地看了一眼魔女，毫不猶豫地返身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