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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唯修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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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后的清晨,五片云舟,離地騰空,越過河流、荒原、山林,一路往被飛去。

  無咎依然是閉目獨坐,即便是靈兒與他說話,他也不予理會,只管默默行功。于是靈兒告知韋春花與廣山,某位先生在參悟功法呢。眾人點頭會意,收起說笑,靜坐歇息,以免有所驚擾。

  如此這般,又是十多日過去。

  這日的黃昏時分,飛行了多日的云舟,終于再一次從天而降。

  依照瑞祥的吩咐,金吒峰就在三千里之外。明日或將迎來一場大戰,且就地歇宿而養精蓄銳。

  無咎默默走下云舟,隨意就地坐下。

  靈兒寸步不離,悄聲詢問——

  “如何…”

  無咎依舊是無暇理會,自顧閉上雙眼而默然行功。

  靈兒守在一旁,凝神關注,似有發現,驚喜道:“咦,狀況有所好轉呢…”

  落日的余暉,灑落山谷,也灑在無咎的臉上,使得他白凈的雙頰,染了一層淡淡的霞光。而他的眉心之間,那道長約三分,窄如一線的陰氣,似乎變得淡弱起來。

  靈兒大為振奮,慶幸道:“不過短短的十多日,你便找到化解陰氣的法門,也難怪你年少成名,威震天下,你所憑借的并非運氣哦…”

  無咎沒有睜眼,也沒有否認,卻牽動著嘴角,笑意隱隱浮現。

  而靈兒卻急忙提醒——

  “哼,又在得意。且安心行功,改日再恭維你啊!”

  靈兒不再說話,默默守候。

  這丫頭,就是善解人意。

  無咎收起笑意,眉宇間的神色漸趨凝重。

  此時此刻,一股至陽至剛的法力,貫穿三元,猶自循環不息。而一絲若有若無的陰氣,似乎不甘寂寞,隨之直達氣海,而尚未繼續循環,已被一團霧氣所吞噬殆盡。

  那團霧氣,乃是即將成形的分神,竟然能夠吞噬陰氣,使得無咎頗為意外,卻也旋即弄清了其中的原委。

  第三具分神,修煉的如此之快,應該與玄鬼圣晶,有著莫大的關系。照此推測,圣晶中的仙元之力,為本尊所吸納,而其中的玄鬼之氣,與正陽法力難以相融,于是被分神盡數獲取。而本尊與分神,乃是一體分身的存在。隨著修為漸深,分神吸納的陰氣也漸趨強大。假以時日,必將侵擾本尊,所幸呈現征兆,及時補救未為晚也。

  而補救之法,在于分神。

  因為無咎嘗試多日,一無所獲。憑借他的修為,根本化解不了精純的玄鬼之氣。被迫無奈,他只得另辟蹊徑。既然分神能夠吸納了陰氣,何不讓他繼續代勞呢?而此舉或將斷送分神的前途,卻能夠保全本尊的安然無恙。

  兩害相權,取其輕。既然搶了鬼族的圣晶,便也該承受隨之帶來的后果。而金吒峰日漸臨近,也遲疑不得,否則遭遇拼殺,動用修為,必然加重陰氣蝕體。既然如此,又何必患得患失呢。

  無咎沒有遲疑,再行嘗試。

  當玄功運轉,體內的那一絲陰氣果然又蠢蠢欲動。他封住本尊與第二具分神的修為,由第三具尚未成形的分神吐納氣機。果不其然,陰氣如同受到召喚而去,卻被分神吸納、禁錮而不再往復,漸趨稀少…

  不知覺間,一輪明月爬上半天。

  淡淡的月輝,籠罩山谷。

  不再有人走動,也無人說笑,只有靜謐的夜色下,一道道盤膝靜坐的人影。

  而便于此時,話語聲響起——

  “無咎老弟,是否安好…”

  廣山與兄弟們,環繞而坐,如同陣勢,攻守兼備。當間則是無咎,靈兒與韋春花。元金與元夕,則是坐在十余丈外而內外有別。元天門的弟子,相隔數十丈,各自成群,彼此互不相擾。

  而正當夜深人靜,本該歇息的時候,瑞祥卻突然起身,沖著這邊招手呼喚。

  靈兒一直在暗中留意遠近的動靜,微微詫異,她與身旁的韋春花換了個眼色,回絕道:“瑞前輩,無咎尚在行功修煉,多有不便,有話明日再說——”

  “呵呵!”

  瑞祥竟然抬腳走了過來,笑道:“無咎老弟,倒是勤勉用功,莫非境界不穩,或法力修為欠缺?瑞某亦曾如你這般窘迫,卻也修至飛仙的三層。既然如此,何不探討一二呢!”

  “免了!”

  靈兒與韋春花站起身來,廣山與兄弟們也是一個個瞪大雙眼而神色戒備。面對一個飛仙高人,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瑞祥還是步步逼近,腳下不停,搖頭嘆道:“瑞某與無咎有事相商,爾等卻橫加阻攔,是何道理…”

  靈兒不愿外人看穿無咎的虛實,故而阻攔,卻不便明說,一時無言以對。

  韋春花想要呵斥,也是有所顧忌。瑞祥畢竟是飛仙高人,且雙方已暫時講和,倘若貿然翻臉,難免弄巧成拙。

  恰于此時,有人長身而起,摔打衣袖,不滿道:“大半夜的吵吵嚷嚷,誰敢欺負我的春花姐與靈兒仙子?”

  一連多日沉默靜坐的無咎,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即便是月色朦朧,也能看出他中氣十足,淡定的神態一如往常。

  “哦…”

  瑞祥停下腳步,凝神打量,似有失望,卻又帶著無辜的口吻說道:“老弟啊,我見你多日來過于消沉,不免有所掛念,何況金吒峰已近在眼前,亟待找你合計一番!”

  無咎尚未答話,一張小臉湊到面前,明眸微微閃爍,旋即又悄然退去。他視若未見,抬腳走了過去。

  “多謝瑞門主的掛念!”

  “呵呵,不必見外!”

  “有何指教?”

  “你的修為有無大礙?據我所知,你早年間渡過天劫,卻遲遲未能恢復境界,如今總算是修至飛仙,只怕也弊端多多…”

  “嘿,要不要試試我的撼天神弓?”

  “呵呵,老弟真會說笑,這邊請——”

  無咎走到瑞祥的面前,搖搖晃晃,神態輕松,有恃無恐。

  而方才還是咄咄逼人的瑞祥,已變得謙和大度,伸手指向山谷中的一片空地,示意道:“正當月明風清,你我邊走邊談——”

  無咎點了點頭,緩步而行。

  廣山與兄弟們見自家的先生無恙,各自安心歇息。

  靈兒則是挽著韋春花,竊喜不已。

  “嘻嘻…”

  “靈兒,何故這般…”

  “他…且坐下與姐姐細說…”

  “怪不得無先生連日靜坐,便是趕路也不閑著,原來他遭到陰氣蝕體,而依他的修為,尚不至于如此…”

  “那是玄鬼之氣…”

  “哦,陰氣也有高低之分,便如靈氣與仙元之氣,他竟然被玄鬼陰氣蝕體,如何是好…”

  “所幸化解…“

  靈兒與韋春花竊竊私語之際,無咎與瑞祥已走到了數百丈外的一片草地上。

  明月當空,山谷幽靜。

  兩人停下腳步,相對而立,眼光對撞,笑聲各異。

  “呵呵…”

  “嘿…”

  “老弟啊,是否還記恨我當年的老眼昏花?”

  瑞祥面帶歉意,感慨道:“誰又能想到,一個年輕弟子,竟是墜落的飛仙,忍辱負重的高人呢?而我執掌元天門,不得不處處小心。便如你人在仙途,同樣身不由己。而所遭遇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終究不過一個修行,至于你修得超脫、還是陷入泥淖,境界迥異罷了!”

  這位元天門的門主,不愧為苦修的高人,對于修仙之道,有著獨特的見解。話語雖不高深,卻也淺顯易懂。

  “瑞門主所說,不外乎八個字!”

  無咎背著雙手,原地踱步。

  “哦?”

  瑞祥伸手揪著胡須,頗為期待的模樣。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無咎隨聲答道,轉而抬頭看向天上的明月。

  “老弟你…呵呵!”

  瑞祥稍作愕然,失聲笑道:“老弟所言,滿懷怨氣,莫非你修仙至今,一直毫不利己?”

  無咎砸吧著嘴,實話實說:“這個…倒也不曾!”

  瑞祥微微頷首,道:“是了,你想著獨善其身,來日兼濟天下,拯救蒼生,成就至尊威名,而曾幾何時,瑞某志向與你并無不同。而茍活了數千年之后,突然明白過來,萬事皆空,唯修行耳!”

  “唯修行耳?”

  無咎默念一句,回過頭來。

  “多謝瑞門主的指教!不過,你今夜找我說話,只為切磋境界,而無關其他?”

  “呵呵!”

  瑞祥擺了擺手,道:“老弟是個急性子,方才閑談而已…”他稍作沉吟,果然轉入正題,鄭重其事道:“明日,便將趕往金吒峰。而據我所知,金吒峰依然駐守著星云宗的數百弟子。為首的河葉,乃是地仙長老,雖然不足為慮,而倘若依托陣法據守,你怕你我聯手也奈何不了他!”

  “想必瑞門主已有良策,我洗耳恭聽!”

  無咎似乎被有關境界的高論所打動,言談舉止中也多了些許敬意。

  瑞祥的笑容,更加溫和。

  “只須將河葉引出金吒峰,他將無陣可依…”

  “哦,你讓我誘敵,而你…”

  “呵呵,也罷,你若有所顧慮,不妨由我對付河葉。你且趁虛而入,一舉奪取金吒峰,如何?”

  “倒也使得…”

  “而金吒峰的數百弟子,有半數來自星海宗,或許我元天門弟子也在其中,切莫濫殺,以便為我所用…”

  “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關這段話,老弟是否另有感悟呢?”

  “唯修行耳!”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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