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1944:捷與閃電

　　當日本內閣緊急召集起來討論美國停戰條件時，參聯會關于夏威夷島的防御討論正進入深水區，從一線趕來的英格拉姆做了全面介紹：

　　…通過陳納德組織的空運，珍珠港襲擊中產生的傷員已全部抵達西海岸救治，部分無家可歸人士也有了妥善安排，經久不息的大火在注入太平洋后最終停止，但珍珠港社會秩序遠未到恢復到襲擊前，整體環境和社會管理一塌糊涂。

　　整個夏威夷群島都實行了軍管和宵禁，部隊神經高度緊張，抓緊囤積各類物資、搶修有關防御體系，但在英格拉姆看來遠遠不夠。

　　目前維持珍珠港內外交通的是空運，他認為一旦日軍艦隊騰出手來，再維持這條運輸線需要打個大大的問號——日軍只要部署一支航空艦隊就可以攔截夏威夷和西海岸之間的空運往來。笨重、孱弱的運輸機部隊不可能是艦載機的對手，以夏威夷和西海岸之間的距離，也沒有派護航飛機的能力；陳納德試驗了夜航，先不說能執行夜航的機組數量不多，夜航能不能躲避日軍截殺也是未知數。

　　執行過夜間轟炸的杜立特就認為，按目前的情形，組織少數幾架飛機進行夜航運輸是有把握的，多了不行，但少批量運輸現在意義不大——因為珍珠港需求的是大宗物資，別說少數幾架飛機偷運，組織千機戰略空運也沒有辦法，必須海運。

　　以這幾天的近千架次戰略空運為例，看似聲勢不小，實際上珍珠港獲得的東西也極其有限，充其量只拿到了2000多噸航空燃油，新增加了120架P51\P47\F4U戰斗機和有關飛行員，B29重型轟炸機只增加了不到20架。不是陸航不想增加，多增加就多耗油，一架B29所需的油料5架戰斗機都頂不住。

　　經過這番折騰，全夏威夷尚能作戰的飛機一共只有443架（不區分陸海航，但不包括運輸機、偵察機、水偵等），倒是飛行員還有800多個，雖然水平差的居多，但看上去聲勢還不小，特別是海航那批訓練的艦載機飛行員丟光了航母，現在徹底變陸基飛行員了。。

　　英格拉姆認為這種程度的航空兵力連自衛都存在困難，更談不上反擊，要求盡可能增加航空兵力和有關燃油、配件，整體航空兵力至少要擴充到目前的5倍以上。

　　但要擴充就必須派物資船隊，即便西海岸還有那么8、9艘護航航母，即便洛杉磯已準備好了物資船隊，可現在主力都打光的太平洋艦隊徹底變成家里蹲艦隊，哪里還敢出海？

　　李海表示海軍已緊急改造了14條小鯊魚潛艇，每艘潛艇單次可運輸400噸左右的燃油或10架戰斗機散件（包括發動機），但這遠遠不能滿足夏威夷要求，且潛艇運輸太慢，單次運送需耗費10天以上，不過多管齊下之下送一次也是可以的，英格拉姆本著蒼蠅再小也是肉的原則，同意了這次“潛艇特快”，只要求他們務必小心，說不定敵軍會封鎖航道。

　　于是討論來討論去，夏威夷保衛戰變成了一個無法解決的怪圈：要保衛夏威夷，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航空力量；而沒有油、沒有機組，光有飛機全是白瞎；可艦隊不在，沒法大規模輸送物資…問題全卡在輸送線上了。

　　于是特納只好將他向斯普魯恩斯兜售過的“洛杉磯特快”、“舊金山特快”、“多路船隊分頭行動”、“單船偷運”的方案再闡述一遍，不過特納現在也有點底氣不足——見識過日軍如此凌厲的夜間轟炸能力后，原先設計的這些方案立即就變得風險十分高昂。

　　討論了半天，眾人都沒個頭緒，最后只達成3條意見：

　　第一，在空運被確切攔截之前，繼續維持；

　　第二，先用少量潛艇部隊輸送一趟試試看，如果效果良好，再大批量改造；

　　第三，如果前面兩種方法都不成功，再試驗特快法和多船隊法——這擺明了就是犧牲很大的運輸方式。

　　本來克拉克還想借機談一談陸軍防御問題，但忽然發覺根本不必談，現在連陸航所需的資源都不能保障，根本談不上對陸軍地面部隊的支援，話到嘴邊最后就咽了回去，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先等著對日停戰的反饋。

　　英格拉姆這一次的估計非常準確，率全軍回師的堀悌吉已在進行全面部署，要封死整個夏威夷，而重中之重就是夏威夷與西海岸的破交。

　　各路艦隊匯合后，堀悌吉的座駕和聯合艦隊總旗艦重新變為大和號，并在上面召開了軍事會議，在開會之前還上演了角田覺治負荊請罪的一幕。角田認為自己在缺油事件中連累了整個二航戰，又讓堀悌吉大傷腦筋，還讓矢野英雄冒了巨大的風險，感覺非常過意不去，特意在會上做了公開檢討。

　　說的是聲淚俱下、悔不當初，連連鞠躬。

　　不過堀悌吉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閉口不談，只管問轟炸西雅圖和波音的事，聽說機群沒有直線前進而是迂回從加拿大境內出擊，便點點頭，稱贊打得“有聲有色、動了腦子”，最后談到缺油問題時云淡風輕地提了一嘴“下不為例”便揭過不提。堀悌吉不提，其他人當然也不會提，唯獨西村祥治還有點詫異，悄悄問坐在旁邊的草鹿龍之介：“就這么算了？長官太便宜他了！”

　　草鹿龍之介忍住笑：“西村君，知恥近乎勇，下次他就不會這么冒失了，這也是件好事。你莫非忘了長官出征前的評價——‘角田不錯，就是急躁了點’？說明那時候就預見到了，可能在長官心目中，他這次捅的簍子完全在預料之中，毫不為奇…”

　　西村祥治連連點頭，他也想起了那句話，心想：長官估計老早就看出來了！果真是比我們高明太多啊…

　　讓角田覺治感動的是，堀悌吉不是口頭上隨便說說不計較，而是重新把重要任務派給他：讓加足油料的二航戰單獨重新留下破交，并把千歲號也一并交給角田，考慮到天城號受了傷，雖不影響使用，多少總有點問題，又讓葛城號與天城號進行交換。

　　這樣一來，角田所擁有的航空母艦就重新恢復到3艘編制而且全部是艦隊航母，再搭配西村手里的武藏、金剛和幾艘重巡洋艦，可以繼續愉快地興風作浪，履行全面封鎖職責了——這讓角田感激涕零，比什么激勵都管用。

　　除二航戰執行封鎖任務外，冢原手里的一航戰因為人員、裝備齊整，速度又快，實力又強，準備在會議結束后先按堀悌吉的要求掩護中途島方向物資船隊和登陸部隊出發，鑒于五航戰沒有戰列艦，將長門號劃給五航戰。

　　損失較多的五航戰將去中途島進行完整補充后再行接替掩護任務，五航戰除天城、笠置以外，還包括山鷹號、剛剛繳獲的俾斯麥海號（日本連名字都不打算改）護航航母和4艘護衛航母，是看上去編制最為龐大的艦隊。

　　堀悌吉隨后宣布了作戰要求：“對捷3號作戰的唯一要求是快！鑒于目前夏威夷各島沒有任何強力反制措施，我認為應盡快拿下，否則夜長夢多。山本大臣已向陸軍提出其他兵力增補要求，預計將于本月底出發，我軍將以現有囤積在中途島的2個陸軍師團、3個飛行師團展開夏威夷攻略。”

　　眾人對此一致表示同意：雖然現有兵力比起夏威夷美軍偏少，但如果等后續陸軍到來再展開作戰，時間太長，無疑將錯失良機。

　　見眾人沒有反對意見，草鹿龍之介便宣讀了作戰計劃：“長官命令，夏威夷全面封鎖時間從11月3日開始，艦隊進攻時間定在11月8日，登陸戰役預備發起時間定為11月11日…”

　　捷3號作戰中，松田千秋擬定的首選登陸目標地既不是最大的夏威夷島，也不是最重要的瓦胡島，而是最靠近中途島的尼豪島和考艾島——這兩個島面積不大、駐軍不多、防御體系也不算強。要求陸軍在艦隊掩護以最快速度將其拿下并作為前進基地。

　　他對此考慮很充分：艦載機飛行員雖然精銳，但用他們去拼美軍陸航飛行員很不明智，占領這兩個島嶼，陸軍有前進基地后即可發揮陸航優勢展開進攻——那些腿短的噴火戰斗機、不能艦載的蚊式轟炸機都可以讓陸航拿來耗美軍陸航。畢竟陸軍給了整整3個飛行師團！等這3個耗得差不多，國內增援的4個估計也將抵達戰場。

　　從尼豪島、考艾島到瓦胡島不到200公里的作戰半徑，完全都在陸航打擊范圍之內，如果美國人想來轟炸，他松田千秋也求之不得——可趁勢消耗美軍為數不多的燃油儲備。然后等下一波再跳島去打拉奈島，避開瓦胡島和夏威夷島兩根硬骨頭，沒了飛機又沒了艦隊，就算美國人屯兵10萬也沒用——困都困死你了！

　　他剛說了一半，忽然電信參謀把機密電文遞給了堀悌吉，后者看后馬上打斷松田千秋的發言：“拿下尼豪島、考艾島后，捷3號暫停，準備啟動捷4號…”

　　眾人一愣，松田千秋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捷號作戰一共就編了3個號，怎么長官突然提出捷4號？

　　還有，暫停捷3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