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大嘩,無論共和黨還是民主黨,所有國會議員都被這種勁爆的消息驚呆了,一時間頗有不知所措的感覺,他們本來是要問問有關戰爭情況的,但華萊士透露的消息太多、太豐富、太全面、太勁爆,以至于超越了他們的想象和承受能力。
“他怎么能這樣?”在臺下旁聽的尼米茨愣住了,“他還是美利堅的副總統么?這口吻怎么聽上去像希特勒?不!就連希特勒在電臺里也沒有這么歇斯底里地威脅我們!”
“我就說!我就說!你們偏不聽我!”特納恨恨不已地說道,“你們太縱容他了,總以為他是天真。他哪里是天真?他分明是惡毒!在公開場合這么肆無忌憚地攻擊總統,哪怕競選時共和黨人也不敢對總統這樣!要是給我支槍,我現在就干掉他!”
“別胡扯…”艾森豪威爾嘆氣道,“政府的局面徹底亂了,華萊士怎么能這樣?這不是在幫敵人的忙么?”
臺上陪同華萊士出席會議的李海、馬歇爾、金上將根本沒料到對方居然會在這種場合放炮,不但將軍事上的失利和損失扒了個底兒掉,還將攻擊的矛頭肆無忌憚地對準羅斯福總統和參聯會眾人,三人臉色先是由青轉紅,再由紅轉紫,最后是由紫轉黑,簡直是難看到了極點。
特別是金上將和馬歇爾兩人,他們并不特別清楚羅斯福對李海的交代,眼下是青筋暴出、眼冒怒火,要不是顧忌現在這種公開場合,兩人都要沖過去對華萊士飽以老拳了,李海緩緩一伸手,壓住另外兩人蠢蠢欲動的拳頭,站起來發言道:“尊敬的議長先生,尊敬的各位議員先生,剛才華萊士先生進行了長篇發言,對其內容我表示無話可說,但對其結論特別是對其暗示和指向性意見,我絕不敢茍同,不但是我,我在參聯會的同事,馬歇爾上將、金上將同樣不予認同。”
“對,我們不贊同!不但不贊同而且堅決反對!”馬歇爾和金上將都站了起來。
“希望給我們一個機會,允許我在問詢會開始前代表參聯會不贊同有關意見的人員發表一下看法。”
華萊士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幾人,他當然知道他說了這番話后會有什么反應,主持會議的參議院議長猶豫了一下,立即同意了,臺下的議員們立即平心靜氣地做好——參聯會和代行總統職權的副總統公然鬧翻,這可是美國建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新鮮事,換而言之值回票價了。
“華萊士先生剛才的發言我不否認,美利堅確實在人員、物資上遭到了極大的損失。但這并不是我們放棄盟友、向敵人屈膝投降的理由和借口。諸位,3000多億美元的軍費,影響到美利堅的生存和發展了么?影響到財政收支和經濟運轉了么?影響到人民生活和財產安全了么?沒有!美利堅可以支持這種損失,我們經受得起考驗,我們沒這么脆弱。
先來看人員損失,美國開戰后損失了大約80多萬軍隊,大概占全國總人口的0.6,該比例是主要參戰國家中最少的。蘇聯損失了將近1200萬軍隊,相當于人口總數的10,中國損失了至少500萬軍隊,相當于其人口總數的1.2,大不列顛損失了100150萬軍隊,相當于其人口總數的4,德隊差不多也損失了150萬,日本將近100萬——哪個大國不比我們多?除了中國,哪個國家人口有我們多?他們能承受得了,我們就承受不了?美國人天生是軟骨頭么?
再來看作戰情況,不可否認我們遭遇了好多次挫折,可敵人就沒有遭遇挫折過么?德國在莫斯科戰役中被打得大敗,日本在中途島戰役中被打得大敗,他們難道就此一蹶不振了?他們是咬牙重新站起來的,而美國難道只配被打趴下卻永遠站不起來?如果我們這么害怕損失,這么害怕戰爭,能有當年獨立戰爭的勝利么?能有美西戰爭的勝利么?
最后來看政治選擇。每個人都很清楚,這場戰爭不是美利堅主動選擇的,是敵人強加于我們頭上的,當敵人偷襲了珍珠港,當敵人襲擊了東海岸,當敵人肆無忌憚地對貨輪、商船下手時,我們就徹底沒了退路,沒了妥協的余地。現在敵人磨刀霍霍、步步緊逼,你因為害怕、動搖就匍匐過去搖尾乞憐?這是何等地無恥!何等地墮落!何等地沒有氣節!何等地沒有良心?說出投降這種話的人,面對40萬陣亡軍人的英靈及其家屬時難道不感到羞愧么?”
“說得好!”旁聽席上的特納忽然一躍而起,“我們絕不屈服!全軍將士絕不屈服!我呸,這種狗娘養的副總統沒資格領導美國!”
很快特納就因擾亂秩序被趕出了會場,退場時,他是在全體議員注視的目光中雄赳赳氣昂昂抬著腦袋大踏步走出去的,旁邊的警衛都用一臉崇敬的目光看著他:這他娘的才像個將軍,如果臺上掌權的都是那些軟不拉幾的政客,那美國真是玩完了。不過這種話想想可以,再他們一萬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說出來。
尼米茨和艾森豪威爾對望一眼,苦笑不已,特納這性子大家真是沒轍,現在脾氣都快趕上巴頓了。臺上的金上將和馬歇爾欣慰地點點頭——到底是自己人,特納說得太好了!說出了他們的心聲,華萊士這種人怎么配當美國總統?想想就要吐!
被特納打斷的李海上將借著這個變故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繼續發言道:“另外,我想提醒諸位議員注意的是。就算是要和德國人媾和,也不應該是現在這時候,更不應該是這些條件。如果我們真放棄盟友,他們就會一個個落在軸心勢力手中。所有的多米諾骨牌都倒了下來,最后一張難道能頂住?等明天我們所有的盟友都被迫屈服,都匍匐在軸心勢力腳下時,面對下一場戰爭,孤立無援的美利堅能有把握打贏么?
想象一下,當德國人把幾十萬、上百萬武裝到牙齒的陸軍部署到墨西哥,當德國、被迫屈服于德國的不列顛、日本、法國、意大利乃至歐洲各國把他們的海軍力量都投放到加拿大方向,我們的人民還能安睡么?今天不援助這些盟友,明天就沒有人來援助我們!
就德國那些苛刻的和平條件,我想沒有一個理智的政治家是會接受的。好了,不接受的結果就是繼續打——你剛剛放棄盟友,誰來幫你一起打?還不是要死更多的美國人。中國這樣一個大國,同時又是弱國,在面臨日本入侵時,喪失大量國土、損失大批軍隊,他們的政府屈服了么?他們依然在堅持抵抗,甚至在不斷收復失地。美國人軍事實力比中國強、經濟比中國強、工業遠比中國發達,為什么我們不能像中國這樣堅持下去?是我們的人民差一點么?是我們的的軍隊差一點么?是我們的政治體制更差一點么?我看都不是,大概只有在臺上發言的某些政治領袖比中國的政治領袖差一點!
我忠告某人一句,你還不是總統呢!你只不過代行一下總統職權而已,想帶著美國投降,等你成為美國總統再來說吧!”
現在輪到華萊士氣得臉色鐵青,他剛才還沒有指名道姓罵參聯會眾將,現在李海近乎是指名道姓罵人了。金上將和馬歇爾熱烈地鼓掌,他們剛才利用短暫的時間商量好了:如果華萊士這混球的主意被國會通過,他們立即宣布辭職,這崗位誰愛干誰干,反正他們是不伺候了!
隨后是正式議員問詢開始,實際上也沒什么好問了,華萊士態度這么鮮明,內容這么翔實,有什么能問呢?至于參聯會的態度也很明白,他們對已經打的敗仗不諱言,也不認為美國打不下去,只有一個字,談和平可以,絕不是現在這時候,現在這條件。
“華萊士先生,我能問您幾句話么?”密蘇里州參議員哈里杜魯門站起來發言,“所謂目前與德國接觸并試圖媾和的消息是否確鑿?”
杜魯門是軍方的老熟人,他在國會內領導著一個委員會(通稱杜魯門委員會),負責調查軍方有關行政混亂、浪費和詐騙資源等丑聞,特別重要的是對軍方實施了常識節流措施,起初參聯會眾人都不喜歡他,認為委員會的行動可能會損害軍隊士氣,但事實卻證明委員會取得了成功,因為其為軍方總共節省了100多億美元且未引起基層反彈。所以參聯會都認為這是個務實的參議員,比某些只知道夸夸其談的理想主義者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現在看他站起來發言,他們非常關注。
“這不是真的,我有不同的想法,但我們沒有付諸行動,更迥論派人與德國接觸。”
“那您心目中理想的和平條件是什么?”
華萊士遲疑了一下道:“雖然我真正的理想是建議恢復到1939年以前局面,但這顯然離開現實太遠。比較實際的一個條件是美利堅不干涉歐洲聯盟的內部事務,歐洲各國也不干涉美洲事務,美國放棄援助大不列顛和蘇聯,德國必須放棄援助日本!”
“對和軸心浴血奮戰的英國民眾您打算怎么處理?”
“可以讓他們到加拿大組織自由英國政權…”
很多人點頭,他們認為這個和平條件是可以考慮的,但杜魯門隨后的發言讓他們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