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想去找那個游方僧,不僅僅是為了了解這個世界的信息,他感覺白天一定忽略了什么。
結合這幾天來的所見所聞,白天的時候,那些作風兇悍的混混應該不是顧忌他手里的剁骨刀。
這幫人平時就靠搏命吃飯,面子比命更重要。要是石羊集的人知道他們在傻兒的剁骨刀面前變成了軟蛋,那他們就不用再在石羊集混了。
這件事情肯定沒完,不然臨七姑和瘸腿三就不會商談那么多。
白崖回想事件的經過,越來越肯定自己和小馨是被那個游方僧人給救了。這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大和尚,能孤身一人游歷到石羊集,肯定是個有本事的人。
“要真是個武林高手,說不定能求他教我兩招!”白崖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頓時眼睛一亮,“雖然機會不大,但要是錯過,可就沒有后悔藥可吃了。”
學不到武功也不要緊,起碼能從游方僧嘴里多了解一些石羊集外面的情況,至少要能弄明白現在處于什么年代。因為傻兒的身份關系,他平時可不敢拿這些問題問石羊集的其他人。
溜出客棧之后,白崖朝著游方僧白天離開的方向走去。
盡管游方僧說過自己在苦行途中,不會進片瓦之屋,但窯洞無磚無瓦不在此列。而和尚離開的那方向,窯洞群就那么幾片,花點時間肯定能找到。
石羊集今夜明月清冷,凌厲的寒風在街道上呼嘯而過,四周連一聲雞鳴狗吠都沒有,一切都顯得那么幽靜寂涼。
白崖縮了縮脖子,將短襖裹緊了一些,貓著腰沿著背風處前行。
突然,一道黑影在街道的盡頭橫空閃過,沒進黑暗之中。
“豺狗,還是狼?”白崖謹慎地停下腳步,將身影藏在街道的陰暗處。
石羊集所在的戈壁灘時而會有豺狗和狼出沒,或許因為這個世界生命靈氣活躍,這些動物比地球上的豺狼體型更大,也更加兇殘。
它們經常在夜里潛入石羊集偷食物,有時候還會襲擊窯洞里的老弱婦孺。這些動物盡管不是傳說中的蠻荒兇獸,但人數少點肯定對付不了。
只是剛才見到的那道黑影形狀有些奇怪,又非常突然,幾乎一閃而逝,他也只看到了一點大概輪廓。等了一會,見那道黑影沒再出現,白崖便繞開那邊繼續前行。
“大師,大師!”白崖在一處空窯洞口輕聲叫喚了幾句,聽不到任何回應,只好轉身離去。
他微感詫異,這已經是他找過的第三片窯洞群了。最后一個窯洞群在集鎮北邊,離得有些遠,那里是石羊集的邊緣地帶,住得人更少,和尚看來是不想跟石羊集的人產生過多交集。
“真是的,那個大和尚難道不知道人多的地方,更容易化緣嗎?”白崖咕噥了一句,無奈地繼續前行,“這都走了半夜了還沒找到,難不成那和尚真的連夜走了?”
再次走了十來分鐘,白崖接近了最后一片窯洞群所在的區域,但他很快就看著遠處搖曳的火光停住了腳步。
盡管石羊集的夜里很冷,但依然很少會有人燒火取暖。原因很簡單,這里周圍是戈壁灘,燒火用的柴薪和木炭很少,價格也很貴,都要從其他地方運過來。
白崖朝發出火光的地方跑了過去,只是剛接近那地方,他就吃了一驚,立馬將身體藏到了最近的一個小土坡后面,他又看見了白天的那些個混混。
混混只有三四人,人數沒有白天那么多,他們手上拿著火把,似乎在周圍搜尋什么。
“他們在找那個和尚!”
白崖眼中露出一絲凝重,他知道這些混混白天落了那么大面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可沒想到他們沒來顧臨客棧找麻煩,居然真的先對付起了那個游方僧人。
“咦,不對,這些混混是地頭蛇,怎么可能到這個時辰,還沒找到那個和尚。”
隱在暗處看了一會,白崖就感覺到了不和諧的地方,細細地思考著,“莫非混混們跟那個和尚已經沖突過了,但是卻被和尚給逃掉了?”
想到自己得出的結論,白崖感覺有些詫異。那些混混白天要是能打贏那個和尚,干嗎還非要等到晚上動手,難道真是顧忌他背后的顧臨客棧?
“應該不是!”白崖想著搖了搖頭,混混的靠山是馬賊,馬賊人多勢眾,而且悍不畏死。可不會因為顧臨客棧有兩個高手,就忍氣吞聲。
白崖放輕了腳步,繞開那幾個打著火把的混混,朝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
隨著他深入這片窯洞區,頓時看到了沿途很多的打斗痕跡,混混們果然已經跟那個大和尚做過一場了。
順著打斗痕跡,白崖找到了一個破敗的窯洞。
這個窯洞口的地面留下了很多腳印和血跡,其中有幾個大腳印在地上留下了深達半寸的印跡,讓白崖看得觸目驚心,眼前仿佛出現了大和尚跺腳怒吼的身影。
白崖蹲下身,摸著這幾個猶如刀削斧鑿般的腳印,心中大為驚嘆。
盡管這里的地面都是土路,但能留下這樣的腳印,可見他對游方僧的猜測是對的,那個和尚絕對是個武林高手。
想到這里,白崖有點興奮起來,探頭探腦地摸進了眼前的窯洞。
窯洞里面空無一人,地面扔著一個破碗,以及一個摔成了幾瓣的瓦罐。
“這是…羊奶?”白崖撿起破碗看了一眼,發現里面居然殘留著一點點白色的液體,聞上去確實有點羊奶的腥臊味。
白崖心里奇怪,他以前在網上看過一個辯論,說得是和尚能不能喝牲畜的奶!
中原顯教佛法,出家人戒葷與腥。葷是草屬,指五辛,蔥、蒜、韭、洋蔥、小蒜;腥為肉屬,指一切動物肉和卵。出家人并不是只吃植物和菌類,但凡無油無肉,無骨無血基本都可以吃。
羊奶不屬腥,因其不害性命。佛門戒律沒有具體規定羊奶不能喝,釋迦牟尼就曾被牧羊女喂過羊奶。但喝羊奶等若與羊羔奪食,留下怨果。
因此,持大戒比丘一般不飲羊奶,就是普通出家人如若不是沒有其他食物,也不會喝。
“和尚是從誰那里化緣得到的羊奶?”白崖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石羊集雖然地處塞北,但這個地方的人基本都是華夏族,沒有喝羊奶的習慣。
何況,戈壁灘無草無樹,根本沒辦法放牧。就連顧臨客棧的羊肉基本都是窮苦的游牧民送貨上門,或者定時從涼州來的商隊那里收購,可不像游牧民那樣經常能弄到羊奶。
那個初來乍到的游方僧或許不知道這一點,但白崖可是清清楚楚的,所以才感覺份外奇怪。
“難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用手指一蘸碗里殘余的白色液體,放到嘴里嘗了嘗。
“不是羊奶,這是…仙人奶?!”感受著舌尖上淡淡的酸澀和麻感,白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既然有仙人奶,那么…”意識到了碗里的液體是什么東西,白崖有點緊張地看了看窯洞地面,注意力最后集中到了那個摔成了幾瓣的瓦罐上面。
他小心翼翼地用腳一踢瓦罐的碎片,然后急忙跳遠了一些。
“啪”一塊比較大的瓦罐碎片被他踢到墻上,里面居然掉出來兩只半指長的小蝎子。
這兩只蝎子個頭不大,整體呈淺褐色,只是背上有一些細小的斑點,就好像是墨水滴上去一樣漆黑如墨。
“仙人奶、黑斑蝎…果然是騰格里四兇,那些該死的馬賊!”望著兩只爬向墻角的小蝎子,白崖忍不住滿腔怒火,現在他知道那個馬賊頭領為什么要等晚上再動手了。
石羊集所在的戈壁灘處于騰格里沙漠邊緣,這片沙漠里有四樣東西合稱騰格里四兇。
第一樣稱為毒日,就是這片地域六至七月間的太陽。
這兩個月份的太陽,日照時間太長了,走這條商路的商隊就算準備完善也頂不住幾天。如果非要在這兩個月里趕路,商隊減員會非常嚴重,有時候一隊人都會死在沙漠里。
第二兇叫紅湖,離著石羊集北面大約六百里的地方,有一片很小的綠洲,里面有一個水質呈淺褐色的小湖。
紅湖的水沒有毒,但是卻比毒藥還厲害,它是一種堿性水。
不知內情的人假如飲用了湖水,初時毫無異狀,但不知不覺就會腸胃潰爛,內臟出血。接下來別說是吃東西,就是喝點水也會立刻吐出來。而在沙漠里生了這種病,基本撐不了幾天。
與前兩種自然環境的兇物相比,騰格里沙漠的后兩種兇物,一種是植物,一種是動物。
植物就是仙人奶,它本身是一種仙人掌的汁液,色澤乳白,味道和氣味都跟羊奶差不多。
只是仙人奶帶有能夠讓人產生幻覺的神經毒素,而且毒性很大。一點點劑量就能讓人致幻,如處仙境,所以叫仙人奶,再多喝一點就會不自覺地發狂發癲。
如果那個和尚真的喝光了一碗仙人奶,白崖很擔心他還能不能再清醒過來。
騰格里沙漠的最后一種兇物就是黑斑蝎,這種小蝎子的毒液不算劇毒,卻是一種很優秀的麻醉劑。
白姓少年的臉蛋以前就被這種蝎子蟄過,他懷疑傻兒的面癱癥就是因為臉上被蝎子蟄了太多下,又沒有及時治療,導致面部神經萎縮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仙人奶加上黑斑蝎,能提煉出馬賊們最常用的蒙汗藥——神仙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