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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全憑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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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人影,從遠處飛來,稍作盤旋,隨著風雪飄落而下。

  人在冰丘之上,凝神遠望。不消片刻,他的周身已籠罩了一層白雪。而飛雪如舊,渾天一色。他無奈搖頭,輕聲自語——

  “找不到雷罡谷啊…”

  他尚自疑惑,神識之中有人回應——

  “是否已抵達天元峽?”

  “天元峽,又在何處?”

  “緣何不出聲了,說啊——”

  “天元峽位于玄鯤郡的南端,尋至彼處,轉西萬里,循著雷聲而去,便可找到雷罡谷…”

  “我知道啊,關鍵是我找不到天元峽…”

  “冷關?”

  “唉,公孫無咎…”

  “不客氣,喊我無咎便是。”

  神識中,又沒聲了。

  而無咎猶在耐心等待,等待著有人給他指路。

  離開玄鯤境的時候,虞青子與盧宗為他獨自深入險地,勸他帶著幾個幫手而以防不測,卻被他一口回絕。因為他并非一個人,他的魔劍中帶著一位同伴呢。

  冷關。

  那是一位玄鯤境的天仙高人,東夷城之戰,被生擒活捉,失去肉身,又目睹同伴慘死之后,終于讓他有了求生的念頭。卻要聽從某人的吩咐,從而換取一條性命。

  不過,某人竟然要盜取雷石?

  雷石為玄鯤郡特有的寶物,戒備森嚴。怎奈阻攔不得,暫且由他。而他冷關已指明了具體的地點,誰料對方尋找數日,莫說藏有雷石的雷罡谷,便是天元峽也沒有找到。

  “你…不應該啊…”

  冷關沉默片刻,再次出聲道:“即使筑基小輩,依著我的指點,亦能輕松找到地方,而你卻…”

  無咎東張西望,無奈道:“你所說的天元峽,又在哪里呢?”

  “若真如此,我也無計可施,又不能現身指路,你豈肯放我出來…”

  “現身指路?”

  無咎歪著腦袋,稍作遲疑,揮袖輕甩,一道金色的人影憑空而出。

  卻聽驚訝聲起——

  “你…你真的放了我…”

  金色的人影,呈現出老者的模樣,正是冷關的元神之體。而他突然獲釋,始料不及,東張西望,再次驚訝失聲——

  “這…這是什么地方…”

  放眼望去,茫茫的雪原無邊無際。雖有突起的冰丘,或山峰,卻更添幾分荒涼。而頭頂之上,風雪漫天。

  “這是玄鯤郡南端…”

  “這不是…”

  “你遭擒之后,大雨變成大雪。時至今日,風雪晝夜不歇。玉神界的東西南北,無不變成了冰天雪地。”

  “原來如此…”

  冷關恍然大悟,猶自懸空飄著,瞪著雙眼,難以置信的模樣。

  又聽道——

  “機會難得,你何不逃了?”

  “啊…不、不…”

  冷關驀然一驚,急忙落下身形。他雖然毀了肉身,境界大跌,卻依然有著天仙二、三層修為,此時被淡淡的金芒罩著元神之體,帶著窘迫的神色連連搖頭道——

  “有言在先,豈能出爾反爾…”

  無咎稍稍催動法力,身上的落雪隨風散去。他微微一笑,道:“幫我找到雷石,你便離去!”

  這個冷關未必坦誠守信,卻是個明白人。僅憑元神之體,他根本不是某人的對手,與其冒險一搏,倒不如老老實實求條活路。

  “嗯、嗯,一言為定!”

  冷關拱手稱是,轉身凝神遠眺,又忍不住搖頭道——

  “哎呀,風雪覆蓋,致使地理地貌大變,莫說是你一個域外之人,便是我也兩眼陌生…”

  “如你所說,此行注定徒勞?”

  “莫急、莫急…”

  冷關急忙擺手,分說道:“地理地貌雖然大變,而原有的高山尚在。只要辨認一處,由此找到天元峽不難,請容我查看——”

  找不到天元峽與雷罡谷,便找不到雷石。而找不到雷石,他休想擺脫困境。故而,他要竭力幫著某人達成所愿。

  無咎不急,默默等候。

  冷關遠眺之際,凝神忖思——

  “數百里外有座冰丘,像是黑玄山…而黑玄山高達數百丈,不該如此低矮…千里之外,有道冰峰,極為仿佛…”

  便如所說,玉神界的地理地貌大變,即使持有圖簡,也弄不清楚置身所在。而冷關并非來自域外,他是土生土長的玄鯤郡人氏,如今他只能將最后的期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而他也果然不負期待,片刻之后,欣喜出聲——

  “且看,兩千里外有道山峰,應為南梁峰的主峰無異。而天元峽便在近處,你我位于東北…”

  無咎看不明白,也聽不出個所以然,卻抬手一揮,果斷道:“帶路——”

  兩道人影,直奔西南飛去。

  須臾,前方出現一道山峰,高達數百丈,四周另有冰丘、冰峰錯落。

  兩人放慢去勢。

  冷關稍加辨認,繼續往前。

  百里之外,雪原突然沉降,使得寬闊平坦的所在,多了一條長長的溝塹。

  “這便是天元峽,且就此西行——”

  冷關出聲示意,轉向右行。

  無咎緊隨其后,不忘低頭一瞥。

  果不其然,散開神識看去,一道深深的峽谷掩埋在厚厚的積雪之下。

  夜色,漸漸降臨。

  黑暗之中,一實一虛兩道人影飛遁而去。凝實的人影,來自無咎;虛幻閃爍的人影,乃是冷關的元神之體。兩人借助風雪的遮掩,徹夜趕路不停…

  不知不覺,黑暗褪盡;

  混沌天地,依然如昨。

  尚在疾行中的冷關,突然放慢去勢,然后回頭示意,神色中略顯倦態。

  他的元神之體剛剛擺脫了魔劍的束縛,便長途跋涉,極為消耗法力,難免有些疲憊。

  無咎跟著停下,抬眼張望。

  數百里外的雪原之上,錯落著大大小小的冰丘、雪嶺、山峰。而便在那雪嶺與冰峰之間,有片低洼之地,儼然一處雪谷,見不到飛禽走獸,也見不到人影,與一路的荒涼景象沒有什么兩樣。

  卻聽冷關傳音道——

  “那冰雪之下,便是雷罡谷…”

  “哦,有無差錯?”

  “我已進出雷罡谷無數回,絕無差錯,不過…”

  冷關看向無咎,接著說道:“雷罡谷,非比尋常之地。雖有大雪封山,卻怕是戒備森嚴。你能否奪得雷石,全憑天意。”

  “你要離去?”

  無咎詫異道。

  冷關臉色微變,急道:“公孫無咎,我將你帶到此處,已冒了天大兇險,請兌現諾言!”

  “不,我是說…”

  無咎搖了搖頭,道:“既然此地戒備森嚴,難以靠近,你便不能帶我一程,潛入雷罡谷。還有啊…”

  “哼,我若現身,與找死何異?你憑借禁牌,又有路徑在手,混入雷罡谷便是…”

  冷關以為某人要反悔,禁不住面帶怒容。

  無咎卻攤開雙手,無辜道:“我并非強你所難,而是我沒有禁牌,也不知路徑…”

  “你交還的乾坤戒中,并無禁牌,難道不是被你據為己有?”

  “哦…”

  無咎搶了冷關的乾坤戒,為了安撫對方,早已物歸原主,卻留下一堆玉簡。而他關注的只是震元珠的煉制之法,并非在意什么禁牌。或者說他搶的東西太多,根本無暇一一查看。

  “冷道友,稍安勿躁啊!”

  無咎的手上多了一把戒子。

  冷關不敢擅自離去,只能站在幾丈之外。他此時的心緒,便如風雪般的凌亂。

  而轉瞬之間,無咎收起戒子,舉起兩枚玉簡,臉上露出笑容——

  “嘿,我當是無用之物,誰料竟是禁牌,還有雷罡谷的圖簡…”

  “公孫無咎,望你言而有信…”

  冷關擔心自家的性命安危,忍不住再次出聲。而他話音未落,某人擺了擺手——

  “多謝指路,去吧!”

  這便讓他走了?

  冷關微微一怔,慢慢后退。

  某人并未阻攔,兀自看著手中的圖簡,自言自語道:“全憑天意?本先生不信宿命,也不信天意……”

  冷關悄悄松了口氣,閃身飛遁遠去。

  無咎抬眼一瞥,暗暗搖頭。

  百里外山谷中,有禁制陣法存在。可見冷關沒說瞎話,否則他休想活著離去。

  無咎收起禁牌與玉簡,就著風勢踏空盤旋。隨著光芒閃爍,他緩緩站定,已變成一位粗布長袍的老者,五官相貌竟然與冷關相差仿佛,唯獨兩個眸子沒變,依然深邃如潭而精光閃爍。

  他的易容術能夠模仿神族修士的相貌,卻改變不了眼珠子的色彩。可見法術也并非盡善盡美,又何來無所不能的仙人?

  無咎低頭打量,不慌不忙的踏空而行。

  片刻之后,一道道的雪嶺、冰峰近在眼前。

  越過雪嶺、冰峰,便是大片的雪谷,足有百里方圓,在呼嘯的風雪之中顯得異常的寂靜。

  無咎圍繞著雪谷盤旋了一圈,往下落去。

  轉瞬之間,人影沒入積雪之中。繼續往下,乃是厚厚的寒冰。百五十丈之后,已抵達谷底。就此散開神識看去,到處都是魚蝦或是鳥獸的尸骸。而曾經微弱的禁制法力,變得愈發的清晰。

  無咎施展遁法,循著谷底往前。

  而厚厚的寒冰卻在千丈遠處裂開一道縫隙,使得他的身形頓時變得輕松起來。再去不多遠,有峭壁擋路,還有一個洞口,出現在裂縫的盡頭。卻依然不見人影,唯獨洞口幽暗而深淺莫測。

  記得冷關說過,此地有雷聲。未及問他,雷聲何在?

  無咎稍作打量,心存疑惑。轉眼的工夫,抵近洞口,他抓出一塊禁牌劃去,卻沒有絲毫動靜。他尚自詫異,突然傳來一聲叱呵——

  “來人止步——”

  與之剎那,洞內涌出幾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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