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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又見九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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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山谷中,九塔聳立。

  便是那最高的石塔之上,有人出聲說話。其舒緩的口吻,彷如故人重逢的寒暄問候,而平淡的話語中,又透著居高臨下的冷峻與威嚴。

  無咎僵在半空,臉色變幻。

  那出聲的老者,正是玉虛子,好像早已察覺他的到來,卻并未將他放在眼里。

  而他的四位伙伴,同樣的不知所措。

  腳下的峰頂,猶在閃爍著禁制的光芒。千丈懸崖之下,空曠的山谷之間,數千人仰頭觀望,還有成群的壯漢踏空飛起。

  萬圣子恍然大悟道:“百里方圓,盡為陣法所在。你我觸動陣法,致使隱身不能…”

  鬼赤道:“既然現身,離去已難…”

  兩人也是一方至尊,叱咤風云的人物。而面對玉神尊者,還是有著莫名的恐懼。

  龍鵲與夫道子,也是惶惶不安,神情苦澀,相互傳音道——

  “夫兄,你我也是玉神殿弟子,倘若尊者降罪,只怕性命不保啊!”

  “唉,時運多舛,且看無先生如何應對…”

  天下之大,高人眾多。而時至今日,敢與玉虛子正面交手的唯有某位先生。而他能否破解危情,再一次率領眾人走出絕境,誰也不知道。

  卻見無咎目視前方,握著雙拳,神色凝重,如臨大敵般的模樣。

  轉念之間,數道人影迎面飛來。

  為首的玉虛子與玉介子、玉真人,再也熟悉不過。而另外兩位老者與一位中年男子,則看著陌生,卻均為天仙八層、或九層的高人。

  “無咎,據說你毀了玉神殿,如今見到老夫,還不認罪伏法?”

  隨著話語聲再次響起,玉虛子已逼近到了十余里之外。

  而兩千多個神衛高手,則是飛向山谷的四周,擺出一個防御的陣勢;數千男女老幼,依然在山谷中等候觀望。

  無咎回頭看向左右的四位同伴,又沖著來時的方向投去一瞥。他幽幽緩了口氣,轉而踏空往前,并拱了起雙手,揚聲道——

  “玉前輩,你老人家也該知曉,玉神殿之禍,罪不在我!”

  萬圣子未敢跟隨,反而悄悄后退,傳音道:“往日里辱罵玉虛子,不是老東西,便是老兒,如今又是前輩,又是老人家,若論圓滑世故,沒人比得上那小子!”

  而正當他前后張望之際,又忍不住詫異道——

  “該死的高乾…”

  百里之外,冒出成群的人影,不僅有高乾等七位妖族弟子,還有一群鬼巫,與仲權、齊桓、羌夷等數十人,竟紛紛從藏身之地現身,卻并未靠近,而是在遠處游蕩盤旋。

  鬼赤提醒道:“萬兄,見機應變…”

  與此同時,一聲叱呵響起——

  “哼,你強闖結界,禍亂四方,惡行累累,致使亡魂無數,豈敢說罪不在你?”

  百丈遠外,玉虛子停了下來,臉上依然看不出喜怒之色,而他的話語中卻多了幾分怒氣。

  無咎拂袖一甩,就勢站定,嘴角一撇,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自從數年前逃出昆侖虛之后,玉虛子便像塊大石頭,一直壓著他,讓他憋悶異常而透不過氣來。他曾無數次的設想過今日的情景,與悲慘絕望的下場,也曾有過恐懼,或是想要逃避。不過,他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當那位絕世高人站在面前,他忽然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態。

  “嘿!”

  無咎笑了笑,劍眉斜挑,有恃無恐般的反問道:“玉前輩,知道我為何取名無咎?”

  玉虛子身著粗布長衫,滿臉皺紋,銀發束髻,四肢也不粗壯,儼然一位凡俗間的老者。而神識之中,又看不清他的存在,便好像幻影般的詭異,使人望而生畏。

  只見他臉色微沉,拈須道:“哦…”

  無咎嘴角含笑,淡定自若道:“我爹,要我成為王族棟梁,吩咐我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是謂無咎;我娘,怕我受苦,勸說我過由自取,方能無所怨咎。而本人信奉的是無愧于天地自我,與時偕行,損益盈虛,皆無咎也。玉前輩,你聽懂了嗎?”

  玉虛子略作沉沉,質問道:“依你之言,無論是殺人,還是縱火,只因爹娘取的名諱,你便不用承擔罪責?”

  “禍從何起、罪從何來?”

  無咎繼續反問道:“我本是神洲仙門弟子,修至地仙圓滿,遭到叔亨祭司追殺,被迫與他決戰玉山而同歸于盡。當我劫后余生,淪落天涯,再次成為玉神殿的獵物,而不得不奮起抗爭。敢問是誰蒙騙天下,恃強凌弱,是誰挑起殺戮,禍亂四方,又是誰在浩劫來臨之際拋棄同道,遠避上昆洲呢?”

  “老夫何曾拋棄同道?”

  萬圣子似有疑惑。

  “且不說部洲、賀洲、盧洲,便是原界與玉神界被你拋棄的同道又豈止千百萬?你若敢抵賴,玉真人、玉介子便是人證!”

  往日里,無咎總是謹小慎微、焦慮不安,而如今強敵就在眼前,他反而放下負累,沒有了任何的顧忌。他的眼光掠過玉虛子身后的玉真人、玉介子,在另外三人身上稍作停頓,又道:“那三位道友,便是房宿子、奎元子、柳烏子祭司吧,難怪無緣相見,原來躲在此地打造陣法呢!”

  玉虛子身后的玉真人、玉介子,皆沉默不語,而兩位老者與中年男子,則是滿臉的殺氣。

  玉神殿管轄原界的祭司,共有四位。虛厲已死,卻遲遲未見另外三人,無咎曾經為此疑惑了許久,今日終于水落石出。

  “年輕人,切莫自以為是!”

  面對無咎的質問,玉虛子沒有辯解,沒有發作,反而輕描淡寫的回應了一句。

  “哦,難道是我冤枉了玉前輩?若真如此,不妨讓我深入谷中,查看端倪,或殺我滅口,以免壞了你老人家的大事。”

  無咎昂首挺胸,氣勢逼人。

  “不、不!”

  玉虛子擺了擺手,抬頭看著天色,像是在斟酌取舍,漫不經心道:“老夫是說,你有所不知!”

  “請賜教!”

  無咎也不禁昂首張望,眼光閃爍。

此時,夜色已然降臨,而遙遠的天際之外,不時的斑駁閃亮,好像驚雷蓄勢待發,又分明是地火烈焰撕破了黑暗,使得動蕩  的天地更添幾分混亂的景象。

  而兩千多個神衛弟子,依然守在山谷的四周。齊桓、羌夷等人仿若與其對峙,來回盤旋,又遠隔十余里,不敢輕易靠近。萬圣子與鬼赤、龍鵲、夫道子,猶在山崖之上觀望。山谷中的男女老幼,聚集在一座石塔之下,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卻又顯得異常的安靜。

  “在你無咎的眼里,老夫拋棄同道,躲在此處,只為謀求一己私利。而以老夫看來,打造五元通天陣法,自當遠離紛擾,方能專心致志而有所成就。”

  “五元通天?”

  無咎默念一句,若有所思。

  他所知的“五元通天”,來自一張獸皮。獸皮上描繪著五塊圖案,有天、地、人、鬼、神的標注。他始終認為那是五座陣法的方位圖示,亦曾逐一對照驗證。而直至今日此時,他突然發覺自己錯了。諸多的困擾亂象,也似乎漸漸的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而既然“五元通天”有了說法,破碎虛空又作何解?

  “否則千百萬人涌到此地,如何打造陣法,如何規避天災,又如何安撫人心呢?”

  玉虛子繼續說道:“而五元大陣能否開啟天地結界,猶未可知,且待來日,再公之于眾不遲。”

  其言下之意,他并未欺騙天下,也沒有拋棄各方的修仙同道,只是為了專心打造陣法而另有苦衷。

  無咎趁機逼問——

  “來日,又是何日?”

  “天機莫測,難以斷定。”

  “陣法,是否完備?”

  “如你所見,已完工九成。”

  “憑此陣法,便能開啟天地結界?”

  “且求神靈庇佑,天不絕我!”

  “陣法通往何處?”

  “天機莫測,老夫不敢妄言!”

  “既然玉前輩體恤天下,故意隱瞞,而山谷之中,緣何聚集數千修士?”

  “那是老夫的族人,均為老弱病殘,為免貽誤時機,先行在此等候!”

  “記得玉前輩的占卜卦象所示,即便末日之劫歲在甲戌,距今尚有三年,緣何玉前輩的族人如此急不可耐?”

  “是啊,老夫有些操之過急…”

  始終波瀾不驚的玉虛子,似乎失去了耐心,擺了擺手道:“無咎,老夫容你在此遠觀,切莫靠近陣法,靜候吩咐便是!”

  一位天下至尊,被人毀了玉神殿,殺了屬下的祭司,不僅沒有責難,反而允許對方觀看他的通天陣法。

  萬圣子與鬼赤面面相覷,很是難以置信。

  “哎呀,不愧為玉神尊者,如此度量,著實令人敬佩。那小子若是識趣,見好便收…”

  誰料某人并未領情,含笑道:“玉前輩打造陣法,事關天下安危。小子我豈能袖手旁觀,理當共襄盛舉。”

  玉虛子斷然拒絕道:“不必…”

  而無咎竟然置若罔聞,自顧說道:“那塔頂的五元玄珠,甚是奇妙,容我開開眼界…”

  話音未落,他作勢往下飛去。

  便于此時,忽然有人大喊——

  “你小子找死,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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