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意外(14)

　　唐寧街首相官邸的地下指揮部里，一堆人如喪考妣地枯坐著，相互間不知道該說，空氣沉悶地近乎要凝固一般。

　　本來這幾天甚至到當天中午大家的情緒都還是挺好的，因為紛亂的戰局下總有幾個好消息傳來：

　　第一個好消息是對德軍的反雷達炸彈找到了初步應對辦法——及早關機，使雷達站損失降低到了1520，加上前兩天馬不停蹄的維修，南部雷達網勉強恢復到了70以上，更重要的是，德軍當天停止了用反雷達炸彈空襲，因為那1000枚冰雹用光了。

　　第二個好消息是新一代噴氣機——“吸血鬼”式戰斗機研制成功。這款噴氣機裝備了德哈維蘭公司的“小妖精”渦輪噴氣發動機，采用極富特色的雙尾梁氣動布局，繼承了蚊式轟炸機傳統的木制駕駛艙，機頭4門20mm西斯潘諾機炮及發動機都裝在中央短艙內，兩個尾梁居其左右，由一副小后掠角梯形中單翼將三者串聯在一起。

　　之所以采用該設計，是因為早期噴氣機涵道長的話對噴氣推力損失很嚴重，所以都采用粗短狀——Ta183也采用了這個特點，這臺小妖精發動機單臺推力能達到近17千牛，比德國最新量產的BMW004H型發動機（Me262）18千牛的推力只在伯仲之間，比起使用再Ta183上，剛剛定型的HeS011F型發動機的20千牛推力，差距也不算太大，而在羅羅公司里還有22千牛的尼恩發動機接近研發成功。

　　德方研發速度走得比英國更快些，除27千牛推力的DB016發動機接近成功外，還有34千牛推力的BMW018發動機在研制。從整體研發綜合進度來看，德國在噴氣發動機領域的領先優勢是912個月，在噴氣機實用化領域的領先優勢是1620個月。當然英德的技術路徑是不一樣的，英國都是離心式，德國都是軸流式，都可以稱為各自領域的領先探索者，遙遙領先與其他各國。

　　實際上，英國內閣對美方遲遲不肯撥付流星噴氣機是極其不滿的，在英倫本土反復遭遇德國噴氣機群高舉高打戰術時，急需引入噴氣機加以抗衡，空軍甚至提出，哪怕寡不敵眾全部被擊落，也比眼睜睜看著敵軍飛來飛去卻無能為力強。

　　根據英方派駐美國代表團了解到的消息，美軍量產的流星噴氣機已有200架之多，里面還有50個英國空軍飛行員在受訓，危急關頭是可以頂一把的，可美國明明已制造出來，但要么借口數量不足，要么借口人員培訓，要么借口運輸困難，反正就是各種理由不予撥付。英方迪爾元帥提出哪怕來個50架也能振奮一下士氣，沒想到參聯會認為時機不成熟直接予以了拒絕。

　　空軍總參謀長波特爾上將急得冒火，提出既然戰略空運不安全，那用潛艇從美國運輸3架流星散件過來總可以吧？這個美方沒法拒絕，只哼哼唧唧沒個痛快話，逼急了就說正在調集潛艇準備裝運，但拖到26日也沒啟運，讓皇家空軍上下深感絕望。

　　這時候吸血鬼噴氣機橫空出世，仿佛又讓大家看到了希望。當初向美方交付有關流星飛機項目時，主持開發的格羅斯特公司其實不愿意交出，但政府行政命令沒辦法（流星研發費用得到了政府支持），相比之下德哈維蘭公司就詭得多，借口試飛未成功把吸血鬼項目壓了下來（同樣是政府項目）。皇家空軍有些高層也愿意留一手，對此裝作不知，更不上報，但錢還是以研究蚊式后續改型的名義照給。后來格羅斯特沒去美國的部分人員也被德哈維蘭公司方面接收，兩家一起投入研究，故該項目一直留在英倫本土。

　　從技術指標上來說，吸血鬼速度達到了與Me262類似的水平，航程還更遠一些（將近1400公里），其他性能各有千秋，但因其只使用了一臺發動機且有大量木制構件，量產后制造成本比Me262低得多，與Ta183基本不相上下。現在作為好消息被波特爾堂而皇之地報上來，丘吉爾也裝作不知其中貓膩，指令列入最高優先級，加速制造裝備。

　　第三個好消息是關于火箭的，英方技術人員已通過對殘骸清理成功搜集了各種散件，甚至還依據熱心市民的指點，從泰晤士河里挖出一枚未爆炸的完整成品——這枚火箭不知道是因為進水還是一頭扎入淤泥的緣故，總而言之就是沒有爆炸，除部分部位被燃料腐蝕外，其余保存相當完好。在向丘吉爾匯報前，布魯克、龐德和波特爾三個軍隊大佬鑒于在流星噴氣機上受的氣，私下達成攻守同盟：只對首相報告有關火箭殘骸搜集整理的前半段，死也不和內閣及美國人透露他們手中有完整火箭成品的事，就算是殘骸，也要美國人拿東西來換！

　　第四個好消息是斯普魯恩斯發來的，謂艦隊從南非啟程后一切順利，不但沒有遭遇任何德軍潛艇，還順利避開馬達加斯加南部的德軍偵察機進入了印度洋，目前艦隊具體位置留尼汪島（原法屬，現歸德）南偏東2300公里處，預計再過一周就可進入印度洋心腹地帶。斯普魯恩斯決定先拔了英屬印度洋群島（現日本占領）這顆釘子，然后強勢突入。龐德和弗雷澤研究海圖后認為只要攻破印度洋群島和馬爾代夫這關，后面就沒能擋住該艦隊的力量了。

　　中午時分，還收到了最后一個好消息：坎寧安發來電報稱發現德軍艦隊，準備予以打擊。龐德、弗雷澤等人認為本方這次飛機多，飛行員經驗也不差，打起來應該占有一點優勢，弗雷澤甚至樂觀地預計至少能取得干沉對方2艘、本方損失1艘的戰果。

　　但沒想到幾小時后戰況急轉直下，德國人像開了掛似地展開攻擊，TF46先是損失了1艘航母，然后近200架的攻擊波連對方艦隊的邊都沒摸到便被打掉了一半，其余一半被迫撤退。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急壞了，偏偏任何援救的手法也拿不出來，本土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救援的辦法。龐德倒是希望皇家空軍能出動戰略轟炸機去幫忙，但波特爾經過仔細考慮后拒絕了。一來因為皇家空軍的大型飛機為了避開德軍轟炸都躲在英倫北面，單趟航程超過2000公里，飛過去動輒5個小時，等趕到天也黑了；二來實踐證明戰略轟炸機對付艦隊純粹是高射炮打蚊子，半點用也沒有。

　　這倒不算托詞，龐德和弗雷澤也咬牙接受了。然后噩耗不斷傳來，先是提康德羅加號棄艦，然后是英美艦隊分兵、接著是坎寧安遭到第二輪打擊，大黃蜂號重創、喬治五世號中雷。到這時，內閣要員和軍方高層還盼著坎寧安能把艦隊帶回來，哪怕航母丟了都沒關系，只要2艘喬治五世級和2萬有經驗的皇家海軍官兵能保住，等再過幾個月等本土新軍艦成軍，皇家海軍依然還有一戰之力——至少紙面實力比意大利會強一些。

　　到了傍晚時分，機要秘書送來了電報，看他悲切的表情就知道消息不好，但誰也沒料到居然是坎寧安發來的訣別電。

　　龐德元帥老淚縱橫，失魂落魄地喊著：“完了…完了…皇家海軍全完了…大不列顛完了！”

　　弗雷澤踉踉蹌蹌地跑到走廊上，掩面而泣，痛哭失聲。

　　波特爾和布魯克元帥抱頭痛哭，雖然平時陸軍、空軍各種看海軍不順眼，沒少為資源、為裝備爭吵過，但真到了絕望關頭，一想到支撐大英帝國稱霸世界300年的皇家海軍被人一天打光，眾人無不悲從心來。

　　丘吉爾哆嗦著手，怒罵道：“坎寧安這個白癡，誰他媽讓他去掩護美國人的…”

　　龐德憤而起身，拍著桌子大罵：“溫斯頓你這個混蛋，誰他媽讓你同意組建英美聯合艦隊的？皇家海軍稱王稱霸的時候，美國人還不知道窩在哪個澡盆里呢！”

　　丘吉爾本來還要還擊，但一看眾人投射過來的全是憤怒的眼神，知道眾怒難犯的他只好松了口：“好好好，我白癡，我傻瓜，現在你們說怎么辦？”

　　“想辦法繼續聯絡軍艦，至少要把官兵們都盡可能保下來然后回來…”布魯克嘆了口氣，“如果不想投降的話，諸位就準備國土防御吧，其他就不要管了。”

　　“投降？”如同重重地一擊讓艾登和艾德禮都是一愣，雖然兩人對和談的事一再搖擺，但聽到投降兩個字，還是傻住了，怔怔地呆在那里說不出話來。

　　“不！不能投降！我們還有300萬陸軍，還有上萬架飛機，還有好幾艘軍艦，我們要堅持下去！堅持到底！”丘吉爾跟瘋魔了似地吼道，“現在投降我們就是亡國奴了，寧死不做亡國奴！大英帝國會戰斗至最后一人！”

　　“嗚嗚…”最后連他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