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轉折(4)
在法國、在非洲、在中東、在中亞，多次有過以少敵多、以弱擊強經歷的隆美爾元帥深知兵貴神速，更明白機械化閃電戰的精髓——這是他揚名立萬，從一個小小的警衛營長攀上元帥高位的最大奧秘，可以扯隆美爾元帥沒有曼施坦因元帥的大兵團指揮能力，但論以35萬兵力上演壓迫式打法的水平，國防軍里無出其右。
在冰島上，這種水平再次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德軍以猛虎下山般的狂暴銳氣，打得英美盟軍丟盔曳甲、抱頭鼠竄。海豹集團軍第一梯隊就只有1師2旅的兵力，再加部重裝甲營、指揮部警衛以及一些總部力量，整體而言不過4萬，登陸前夕損失了近2000，登陸后除部分部隊留守外，投入進攻的兵力正好將近3萬人，隆美爾就靠著這3萬兵力，打得8萬盟軍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他深知絕不能放松壓迫，給敵人從容部署防線的時間和機會，一旦敵人構筑起比較堅固的防線，再要咬下來就比較困難，于是便出動了新近撥付的裝備——夜戰虎。
夜戰坦克在非洲、佛得角戰場上的使用經歷充分證明了夜視器材的重大價值，但部隊仍然報告由專門的謝爾曼提供紅外照射依然不太方便，能不能讓照射和接收集中在一輛坦克上。根據這個要求，軍備部研制了豹E型坦克，紅外大燈就安裝在正面裝甲之前，同時還對部分換裝新發動機的虎式坦克進行了應急改裝，在炮塔后面安裝了紅外大燈。
雖然這種紅外大燈體積和功率大大小于謝爾曼紅外照射車的設備，但得益于關系光電技術的發展，照射射程依然能達到1000米以上，而且在800米距離上運用情況良好，這個距離基本也夠了，無論開火還是行軍都綽綽有余，于是圍繞新裝備又探索出特殊的夜戰打法——虧得運輸這批坦克沒有被英美轟炸機干沉在海里，否則隆美爾的夜戰套路就玩不轉了。
夜幕降臨之際，正當士氣低落的英美官兵以為能喘口氣之時，德軍坦克又開始了攻擊，一開始以為德軍在胡亂開火而浪費彈藥，但越到后面越不對勁，德國人的炮火如同長了眼睛一般越來越準確，好不容易才停頓下來的英美官兵再次撒腿就跑，也有人實在跑不動了，仰天一躺、武器一扔，干脆投降拉倒。
讓兩年沒經歷過戰事的英美官兵和身經百戰的德軍打夜戰，那真是找虐，而裝甲教導師作為第一批1944型部隊，所有官兵都是從全軍20多個裝甲師中抽調精銳組建而成的，更是優中選優。
大概是戰場形勢比較好，隆美爾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搭乘他那輛標志性的裝甲指揮車突前，反而饒有興致地指點一直跟著的幾個年輕參謀，傳授戰術心得：“打這種進攻戰，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打散敵人的陣型，防止抱團，誰敢抱團打誰。當然，適當的穿插是必要的，但也不能孤軍深入被包夾…我軍人多，敵軍人少，我都是攆著他們在打而不試圖去包抄他們，等到他們跑累了、跑散了，你就可以用簡單的辦法對付他們。”
“長官，假如是我們帶兵遇到這種追擊且又無法重整陣型該怎么辦？”
“固守！”隆美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個連也好，一個營也好，立即依托地形就地固守，像礁石一樣擋住撲來的洪水，層層遏制敵人的攻勢，并伺機兩兩合兵、抱團，最前面的部隊用自我犧牲為其他友軍贏得生機…”
道理雖然史密斯也懂，但他沒法下達這種命令，因為他的部隊已全部亂套了：在遭遇德軍一浪高過一浪的進攻中，本應該精誠團結的英美兩軍忽然分裂了，因為指揮官們發現德軍始終追著人數最多的部隊攻擊，頭頂陰魂不散的德軍飛機也總是攆著大部隊進攻，很多人就打起小算盤，試圖脫離大編隊分頭逃竄，4個英國旅往左翼逃，3個美國師往右翼逃，逃著逃著，師變成團、團散成營，營變成互不統屬的幾個連，然后各番號的部隊都混雜在一起，步兵們找到卡車就撲上去，扔掉上面的彈藥、物資、補給品，只為了爭奪那寶貴的一席之地。
至于更笨重的火炮、反坦克炮、拋錨的裝甲車、沒油的坦克更是灑落一地，完全無人理會——德軍就順著這些裝備的方向一路追擊下去…
“混蛋，混蛋…我要殺了這批狗娘養的…”夜幕下德軍不遺余力追擊著敵軍，同一時刻的唐寧街地下掩體已成了各種風暴的中心，得知尼米茨帶著行到半路的大西洋艦隊調頭回轉，龐德元帥氣得渾身發抖，直接在現場發飆了。
其他幾個軍頭也是怒氣沖天，桌子拍得震天響，不管美國人有什么理由和借口，卻始終改變不了這樣一個現實——他們先是答應出動艦隊援助，要求英國人派遣飛機支援冰島。等到皇家空軍、皇家海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承受著累累死傷去援救冰島后，美國人又虛晃一槍說艦隊不來了，在收到迪爾元帥發來的緊急消息前，波特爾和龐德還在商量明天從哪里再挖空心思弄點飛機出來援助冰島方面，沒想到居然等來這樣一個驚天噩耗。
這讓所有人都感到義憤填膺、暴跳如雷！
“這是無恥、卑劣、惡心的背叛，大英帝國被拋棄了，在英勇奮戰中的大英帝國被盟友無情地拋棄了…支援巴西？笑話，誰不知道那是德國人的牽制性攻勢！這是一個裸的借口。”艾登怒火沖天，“先是華萊士、后有杜魯門，這都是一群下流胚！”
“現在怎么辦？”
“首相，您打算怎么辦？”艾德禮一臉陰沉地問道，“您還準備打下去，拖著4000多萬大英帝國臣民共同殉葬么？”
“我…”丘吉爾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我打算給羅斯福打電報，讓他出面制止這種行為，我們…”
“沒有用的！”布魯克厲聲道，“迪爾元帥已試圖求見羅斯福總統，但被無情地拒絕了，而且參聯會明確告訴我們是杜魯門的命令！”
“現在只能讓冰島守軍堅持抵抗…”
“抵抗？拿什么抵抗？”布魯克冷笑一聲，“他們沒有空軍，沒有海軍，美國人根本不會打仗，德國人一來就像一群鴨子一樣漫山遍野跑得到處都是，不要說與我們的正規部隊相比，就連我們的本土軍我看都比他們強！”
所謂本土軍，是指英國為了應對戰爭在本土招募的類似于民兵組織的部隊，性質相當于美國的國民警衛師，名頭很大，什么郡師，什么女王近衛師、什么義勇軍，其實全都是45歲以上的大叔們組成的部隊，裝備更是簡陋得可笑，300萬本土陸軍當中有100多萬這樣的部隊。布魯克現在往自己臉上貼金，把美國人貶得一無是處，實際上冰島上的英軍部隊表現也是半斤八兩，非要說他們更能干一些，也是因為他們富有逃跑經驗——經歷過敦刻爾克包圍圈，能跑得快而不亂、散而不少…
“最新收到的消息，確信在島上指揮的是埃爾溫隆美爾本人！今天他還通過廣播講話了，我們核實后證明確實如此。”
“埃爾溫隆美爾”是在座眾人最不愿意聽到的名字，本來大家對隆美爾當初去南美亮相還有點疑神疑鬼，現在一對照之下，就全明白了。
“我們被騙了。”艾德禮嘆了口氣，“冰島保不住了，必須立即尋求一條出路。”
“出路？好，你們說說看，你們除了投降還有什么出路？”丘吉爾在美國人這里受了一肚子氣，現在火氣也上來了，“誰能想得出辦法，我立即辭職下野，把首相位置讓給他。”
眾人面面相覷：不投降的辦法？他們肯想也得德國人肯依啊…等德軍拿下冰島，下一步就該來不列顛登陸，哪怕不來本土登陸，登陸愛爾蘭他們也沒辦法制止。
“首相，現在必須痛下決心了，不是我們不肯堅持，而是我們堅持下去毫無意義。”艾登勸道，“德國人的條件雖然苛刻，但還算是給我們留了一席之地，如果等德國人登陸本土、打進倫敦，情況就真的徹底完蛋了，那時候將是百萬生靈涂炭。就算是德國人顧忌傷亡不來登陸，憑著冰島、愛爾蘭島的封鎖，我們只能一步步走向死亡。”
艾登看得很明白：現在的局面不投降是等死，投降是找死，但找死至少比等死還不必經歷那么多折磨。
實際上，內閣本來對打冰島阻擊戰還是抱有一點期望的，德國人只剩下2艘完好無損的艦隊航母，尼米茨手中有艦隊，雙方再拼一拼，兌掉幾艘（艦隊航母與護航航母）艘，德國人靠1艘航母無論如何成不了事，再過幾個月，皇家海軍的2艘裝甲航母又能投入服役，到時候未嘗沒有反撲的機會，可惜現在——全完了。
“我們需要一個體面結束戰爭的條件，如果您同意，我讓漢密爾頓公爵和赫斯去談。”艾德禮說道，“動作不能拖了，我有預感，德國人拿下冰島后會提高要價。”
“去吧，去吧…”丘吉爾擺著那雙胖手，無力地搖擺了幾下，然后默然無語地對著桌子上的文件，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