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聯合艦隊現在這架勢是把太平洋艦隊架在12上烤,而且火力越來越猛,差點就要烤焦了。所有人腦子動一動就知道,今天是墨爾本,過兩天就死堪培拉、悉尼、布里斯班,說不定還有惠靈頓,凡是澳新的大城市機會都逃不掉這次突擊。
在下一步行動的選擇上,太平洋艦隊現在進退兩難:
前去迎擊,很明顯不是個好的軍事選擇。聯合艦隊士氣正旺、銳氣逼人,而太平洋艦隊剛剛在塔拉瓦打了一場血戰,損失一條北卡羅來納號不說,還消耗了大量的彈藥和燃料,官兵們疲憊不堪,以如此姿態去迎戰絕對不是好時機。
選擇避戰,很明顯不是個好的政治選擇。澳大利亞、新西蘭重要城市幾乎都分布在沿海地帶,如果任由日軍這么一路轟擊、襲擾下去,對民眾和部隊的士氣打擊太大,會動搖美國在澳大利亞、新西蘭人民心目中的威信,在政治上幾乎等于自殺。
但在場的高級官員中,即便一貫最好斗的哈爾西現在也決口不提南下迎戰的事,這種取勝概率不到15的戰役他是不會去打的:他是有點魯莽,但并不傻,傻子是做不到海軍中將的。
現在情況說得這么明顯:日軍有6艘航母,78艘戰列艦包括超級戰列艦,還有近10艘重巡洋艦,無論哪個層面都是太平洋艦隊23倍的力量。以弱勝強這種事,想想可以,每次都寄托在這上面就是做夢了。
片刻后,尼米茨艱難地開了口:“現在我們手中就這么點實力,塔拉瓦戰役結束后急需補充和調整,暫時沒能力與日軍主力艦隊硬碰硬,印第安納號又受了傷,我的的意見是先拉回去補充休整。”
“回澳洲?”
“那正撞在日軍槍口上,我們回珍珠港!”尼米茨耐心地解釋道,“還有一艘級航母和幾艘護航航母正在通過合恩角轉場而來,與他們合兵一處后,會顯著增強艦隊力量。”
“但參聯會和澳大利亞方面都讓我們立即回去救援,這怎么辦?”
尼米茨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說道:“華盛頓并不一定知道我們的實際情況,我會回絕他們的,有什么壓力我抗,即便免職我也認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艦隊去送死。”
“長官!”眾人一片驚呼,違抗命令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的,尼米茨將軍是看來壓上了自己的前途。
“別為我擔心,華盛頓的人并不像我們認為的這么蠢。”尼米茨極力寬慰著大家,“如果我們打輸了,他們會更知道后果——整個遠東將落于軸心之手,他們比我們還害怕失敗。”
“那塔拉瓦?”霍蘭德緊張起來了:艦隊一走,塔拉瓦的地位就變得異常尷尬,如果留駐兵力,一旦日軍前來進攻很快會失陷,等于白白犧牲;如果不留駐軍隊,則白白辛苦打了一仗,到最后還占領不了塔拉瓦,對各方面都難以交代。
“如果我留下一個團的兵力,你們有信心像日軍一樣頑強堅守在上面等待艦隊歸來么?”
部隊傷亡慘重的戴文明顯信心不足,不敢接這個活,只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霍蘭德,陸戰4師師長約翰遜的目光卻若有所思。
哈爾西看了看海圖,說道:“日軍艦隊現在墨爾本附近,他們趕到塔拉瓦至少還有40005000海里,我們距離珍珠港大約是2500海里,艦隊來回一趟再加上緊急修理與補充,估計需要3周時間,如果日軍艦隊前來進犯,我預計陸戰隊可能需要支持35天。”
約翰遜咬牙切齒地說道:“好!這任務我接了,我親自帶一個團留守島上,但我有2個條件。”
“你說。”
“島上機場已恢復運作,我需要得到一些空中支援,陸航也好,海航也罷,需要派出足夠的力量;第二,日軍工事被摧毀了大半,我們短時間內無法全部修復,但擱淺的北卡羅來納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支撐點,我希望海軍能留守一部分人員幫助我們防守。”約翰遜解釋道,“希望我們能有機會將塔拉瓦打成第二個中途島。”
尼米茨把征詢的目光投向哈爾西,后者點點頭:“這兩個要求我認為非常合理,我能答應,我會把其他軍艦上能用的炮彈全集中到北卡羅來納號上。”
尼米茨緊緊握住約翰遜的手:“一切有勞了!”
“日本鬼子能守幾天,我們陸戰隊就也能守幾天,現在該是他們血流成河的時候了。”約翰遜面目猙獰地說,“不過,在此之前我會先把那些土拔鼠們清理干凈。”
當天夜里,塔拉瓦地下深層的陰暗角落里,幾個須發老長、衣衫襤褸、形銷骨立,看上去勉強還能辨識出是人的生物正在竊竊私語。
“長官,長官,美軍在撤軍?”
“撤軍?”剛才還奄奄一息的柴崎眼神中忽然迸發出異樣的光彩,急切地說道,“你怎么知道的?”
“島上人少了很多,軍艦似乎也少了一些…”
“長官來救我們了,美軍在倉皇撤軍,讓大家保存有生力量,務必要堅持到聯合艦隊到來。”柴崎問道,“我們還有多少人?”
“可能還有200多個,所有人都分散開來,不知所蹤,今天有幾個士兵餓得發慌去偷美軍的補給,后來沒能回來…”
柴崎一臉黯然:“告訴大家,堅持下去,黎明就在眼前了!”
“本艦隊目前正返回珍珠港,將于休整、補充完畢后返回澳洲執行有關命令,預計來回需要一個月…”接到這個回復電報后,馬歇爾和羅斯福深表吃驚,參聯會還沒就尼米茨的答復做出回應,當天有關下一財政年度軍費討論會上,有人忽然就尼米茨的這一顯而易見引起分歧的舉動。
“他這是抗命!”有人不滿地嘀咕一聲。
金上將大怒,吼道:“誰他媽在私下亂議論,有種到臺上來說!”
李海的眉頭跳了一跳,向金上將投去意味深長的眼光,但并未說什么。
國會議員戴維斯沒說“抗命”這樣敏感的字眼,但認為尼米茨“膽怯”,他滔滔不絕地發表了一通演說,最后只有一個意思——太平洋艦隊應該勇敢地撲上去,像斗士一樣戰斗!
但金上將再次為尼米茨辯護:“我認為把僅剩的賭注都壓上去是不對的,這樣很容易場面失控,賭贏了都好說,賭輸了怎么辦?我們還能派出第二支去澳新的艦隊么?還是說,你們打算澳新連印度都不要了?”
其他人無言以對。
金上將不好惹,有人把矛頭指向了陸航總司令阿諾德,指責陸軍航空兵作戰不利:第8航空隊在歐洲鎩羽而歸,第7航空隊在遠東表現不力,其他航空隊則在加勒比海和巴拿馬戰役中表現得像一團狗屎!
沒想到一直以來溫文爾雅的阿諾德今天像一頭暴跳如雷的雄獅,憤怒地拍著桌子咆哮道:“當初你們說要先歐后亞,認為日軍不足為慮,把最好的飛機,最優秀的飛行員都抽調去歐洲,然后現在抱怨我們不行?
敵人的飛行員數十年如一日地在軍隊中摸爬滾打,把軍人視為終身職業,以從軍為無上光榮,在國內受人普遍尊敬和敬仰,是姑娘們最熱衷交往的對象;而我們的飛行員以前要么是飛農藥機,要么是飛表演機的,要么是飛國內民航的,當兵被人說是浪費資源,是傻大兵,國防經費砍了又砍,別說找個好姑娘,上次大戰退休老兵的補償金你們都要克扣、賴賬!
飛行員已是我們這里表現最好的兵種了,其他兵種你們去看看?別說打仗,很多人聽見槍聲就會發抖,現在是戰爭了,你們和平時期不在意、不重視、不提供資源,現在反過來卻要求他們和敵人千錘百煉的精銳是一個水平,這是什么樣的混蛋邏輯?”
他火氣之大,連馬歇爾都制不住他,史汀生向羅斯福報以苦笑:阿諾德聽著是在抱怨國會議員,但似乎把矛頭對準了總統本人的先歐后亞政策。
但政治家就是政治家,羅斯福沒直接對阿諾德的抱怨表示什么,反而因勢利導地指出:要在本年度實際軍費800多億的基礎上,1944財年至少再增加一半,達到1300億(1941年美國全部國民收入只有1245億),正常收入如果不足就要求額外發行500億國債。
這數字如果讓霍夫曼聽到一定會大驚失色,實際歷史上美費開支最高的1944年只有874億美元,1300億的數字等于美帝也開始窮兵黷武打仗了。
議員們同樣呆住了,這么大手筆下去,先別說能不能承受,通貨膨脹水平是徹底不能看了。而且從目前來看,這場戰事短期內沒有結束的可能,1300億的水平在今后只會增加不會縮減。
與會眾人議論紛紛,冷不防第二顆重磅炸彈扔進會場:派駐在埃及的特工發現大批軍艦和運輸艦渡過蘇伊士,運輸船上除了物資還有軍隊。
“這是要去進攻印度還是去進攻南非?”會議氣氛驟然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