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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玄鬼圣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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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玄鬼殿?

  無咎沖進門縫,撲倒在地,只聽“轟隆”一聲,身后的石門已然緊閉。他不敢耽擱,跳起來撒腿便跑,不知覺間,接連穿過兩個洞口,忽而景物變化。詫異之余,他慢慢收住了腳步。

  這是一個極為寬闊的地下洞穴,怕不有數十丈高、數百丈的方圓,上下四周冰晶閃爍,使得偌大的所在亮如白晝。并隨處可見寒冰堆積懸掛,宛如冰雕玉徹而形狀百怪。恍惚之間,仿如置身于白玉溶洞之中。便是一度肆虐的陰風與寒潮,也沒了,只有濃重的白霧在氤氳彌漫,而徹骨的寒意并未減弱,反倒猛烈幾分,且神識、修為滯塞,令人神魂戰栗而苦不堪言。

  什么玄鬼殿,分明一個地下的寒冰洞穴啊!

  而既然被鬼族視為禁地,并且藏得如此隱秘,至于有何玄機,不妨順道查看一二。關鍵的關鍵,其中有無出路呢?

  恰好一塊數丈高的寒冰擋在面前,寒意逼人。四方同樣堆積著大小不一的寒冰,遠近錯落,形狀各異,晶光閃爍,倒也蔚為壯觀。

  無咎凝聚神識,隱隱發覺面前的寒冰中藏有禁制。嗯,果然有名堂。試圖繞行而過,而不過是稍稍停頓,他的雙腳已被寒霧包裹,并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甲。而冰甲猶在蔓延著,像是要將他就地澆鑄一般。他忙運轉法力,兩手的掌心涌出火光,上下一陣猛拍,用力邁開腳步,“喀嚓”掙脫冰封,趁機往前躥去。

  繞過大塊的寒冰,又是小塊的寒冰擋路。只管奔向空隙處,尺余厚的寒霧被腳步卷動著翻涌不停。而一塊塊寒冰過后,更多的寒冰迎面阻擋,似乎已無路可去,原地轉個圈子,再繼續尋覓而行。

  但見無數的寒冰之中,一道霧氣纏繞的人影急急匆匆…

  須臾,眼前豁然開朗。

  似乎跑到了洞穴的當間,迎面呈現出數十丈方圓的一大片空地。恰是寒霧匯聚之處,卻叫人滿眼的迷茫而虛實莫測。

  無咎沒有心思多想,便要就此穿行而去,卻又微微一怔,再次放慢了腳步。

  只見寒霧匯聚之處,竟隆起一座丈余高的石臺。石臺倒也罷了,只是那石臺之上,隱隱約約坐著兩道人影…

  無咎詫異之際,原地踏步,搓著雙手,打著哆嗦,再次凝神觀望。

  之所以感到詫異,只當出現幻覺。如此酷寒之地,怎會有人呢?

  原地踏步,是怕冰封禁錮。搓著雙手,隨時拍打身上的冰甲。

  至于打著哆嗦,還用想嗎,冷啊。

  而不過瞬間,他已是目瞪口呆。

  目力所及,石臺上什么也沒有,而神識之下,卻呈現出兩道人影,竟是兩位老者,一個老翁,身著白袍,一個老婦人,身著黑衫,皆滿頭銀發,看不清面容,也看不出修為,彷如虛幻般的存在,偏偏又真真切切…

  無咎嚇得轉身要跑,而面對數十丈外的層層寒冰,竟一時辨不清來路,也不知道應該去向何方。慌亂之余,他禁不住回頭一瞥。

  那兩位老人,猶自相對而坐,并手起手落,像是在交談,旁若無人般的模樣…

  咦,莫非遇到兩個瞎子,不知不曉外人的到來?

  無咎暗暗驚奇,稍稍遲疑,壯壯膽子,返身奔著石臺走去。他躡手躡腳,不敢弄出半點兒動靜。片刻之后,到了近前,透過寒霧看去,石臺的四周環繞著一圈臺階。他踏著臺階,一步一步到了石臺之上,自以為禮多人不怪,旋即拱起雙手而深施一禮:“…”

  他斟酌詞語,便想出聲,眼光一瞥,又愣在原地。

  石臺有著三丈方圓,當間擺放著一個三尺多長、一尺多寬、一尺多高的供案,或石幾。而石幾上,卻刻著印痕,彼此縱橫交錯,仿如漁網,卻又經緯有序,法度森然。而兩位老者,盤膝坐在兩邊,各自手持黑白玉石,像是對弈的棋子,并伸手指點而緩緩出聲——

  “尋道者,不計晨夕,心誠,則紋枰藏道…”

  “極陰者,極陽也。陰陽之間,生殺無數…”

  咦,下棋呢?

  那黑白石子,像是棋子。經緯縱橫的石幾,豈不就是一張棋盤?

  神洲的有熊都城,上至殿堂,下至瓦舍,皆喜好對弈之術,而這般黑白在手,坐而論道者卻聞所未聞。

  無咎恍然之余,又猜疑不已,再次凝神打量兩位老者,竟然還是看不清面目。卻見兩人話語古怪,敘談之間,手起子落,白玉石幾頓然光芒閃動。他顧不得多想,緊忙瞪大雙眼。

  只見小小的白玉石幾上,隨著光芒閃動,霍然呈現出一片原野的景象,并有無數的兵士在對陣廝殺。白衣白甲者,縱馬彎弓,持槍舉劍,一往無前。而黑衣黑甲者,不畏生死,驍勇異常,拼命抵抗。一時之間,方寸之地,喊殺震天,血腥彌漫,或為幻景,卻又極為真實…

  眼看著黑方敗局已定,凌空“啪啪”又是幾粒棋子落下。

  光芒閃爍之中,景物變換,黑方竟然扭轉頹勢,大舉反攻,旋即已是兵臨城下。飛箭如雨,命如草芥,前仆后繼,生死相奪…

  無咎站在石臺上,距兩位老者不過丈余遠,看得目瞪口呆,禁不住血脈賁張。

  他是將門之后,亦曾當過將軍而遠征邊關,乍一見到那栩栩如生,且再也熟悉不過的殺戮景象,頓時便如置身其中,好像他就是一方的將領,為生死而拼殺,為勝負而浴血奮戰…

  而正當他兩眼發紅,殺機難抑之際,卻見兩位老者拂袖一卷,各自撒落一把棋子,猶在酣戰的生殺棋局,頓然間已是煙消云散。

  “呵呵,乾坤如棋,陰陽有道…”

  “生死對弈,不著為勝…”

  “人在天地間,又何從擺脫…”

  “生死無咎,一念隨我…”

  “故而,鬼也,人也,神也,仙也,修至極處,玄陰玄陽亦然…”

  兩位老者依然面容不清,而古怪,晦澀,且毫無生氣的話語中,卻又透著莫名的玄機。

  恰于此時,有人怒吼——

  “小賊,給我滾下圣壇!”

  無咎則是杵在石臺上,默默失神。

  兩位老者,話語玄妙啊。

  乾坤一籠統,人生如棋局。縱有生死相奪,也終將煙消云散,卻無關得失勝負,也無關孰對孰錯。能夠看破迷惘而擺脫者,當為高手。而人在天地間,又如何擺脫?

  或正如所說,唯一念隨我,遑論神仙鬼怪,得道者自在…

  無咎尚自若有所思,猛然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他忙要扭頭看去,卻脖頸僵硬,轉身逃竄,更是僵在原地而動彈不得。

  觀棋之際,不知不覺已被寒霧包裹。察覺之時,渾身上下裹了層厚厚的冰甲,渾似與石臺澆鑄一體,慌張之下竟然難以掙脫。

  我的天吶,一時癡迷,忘了原地踏步,不被凍僵才怪呢。

  而鬼赤與鬼丘來的真是時候,雖然不能扭頭,而神識看得清楚,兩位老鬼與十余位鬼族高手相繼出現,就在二、三十丈外…

  無咎又驚又悔,兩眼直轉。

  不料便在吼聲響起的剎那,端坐的兩位老者突然消失,卻見一黑一白兩道光芒在交叉盤旋,旋即落在石幾之上,竟化作一個拳頭大小的晶瑩圓珠,猶自黑白閃爍而威勢莫測。而石幾上的經緯刻痕與棋子,瞬間模糊,并有詭異的氣機漸漸抽離而去,使得那黑白珠子更添幾分詭異…

  鬼赤、鬼丘等鬼族的高人,已沖到了石臺,或圣壇之下,皆察覺異常而愕然止步。

  “啊,玄鬼之靈顯形…”

  “怎會是兩人…”

  “玄鬼圣晶,乃極陰所化,在此極寒之地吸納萬年,陰極歸陽,故而修至靈性,并呈現分身,為兩極混元之兆…”

  “兩極混元…”

  “呵呵,玄鬼圣晶乃天生地養,如今已趨大成,只須吸納其中的玄陰玄陽之氣,立地飛仙,或修至天仙,并未難事…”

  “豈非是說,巫老之外,我鬼族又將增添多位天仙…”

  “若真如此,玉神殿不足懼哉…”

  “而那小賊…”

  “哼,玄鬼殿乃天下至陰至寒之地,便是你我也難以自如。小賊他修為不濟,換作旁人,早已凍結神魂而亡,如今卻動彈不得,茍延殘喘罷了…”

  那個黑白閃爍的珠子,正是鬼族賴以生存的至寶。

  無論是鬼赤、鬼丘,或眾多鬼巫,皆擔憂玄鬼圣晶的安危,恰見玄鬼顯靈,而且闖入此地的賊人已被凍僵,各自頓時放下心來,相互敘說感慨不已。

  而鬼赤卻不敢怠慢,揮袖一甩,然后沖著圣壇躬身一拜,在眾人的注目下,踏著寒霧而緩步走了過去。既為鬼族的圣壇,便承載著諸多的夢想與榮耀。即使他身為巫老至尊,他也心存足夠的敬意。不過他此時要親手殺了賊人,以保玄鬼圣晶的萬無一失。

  誰料他剛剛踏上臺階,便聽“喀嚓”一聲。

  在場的眾人,皆屏息凝神。偌大的山洞,異常的寂靜。而愈是寂靜,響聲愈是驚心動魄。

  只見圣壇上的賊人,早已成了冰柱,卻突然微微震動,隨即寒冰迸裂而從中露出兩只帶著火光的手掌。而不過剎那,兩只手掌上下猛拍,頓然間冰塊飛濺,隨即一道熟悉的身影呈現出來。

  鬼赤僅僅是身形一頓,便已察覺不妙。他無暇多想,猛然往上沖去。

  而那剛剛擺脫寒冰束縛的人影,卻飛身撲向石幾。

  鬼赤大驚:“爾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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