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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犯我忌諱

  與捧場的支持!

  葬龍峽。

  晨色依然。

  濃重的血腥,隨風彌漫。尸骸墜地的聲響,猶在空曠中回蕩。

  野草荒丘之間,尾淵長老與尾閶師兄委頓在地,一個神魂遠去,一個昏死不醒。相隔不遠的空地上,冥烏,歸元,以及奚尤與水沐,依舊是昂著腦袋,怔怔看著那半空中的兩道人影。

  一模一樣的兩人,盤旋片刻,轉瞬相遇,合為一體,變成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姬散人。他的六色劍光沒了,鐵棒也沒了。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六尺長刀,迎風揮舞著,隨即飄然而落,猶自興致不減。

  “這妖刀,不錯哦…”

  妖刀,同為玄鐵打造,長約六尺,刀柄一尺,通體烏黑,刀刃卻閃爍著鋒利的寒光。

  “嗯,送給廣山,他定然喜歡!”

  無咎不僅得到了兩把妖刀,還得到了鐵棒與幾個納物戒子。況且又殺了四個妖族的高手,此時他心境頗佳。恢復修為以來,頭一回這般痛快。

  “前輩…姬前輩…”

  四位同伴,仍舊僵在原地,各自的神情中透著恍惚、疑惑,還有驚駭與詫然。

  一個呈現出人仙三層修為的山莊弟子,一個膽小怯懦、且整日里只懂得算計的姬散人,突然大顯神威,接連斬殺四位強大的妖人,著實叫人難以想象。而死尸就在地上,剛剛發生的一切,均為親眼目睹,容不得半點的置疑。

  曾經的姬師弟,竟是一位深藏不漏的前輩。

  而這位前輩,又是怎樣的一位高人呢。

  最終還是歸元打破了尷尬,訕訕賠笑,拱起雙手,道了聲前輩。他斟酌著用詞,繼續恭維道:“前輩,當初便知您境界不凡,故而途中結緣…”

  此時他心里發虛,神色忐忑。而既然得罪了高人,后悔也晚了。如今想要消除前嫌,祈求寬恕,唯有重敘舊情,或能彌補曾經的過錯。

  無咎收起妖刀,轉過身來,已然沒了之前的殺氣兇悍,好像又變回了姬散人。他看向歸元,微微笑道:“歸兄…”

  “嗯,啊不…”

  歸元剛想答應,又嚇得連忙擺手:“前輩,您老人家折煞我也!”

  “嘿,此處沒有前輩,更沒有老人家,只有同門的師兄弟!”

  無咎還是滿不在乎的樣子,而他愈是如此,愈是令人捉摸不透。

  歸元張口結舌道:“豈敢啊…您比妖人厲害…”

  奚尤與水沐也緩過神來,跟著附和——

  “前輩,您乃是地仙高人…”

  “不,前輩至少也是飛仙高人…”

  “什么狗屁的高人!”

  無咎似乎厭惡高人的稱呼,擺了擺手道:“本人有言在先,莫非諸位忘了?本人的飛劍夠多,力氣夠大,符箓夠猛,還有一個,家傳夠強,除此之外,倒也稀松平常。否則也不會整日忍受諸位的欺凌,是也不是?”

  “哎呦,前輩息怒…”

  “前輩贖罪…”

  “前輩…”

  “夠了!”

  無咎煩了,打斷道:“不得稱呼我為前輩,或高人,犯我忌諱!”他將不知所措的歸元三人拋在一旁,轉而沖著冥烏道:“冥師兄,從尾閶口中得知,妖族所圖甚大,只怕山莊早已陷落。既然如此,你我又該如何是好?”

  “哦…”

  冥烏,始終站在原地,默不作聲,似乎顯得很鎮定。而他臉色的變化,表明他的心頭并不平靜。不過,無咎的問話,以及話語中表達出來的善意,讓他暗暗松了口氣。他“哦”了一聲,沉吟道:“尾閶師兄的推測,眼下難以斷定。依我之見,速速返回…”

  “師兄所言有理,不管怎樣,你我都要返回山莊,方能明辨端倪!”

  無咎的詢問,更像是一種試探。至于冥烏的應答,他好像早有所料。對方話音未落,他便連連點頭道:“事不宜遲,即刻動身!”

  冥烏的眼光微微閃爍,欲言又止。

  歸元、奚尤與水沐,則是左右張望而遲疑不定。此時的姬散人,已不再是從前的姬師弟,再次與他結伴同行,著實叫人的心里不踏實。

  無咎已摸出把尋常的飛劍踏在腳下,扭頭道:“咦,歸兄,莫非另有吩咐?”

  歸元聽著“歸兄”二字,猛一哆嗦,連連擺手,便想著找個借口。

  無咎卻是不容置喙,叱道:“那又為何站著不動,速速帶上尾閶師兄與尾淵長老,走——”

  姬散人,果然與之前大不相同。他的言談舉止中,多了幾分蠻橫與霸道。什么歸兄啊,吩咐啊,看似謙和,實則調侃嘲諷,或者說,施展淫威呢。

  冥烏道:“三位師弟,且聽姬兄吩咐!”

  便是冥師兄,都尊稱姬散人為兄長,此時此刻,誰敢不聽吩咐。

  歸元急忙跑過去抱起尾閶,奚尤與水沐則是抬起尾淵的遺骸,隨后踏起劍光,離開葬龍峽,直奔長風谷的方向的飛去。

  來的時候,搭乘飛虎符,風馳電掣,人多勢眾,浩浩蕩蕩。而返回的時候,只能御劍而行,慢了許多,何況僅剩下七人,且一死一傷,使得歸途多了幾分匆忙與幾分倉惶。

  從清晨啟程,直至次日的黎明時分,長途跋涉的一行,終于趕到了位于長風谷西側的翼翔山莊。

  而曾經戒備森嚴的山莊,強大的陣法蕩然無存。

  眾人從天而降,落在湖水的岸邊。接連飛行了一日一宿,早已疲憊不堪。卻各自顧不得歇息,而是抬頭張望詫然不已。

  朦朧的晨色中,湖水依然清澈,而湖中的兩座石塔,卻已雙雙倒塌殆盡。四周的山坡上,樹木折斷,房舍、樓閣坍塌。曾經風景秀美的山莊,變成了荒涼無人的所在…

  無咎在湖邊稍作停留,又匆匆踏劍而起。與之瞬間,冥烏也飛到半空。他回頭一瞥,橫掠湖面而去。

  少頃,抵達南山的山腳下,靈藥堂所在的山谷中。

  曾經靈氣匯聚,異香彌漫,青翠覆蓋的園圃,如今卻像是野獸踐踏,到處都是凌亂的土坑,滿目的狼藉不堪。參園也是同樣的情景,而看守參園的弟子,更是無影無蹤…

  無咎踏著劍光,稍加盤旋,沒有理會跟來的冥烏,而是轉身獨自離去。他又前往西山,轉了一圈,接著飛向北山,上上下下來回尋覓。所到之處,除了廢墟,以及幾具尚未焚燒的死尸,依然沒有發現,也沒有見到一個活人。

  翼翔山莊,徹底毀了。

  而山莊距離長風鎮,僅有三十里,竟然沒有鎮子上的修士前來查看,想必當時的災難過于慘烈,以至于沒人靠近,以免惹禍上身…

  無咎返回湖邊,冥烏也尋覓歸來。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神色莫名。

  歸元與奚尤、水沐,依然陪著昏死不醒的尾閶與尾淵的遺骸守在原地。

  “尾閶師兄,乃氣血淤塞所致,且以法力稍加調理,便可醒轉!”

  無咎提醒一句,再次踏劍飛起。

  而這一回,冥烏沒有跟來,而是吩咐歸元三人,一同救治尾閶。

  三十里外的集鎮,轉瞬即至。

  無咎卻慢慢收住去勢,并于鎮外停了下來,旋即搖了搖頭,轉身往回飛去。

  神識所及,整個集鎮,以及那間叫作“天淼閣”的藥鋪,一目了然。鋪子剛剛開門,只有伙計在門前忙碌。而不出所料,鋪子的掌柜,韋尚,并未出現,便是長風谷中,也根本見不到他的蹤影…

  無咎返回山莊的時候,尾閶已然醒轉。

  那位師兄應該吞服了丹藥,傷勢也得到處置,并換了身干凈的長衫,此時坐在湖邊的空地上,與冥烏四人說話。見到無咎橫穿峽谷而來,他突然閉上雙眼,喘著粗氣,好像很虛弱,而亟待歇息的模樣。

  無咎沒有多想,匆匆落下身形。

  幾位同伴不敢怠慢,拱手相迎。

  冥烏稱呼一聲“姬兄”,并沖著他的姬兄,深深打量一眼,分說道:“由尾閶師兄口中得知,山莊早有搬遷的打算。據他猜測,如今山莊突遭劫難,山莊的弟子與家眷,應于三日前,經西南百里外的風凌渡而前往天禁島!”

  “天禁島?”

  “天禁島,距此七、八萬里,位于盧洲本土的腹地,一個叫作天海的大湖之中。尾閶師兄已指明途徑,你我不妨就此尋覓而去。倘若追趕及時,或能與同門師長早日重逢!”

  冥烏舉起一枚圖簡示意,接著又道:“尾淵長老已在尾閶師兄的吩咐下,就地安葬。卻不知姬兄,有何指教?”

  “冥師兄,何必這般見外呢!”

  冥烏雖然還是老成穩重的模樣,而他的話語中似乎多了幾分異常。即使歸元三人,也多了幾分疏離與躲閃的神態。

  無咎依然無暇多想,催促道:“多說無益,速速動身!”

  冥烏抬手一揮,帶頭飛上半空。

  奚尤與水沐,走到尾閶的面前輕聲呼喚。尾閶的兩眼睜開,又無力閉上。奚尤將其扶起,由水沐馱在后背,然后雙雙踏劍而起。

  冥烏緊隨其后,唯恐落下半步。

  無咎最后一個踏劍飛起,他俯瞰著腳下的翼翔山莊,又沖著遠處的長風鎮投去一瞥,這才奔著幾位同伴追去。

  與此同時,長風谷的長風鎮上,多了兩位外來的修士。

  一個老者,一個女子。

  兩人走在街道上,滿眼的好奇。

  “師尊,這便是長風鎮?”

  “不錯,據說玉神殿的尾介子前輩,便住在三十里外的翼翔山莊…”

  “既然慕名而來,何不拜訪一二?”

  “呵呵,你我師徒,乃無名小輩,又何必自討沒趣,就此領略風俗人情而增長見識,足矣!”

  “天淼閣…”

  “呵呵,那家鋪子的名稱,倒是與你有緣,且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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