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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極北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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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族的高人,追來了。

  一個、兩個…足足十四個,不僅有鬼赤、鬼丘,還有桑元等鬼巫,相繼冒了出來,卻站在齊腰深的冰雪中。各自詫異的模樣,好像也都是頭一次來到此處,忙著東張西望,卻并未忘了尋找仇人。

  “小賊——”

  鬼赤的眼光一凝,旋即有所發現。數十丈外的雪坑中,有個腦袋一閃即逝。他哼了聲,拔地而起。

  鬼丘等人也不甘落后,爭相撲了過去。

  無咎正在悄悄偷窺,恰見鬼赤看來,嚇得他一縮腦袋,忍不住的心生絕望。

  總算是逃出深井,卻雙臂傷殘,法力修為無用,與赤手空拳也沒兩樣。而鬼族并未罷休,依然洶洶追來,再沒了寒冰禁制的阻擋,兇險的情形比起困在井中更甚三分。

  何況雪堆里也藏不住人啊,難道今日注定要萬劫不復?

  無咎咬緊牙關,猛然沖出雪坑,而迎風不過一丈多遠,又一頭摔了下去。修為法力無用,而身子并不沉重啊,怎奈兩腳無從著力,以致于失去自如。

  唉,我命休也!

  無咎掙扎爬起,顧不得滿頭滿臉的冰雪,急忙抓出僅有的一枚鬼芒,便要拼上最后一回。

  這條命早該沒了,活到今日都是賺得。

  既然難免一死,又何妨轟轟烈烈呢。怎奈孤身一人,修為不濟,并且拖著殘軀,卻要對付一群修為高強的老鬼。蒼天啊,這真的很不公平。

  而他正想拼命,卻微微一怔。

  十余道人影奔著這邊狠狠撲來,而不過瞬間,竟一個接一個撲倒,與他方才的狼狽并無二致。即使鬼赤與鬼丘,躥起兩三丈后,也好像失去自如,相繼跌落在厚厚的積雪之中。

  “咦?”

  無咎驚咦一聲,頓時察覺轉機。

  “誰說蒼天不公平,嘿嘿——”

  儼如劫后逢生,來不及多想,他慘慘一笑,奮力爬出雪坑。

  果然便聽鬼赤等人出聲——

  “修為怎會無用?”

  “非無用也,或是結界的緣故!”

  “結界?”

  “玄冰天門,直達冰峰方丈之巔,乃地極所在,故而結界迥異!”

  “我玄英峰,竟與天地結界相連?”

  “正是天地結界!你我置身此間,修為難再,與凡人無異…”

  “巫老,你老人家也是如此?”

  “無論人、鬼,皆逃不過天地法則。不過,據說修至天仙六層,便可破開虛空,無視結界的存在。而本人不過一層,為時遠…”

  “而那小賊?”

  “他狀況更糟,逃不了!”

  “哼,即使施展不了陰風劍與諸般神通,此番也要撕碎了他…”

  眾人稍稍詫異,便已明白了前因后果,旋即各自揚起手臂,扯出了各自的法寶。或骷髏,或一截骨棒,或陰氣森森的長劍,或白骨煉制的殺人利器。

  一陣寒風突如其來,盤旋的雪霧中沖出一道道人影。雖沒了輕盈飛快,而躥起躥落,倒也一步兩三丈遠,恰如群鬼索命而瘋狂正在此時。

  無咎卻只能抬腳躥出去丈余遠,且一步一個坑,不僅緩慢,而且笨拙。尤其兩條手臂,一個捆在腰間,一個血肉模糊,跳動之間牽動傷勢,疼得他呲牙咧嘴。而鬼族的對話隨風吹來,倒是聽得清楚,僥幸之際,他不由得稍稍停頓。

  竟然從極深的地下,來到了玄英峰的萬丈之巔?

  上天入地,不外如是呀。

  地極與結界,又該怎講?

  極地雪域,極北之地。所謂地極,也就是說,置身所在,乃極北之極。莫非四周不分東西,除了陰,便是陽;除了北,只有一個方向,南?

  而萬丈冰封之巔,竟與結界相連?

  或許便如鬼赤所說,此地不比尋常,故而結界迥異。

  天地結界,不陌生,那是束縛四洲的一層枷鎖,也是通往天外的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曾試圖查看端倪,而剛剛接近天上的結界,旋即修為神通無用,那種無力掙扎的窘迫,可不就是眼下的情景?唯一的不同,便是多了厚厚的積雪與難耐的寒冷。

  當然,還有一群老鬼…

  而那群老鬼,已急撲而來。

  無咎回頭一瞥,嚇得急忙躍起。奈何積雪太厚,根本撒不開腿,來不及再次發力,整個人已深陷下去。又是一陣迅猛的疾風吹來,雪霧撲面,他身形踉蹌,不由得僵在原地而滿臉的苦澀。至于才有的僥幸,早已蕩然無存。

  不過是稍稍的停頓,鬼赤、鬼丘等人已逼近了十余丈外,并左右散開,擺出一個圍困的陣勢。其中一位老者“噌噌”躥得更快,竟抄了個近路,繞到前方,極為兇狠的模樣。是桑元,曾經的六命巫師,如今境界大跌,應該恨死了自己。

  唉,那群老鬼能不快嗎?

  一步,抵上自己的三步。而自己拖著殘軀,被追上、或圍困,毫不意外啊!

  “小賊…”

  此處的寒風,極為凌厲,像鞭子,抽在身上“啪啪”作響。疾掠而過的雪霧,更如肆虐的狂沙,擋住了雙眼,也模糊了遠近的情形。不過,那環繞四周的十四道人影,卻在神識中清晰可見。尤其是鬼赤的話語聲,飄忽詭異,仿佛鬼泣,聽著令人膽戰心驚。

  “奉上玄鬼圣晶,老朽還你一個全尸!”

  無咎沒有吭聲,而是打個寒顫。

  總以為見多識廣,如今這才知道什么叫狠。

  只要得罪鬼族,便注定一死。哪怕是交出玄鬼圣晶,也僅僅留個全尸而已。

  “呵呵,此地萬里方圓,均為結界所在。何況你身陷重圍,再也無路可逃,何不留個全尸,早歸輪回呢!”

  嗚咽的寒風中,響起鬼丘的笑聲。而他的勸說,更像是一道催命符。

  無咎岔開雙腿,杵在積雪中,仿如跨越的架勢,卻僵硬不動。風雪籠罩之下,他的身上多了層薄薄的冰甲,渾似一個冰人,還是一個獨臂的冰人。淺而易見,他再次陷入山窮水盡的絕境之中。

  “呵呵,莫非你受玉神殿指使…”

  笑聲又起,話語中透著誘惑。

  而鬼赤卻打斷鬼丘,漠然道:“此前有誤,玉神殿絕不會驅使一個人仙小輩與我為敵!莫再啰嗦,動手——”

  寒風雪霧中,一道道人影搖晃起來。從飛盧海的地明島,輾轉至極地雪域的萬丈之巔,一場曠日持久的追殺,應該到了終結的時刻。

  “呸——”

  便于此時,無咎突然啐了一口,冰屑崩落,露出一張蒼白,而又帶著冷峻的臉。

  只見他劍眉倒豎,揚聲道:“鬼族荼毒生靈,作惡多端,本人與玉神殿,絕不會袖手旁觀!”

  “你…”

  鬼赤同樣站在齊腰深的積雪中,而身上卻飛雪不沾。忽聽某人話語異常,他陰鷙的眼神微微一凝,旋即銀須銀發隨風蕩起,嘶啞怒道:“你死到臨頭,還敢妖言惑眾!”

  隨其抬手一揮,四周人影的搖晃猛然加劇。

  無咎卻突然嘴角一撇,從容不迫笑道:“嘿嘿,不愧為老鬼,難騙哦…”

  他怕死、怕疼,不止一回遭人鄙視。而他從不覺悟,依舊渾然故我。而若是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他便像是換了個人。

  而本想胡說八道,趁機緩口氣,并試探鬼族的虛實,誰料卻被鬼赤一眼看破他的心思。

  由此可見,信人莫信鬼,騙人也莫騙鬼,否則只能瞎耽誤工夫。

  不過轉眼之間,鬼族的眾人已逼到了三丈之外。

  無咎再不敢遲疑,僵硬的身子突然一動,瞬間抖落籠罩的冰甲,然后抬起血肉模糊的左手而大喊一聲:“公孫,揍他——”

  與之剎那,一道黑壯的身影霍然而出,竟高高躍起,掄起玄鐵重劍便橫掃八方。

  桑元報仇心切,手持一把骨劍剛剛抵近某人的背后,卻不想一陣黑風迎面襲來。他慌忙應對,卻“砰”的悶響,手臂巨震,骨劍脫手而出,而強橫的力道依然出乎想象。他慘哼一聲,離地倒飛出去,直至四、五丈外,一頭扎入雪中,猶自驚慌失措喊道:“那…那是傀儡,不畏禁制…”

  而喊聲未落,又是“砰、砰、砰”幾道人影飛了出去。

  黑壯大漢猶如猛虎下山,躥起躥落便是三五丈高,不僅力道無窮,而且異常的靈活,一把玄鐵重劍被他掄得呼嘯生風,簡直就是所向披靡而勢不可擋。

  鬼赤以為大仇得報,根本不用他出手,與鬼丘站在十丈之外,只等某人遭到應有的嚴懲。誰想不過眨眼之間,十二個地仙修為的鬼巫,竟被一個黑壯大漢逼得紛紛敗退,躲避不及者則被直接砸飛出去。他神色一凝,哼道:“哼,那是鬼偶,早已失傳的上古鬼偶,擱在尋常也就罷了,偏偏此地…”

  某人隨身帶著鬼偶,早已被鬼族所知曉,而終究只是一具傀儡罷了,并未放在一群高人的眼里。誰料恰恰是那不被重視的鬼偶,竟展現出驚人的威力。誰讓此地難以施展修為神通呢,而煉制的傀儡偏偏不畏結界禁制的束縛。或者說,所受到的束縛,只有常人的三成,此消彼長,儼然便是一個強大的存在。

  眼看著眾人敗退,圍攻的陣勢潰不成形,鬼赤再也按捺不住,直奔黑壯大漢撲去。

  公孫殺氣正盛,恰見一個枯瘦老者到了面前,掄起鐵劍便是猛劈猛砍。

  鬼赤卻伸出雙手,狠狠抓向鐵劍。分明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掌,竟堅如鐵石,觸及鐵劍,“喀喀”劃出一溜火花,并順勢用力,便要將鐵劍強行奪下。

  原本彪悍粗莽的公孫,突然抽劍橫掃,“砰”的擊中鬼赤的臂膀,詭異的招式極為刁鉆兇狠。對方卻穩如磐石,繼續伸出雙手抓來。

  與此同時,鬼丘趁機沖向公孫的背后。

  淺而易見,兩位高人已看出了破綻,這是要前后夾擊,務必將逞兇的公孫置于死地。

  便于此刻,有人大叫——

  “男人不與女斗,好人不與鬼斗。公孫,走也——”

  公孫即刻響應,抽身爆退,不忘伸手一抄,肩膀上多了一人。

  與之瞬間,挑釁的叫聲又起:“老鬼,有膽追來——”

  而叫聲未落,雪花翻騰,一個黑壯大漢馱著某人,直奔風雪深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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