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弟,祝你馬到成功!”盧遠帶著江吳等人朝白崖拱了拱手。
白崖點頭,還了一禮,回身朝后方的馮揚和董鳴二人走去。
今天已是神州歷4702年六月十九日,白崖十五周歲半,十余天后就會迎來青城派的武徒選拔。
不過,這種武徒選拔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必須得到參試名額。振武道場作為青城的外圍武館,自然是有這種名額的。
只是振武道場這一屆的武徒有些慘淡,并沒有太出色的人選,所以馮揚毫不費力就幫白崖拿到了一個名額。作為白崖的教長,馮揚和董鳴會親自將他送到青城山,并成為其擔保人。
在白崖前世,青城山距離成都不過數十公里,但在這個世界,這個“咫尺之遙”就變成了數萬里,可是依然還屬于“鄰近”的范疇。
青城山與成都之間有傳送陣可以借助,十來天時間足夠趕到武徒報道的會場。
久違的一陣恍惚后,白崖三人出現在了一片空曠的場地上,這是青城派自己設立的傳送點。
這個傳送點處于數百米高的崖頂平臺上,它不是由獸骨符陣組成,核心僅僅是一塊翠巖。這塊翠巖通體碧綠,高約三米,表面鐫刻著無數復雜的符文,像是一整塊巨大的翡翠。
這里的崖頂平臺約有一個足球場大小,地面以青石板鋪就,位處群山之中。周圍望去,到處都是青山翠峰,景色怡人。
崖頂平臺的邊緣有石欄防護,見到白崖幾人從傳送陣出來,一個面帶笑容的青衣小廝朝三人迎來。
“三位可要乘坐懸車!”
“不錯,送我等去青石峽廟場!”馮揚將一塊碎銀遞給小廝,說了一個地名。
“好嘞,三位跟我來!”小廝將碎銀收進隨身的布袋,帶著三人朝崖邊走去。
來到崖邊,白崖這才看見這里排列著一種類似于前世空中纜車的箱車。
這車子的頂部像纜車一樣被吊在一根粗大的鐵索上面,鐵索橫空而去,略顯傾斜地通往崖頂下方,只是周圍山峰疊嶂,遮擋了視線,白崖卻是看不清它的另外一頭在哪里。
等他們上了懸車,車外的青衣小廝不知拉動了什么機關,懸車輕輕一震,便朝著下方滑去。
白崖好奇地扒著車窗朝外面看去,只見群山間依稀分布著一些村落,徐徐炊煙冉冉升起。村落的空地上還能見到黃口小兒玩鬧嬉戲,貓狗斗趣。
“接下來這些日子,武徒萬人齊聚青城,不會影響到他們嗎?”白崖好奇,指著下方的村落問道。
“不會,他們大多都是普通人,除了少數青城強者的后裔,基本連青城仙門的存在也是不知。”馮揚摸著長髯笑道,“萬名武徒雖然不少,但分了好幾處考試,卻影響不到他們分毫。”
“青城山綿延萬里,區區萬人算得什么?”董鳴也忍不住笑道,“何況,青城派每年的這個時候,很多道觀都有組織廟會和慶典,普通村民見到我們,也只會當做山外來觀看慶典的游客。”
“先生,聽說振武道場還有其他武徒參試,我們還需不需要跟他們匯合?”白崖想起一事,再次開口問道。
“沒有必要,他們會有自己的蒙師帶領。何況,進了考試場地,就再無振武道場一說,他們都將是你的潛在對手!”馮揚搖頭笑道。
白崖點頭,不再詢問,轉頭看著窗外的青城山。
他曾經見過綿延千里的云龍嶺,可謂巍峨秀麗,山勢如龍。但與這青城山一比,卻是小巫見大巫。
青城山呈西北至東南走向,主體跨度六千余里,加上附屬山脈,浩浩蕩蕩稱為萬里青城。現在入目之處,群峰環繞起伏、林木蔥蘢幽翠,諸峰環峙、狀若城廓。
萬里疆域差不多已經是白崖前世大半個亞歐大陸的跨度,生活在青城山兩頭的世俗民眾,可能終生都見不到另外一頭的“鄉鄰”。
如此廣大的疆域,帶給了青城無數玄幻瑰奇的錦繡風光。
這里有白雪皚皚,終年冰雪不化的千丈絕頂;有深入山腹地下的神秘溶洞;有飛鳥難渡的陡峰山澗;有迷霧疊嶂的陰暗沼澤。
這片山脈集天地之鐘秀,為人間之仙境,無愧于天下有數的洞天福地!
青城山絕大地方都屬于青城派駐地,不過,青城為道門,并未插手世俗政務,山下大部村落依舊歸于蜀國朝廷管轄。
只是與云龍嶺的金剛寺一樣,青城山內部大多有陣法隔絕,普通人很難進入其中。山脈外圍的一些道觀也僅僅是供人拜祭三清六御、九霄神道所用。
白崖此次武試也只能進入青城派的外圍山脈,而無緣一睹青城真容。
“白小子,到了報名處,某和馮揚便要離去,你可記清了我等之前的囑咐!”董鳴到了青城之后,心思有些不寧,話語也嘮叨了起來。
“董教長放心,我自小一人生活,省得怎么做!”白崖點頭答道。
“莫再叫教長,叫先生吧!”一直閉目休憩的馮揚,忽然語出驚人,“董老頭教了你這么久,怎么也當得起蒙師之稱!”
“馮揚,你小子豈能當老夫是毀諾之人!”董鳴豁然站起,須發皆張,對著馮揚怒目而視。
“白崖,你可知自己為何會提前半年晉升氣境…”
只是馮揚卻沒有理會董鳴,緩聲將自己與董鳴當初關于烈陽芝的交易說了一遍。
“你能提前晉升氣境,必是董老頭將烈陽芝用在了你身上!”馮揚笑著解釋道,“這老鬼雖然做事不地道,此番卻是用命給你換的修為,如此一來,我二人當日議定的交易也就算作廢了!”
“老夫…老夫哪里做事不地道了!”董鳴又羞又惱,老臉有些發紅,氣呼呼地看著馮揚,只是聲音卻是越說越輕。
他知道瞞不過馮揚,卻沒想到中年武師會在這個時候揭破,以他的城府都一時亂了分寸。
白崖恍然,當下便在這懸車里,畢恭畢敬地跪下磕了一個響頭。
“先生厚愛,白崖受之有愧,今后定將鐵布衫發揚光大,使之不辱先生教導。”
“唉,起來吧!”董鳴默然半晌,終于嘆了口氣,“這也是老夫自作自受,若不是我當日口無遮攔,你也不必以十五歲幼齡就上這青城山…”
“此事某也有錯!”馮揚苦笑著說道,“白崖,你且聽好。此次武試,只需盡力而為,切記不可勉強。以你之勤勉,進入青城乃是遲早之事,實在不急于一時…”
“小子知道,盡力而為便是,武試時若不能取勝,必定退一步海闊天空!”白崖點頭應下。
三人說話間,懸車慢慢接近了地面,只見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峽谷。
峽谷內部平平整整,后方是一座七層的華麗大殿,前方是由白玉石磚鋪就的一個大廣場。此時,廣場上人頭簇動,熱鬧之極,已經有很多武徒進入了此處。
“到了!”三人停下了商談,朝外面看去。
懸車下到地面后,卻是停在了峽谷的外面。在峽谷門前,正有一條長龍也似的隊伍在排隊報名。
馮揚帶著白崖排到隊伍后面,大約小半個時辰后,終于輪到了他們。
因為來青城報考的武徒全有擔保人,又或是各地武館推薦而來,所以報名程序很簡單。
“振武道場,白崖?”負責登記武徒的人是一個年老的夫子,他抬頭看了看白崖,便接過馮揚已經準備好的資料白娟,隨手將一塊木牌遞給了白崖。
這木牌顯得十分沉重,正面刻著一七五三幾個數字,反面是一幅青峰山水圖。
“這是青城特有的鐘靈木制成,外人無法假冒!”見白崖看得仔細,馮揚便笑著解釋了一句。
報名完畢,白崖便要獨自進入峽谷,馮揚和董鳴兩人不能入內,這就必須回去了。
兩個教頭再次叮囑了一番,便欲轉身離開。
“且慢!”白崖目光閃動,忽然開口叫住了兩人,“兩位先生對小子恩義深重,我卻有一事不能再隱瞞下去!”
“何事?”馮揚和董鳴詫異地對望一眼。
“小子姓白名崖確實不假,不過,我本來卻不是云龍嶺人!”白崖微微垂目,他已經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將真實身份告訴兩人。
青城派不同于振武道場,馮揚以前查探不出他的真實身份,不代表青城派也不行。
武試之前說出來,還有挽回的余地。若等到武試之后,萬一白崖身份暴露,說不準馮揚和董鳴就會受他牽連。這就不是白崖愿意看到的事情了。
“你的身份有假?”馮揚和董鳴何等精明,立刻領會到了白崖的意思,頓時各自眉頭一緊。
“一年半以前,秦國涼州的隴西郡曾遭遇過一場百年難遇的洪災,不知兩位先生可有聽說過?”白崖垂眉低眼,緩緩說道。
“自然是聽過的,莫非你是那場洪災的遺民?”馮揚和董鳴松了口氣,這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太一樣,但與我確實有點關系!”白崖目光閃爍,輕聲說道,“我當時就在隴西郡的狄道城,而且還殺了幾個人!”
“殺人?”馮揚和董鳴對視一眼,臉色都有點古怪。
“以你的年紀,那時候應該還不滿十四歲吧?”董鳴語氣怪異地調侃道,“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雖說當年是個綠林大盜,十四歲的時候可還真沒見過血!”
“那場洪災慘絕人倫,隴西災民在狄道城外尸骨盈野,我等倒是聽說過的。”馮揚摸著長髯,肅然說道,“那樣混亂的世道,殺生求活倒也情有可原…”
聽到兩個老師自動為他找借口,白崖心中微微感動,只是…
“小子殺得人是幾個做官的!”白崖偷眼看了看馮揚和董鳴,小心翼翼地說道,“而且官位有點大…”
“殺官?你殺了秦國的官吏…就你?”
董鳴咧嘴一笑,只是他很快就想起了什么,慢慢瞪圓了眼睛,嘴巴越張越大。
同時,他旁邊的馮揚也想到了,頓時臉色劇變,手掌一顫,硬生生捻斷了幾根胡須。
“斷頭俠怒人斷頭,飛升臺焚官飛升…”董鳴瞠目指著白崖,手指微抖,“你小子就是那個,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