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攻大佐是大阪商人的后代,與一般陸軍官兵出身異常貧窮不同,他是標準的富二代,而且還是最得寵的小兒子,像他這種家庭出身的人選擇當兵是很少見的。
大阪兵在日軍中一直以來名聲不好,打仗喜歡玩虛頭巴腦的東西,平時訓練中吃苦耐勞精神最差,打順風仗時一擁而上,打苦戰、死戰時又跑得老遠。但這是針對普遍陸軍師團而言,對自詡為高人一等的戰車師團來說,大阪兵靈活的腦筋和手腕還是非常管用,而且城市里出來的大阪兵多半教育程度還高一點,對需要更多文化知識的戰車部隊而言非常急需。
武田攻出身條件很不錯,父親有錢又寵著他,基本沒吃過苦,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哥哥們玩過哈雷摩托和福特t型車,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在逐漸成長起來后,精明的父親便琢磨給這個商人之子謀劃一條不同尋常的出路:鑒于武田攻上面有幾個得力的兄長可繼承家業,而且小兒子似乎對做生意也沒什么興趣,便希望他能夠從軍或者從政,為家族將來提供可靠的靠山。
武田攻對從政當議員沒什么興趣,但對當軍人的熱情很高。原本是要送去當海軍,但他對車輛的熱衷遠遠超過了對巨艦大批的向往,而且一戰時期還是中學生的他就通過報紙了解到戰車的威武,雖然沒有當過一天兵,但直覺地認定戰車是陸軍未來的發展方向,如果要當兵一定要去戰車部隊,而不是當時高人一等的騎兵部隊。
父親震驚于小兒子的成熟和堅持,最后家族會議決定,動用一切資源安排武田攻讀軍校而且必須學戰車。作為代價,除今后結婚會給武田攻一大筆錢之外,其他家族財產就不分了,后者對此滿口答應,半點猶豫都沒有。
為達到這個目的,武田家族不惜曲意逢迎,與小畑美稲男爵拉上關系,動用大筆錢財為武田攻的從軍之路鋪路,并讓其拜師在小畑美稲男爵三子、小畑敏四郎門下。小畑敏四郎比武田攻大17歲,幼年從軍,從大阪陸軍幼年學校一路讀上去,1914年不過29歲時就以陸大期軍刀組畢業,后來又擔任駐俄武官,是日軍首批戰車部隊將領,前途不可限量拜在他門下是非常有遠見的投資行為。
當時想要巴結小畑敏四郎的人很多,武田攻只是其中之一,而且算出身比較差的那一個商人之子地位不算太高),除了有點小錢和士官生的身份外,其他根本不值得一提,小畑敏只是礙于父親的面子才收下了這個學生。但武田攻圓滑、機靈、善于交際的特點很快就發揮出來了,特別能博得老師歡心,再加上其對機械的感悟與裝甲認識非常深刻,到后來深得其師喜歡,儼然視為得意弟子。
1921年,永田鐵山、小畑敏四郎和岡村寧次三人在德國巴登巴登的溫泉秘密會盟,發誓拿長州藩開刀以“改良政治”,被稱為昭和軍閥陸軍“三羽烏”,而在門口給他們放哨的是后來當到首相的東條英機因為在士官學校中比“三羽烏”低一年級,他除了替永田鐵山點煙和站在蒸氣浴室門口放哨外無別的事可做,既不能列入“三羽烏”之內,更不能參加他們的討論。
即便這樣,東條英機哪怕在當上首相后也不諱談此事,反而以能在門口把風為榮。除巴登巴登這四人外,“三羽烏”還從不屬于長州藩的青年軍官中選出7人共同組成了11人的“巴登巴登集團”,其中就包括駐柏林武官梅津美治郎、駐伯爾尼武官山下奉文、駐科隆武官下村定等人,全是后來陸軍中最有名的人物。
隨著時間推移,小畑敏四郎在軍隊中地位逐漸上升,日益炙手可熱,1932年他第二次擔任參謀本部作戰科長軍銜雖然不高,卻是參謀本部總長、次長之下最為要害的部門,視為參謀本部核心。一般說來,凡作戰科一致通過的意見,上頭不能輕易駁回。也正因為如此,如果有新總長上臺,一定要把作戰科長換成自己人現在參謀本部是石原莞爾一手遮天,所以科里全是石原派或親石原派的人馬)。
小畑敏四郎與荒木貞夫共同成為皇道派核心,他當然也要培植自己的班底,在朝中有人好做官的情況下,武田攻一路晉升,35歲不到就當上中佐,還迎娶了國會議員的女兒為妻。
表面上看,35歲的中佐似乎在部隊里一抓一把,但就武田攻這種沒上過任何陸軍幼年學校,完全是中學畢業報考士官學校且畢業排名也不算最靠前的商人子弟來說,幾乎是天大的造化。同樣是中佐,任職地點和部門還決定了前途如何,武田攻不是在一般的陸軍部隊里任職,是在陸軍最核心的近衛師團和戰車師團任職,出去逛街時鼻孔都是朝天的。
按當初規劃的路徑,只要武田攻和他的老師不出事,50歲前當上陸軍中將完全有把握,至于能不能當上陸軍大將,要看機遇和運氣。
本來事態一直在順理成章地發展,但偏偏就出了事,二二六兵變前巴登巴登集團已分裂,形成了皇道派和統治派的對峙,三羽烏成員間雖然彼此個人關系還不錯,但政治立場上完全對立,然后是一連串重大事件發生:統制派在軍隊中占據要害,其核心永田鐵山在軍務局長任上被人砍死,皇道派發動二二六兵變,石原莞爾堅主增壓,兵變失敗后的小畑敏四郎和荒木貞夫受到清洗,被迫靠邊站。
武田攻當然也受到牽連,兵變他完全沒有參與,但處理結果不看立場與行動只看派系。當時他正在陸大進修,準備畢業之后再去參謀本部過渡兩年,然后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去戰車師團擔任聯隊長。結果老師一倒,他立即從飛黃騰達的年輕中佐一下子變成了無人問津的角色,本來陸大畢業后都要重用或晉升的,他什么都沒撈到,反而被發配去了輜重部隊當中佐美其名曰發揮機械化運輸特長。
明眼人都清楚,日軍輜重部隊地位極其低下,別說與戰車師團無法相提并論,就連普通步兵師團都看不起輜重部隊,在他蹉跎67年之后上頭才聊勝于無地給了他一個大佐軍銜。武田攻從少尉當到中佐一共耗時13年,但從中佐晉升為大佐又用了8年,把前面積攢下來的火箭速度全還了回去。
但他一點也不介意,更不抱怨自己的老師,即便在清算皇道派人人自危的環境中,他依然與小畑敏四郎保持密切關系和來往,并且利用自己在輜重部隊任職,相對空閑的有利時機,繼續努力學習掌握蘇聯的裝甲戰術和大縱深作戰理論,而且與其師一樣精通俄語。
事實就是這么奇怪,東條英機雖然與小畑敏四郎同為巴登巴登同伴,但對小畑敏四郎并不親近,一直對其不冷不熱,而主張武力肅清二二六兵變軍官的石原莞爾卻偏偏認為小畑敏四郎是有真才實學、完全是可以重用的人物,便熱情邀請他出山。此時的小畑敏四郎因為身體不好,只能在國內留守,在拒絕了岡村寧次的出山邀請后,又拒絕了石原莞爾的邀請,但極力把武田攻這個得意且忠心的弟子推出去。于是冷板凳幾乎快要坐穿的武田攻忽然時來運轉,成為新組建的戰車第四師團中4個聯隊長之一。
4個聯隊各自選了一國坦克作為裝備,武田攻所在的22聯隊因為聯隊長的緣故順理成章地選擇了蘇系裝備,被內部戲稱為蘇系聯隊,名倉刊自己起家的第7戰車聯隊選了德系,第18和19聯隊分別選了英法系和美系。
按山下奉文和名倉刊最初想法,10天培訓后選擇一個大隊勝出肯定是德系聯隊,他們不但可以得到大量德軍使用經驗的教育,而且德國裝備的性能和穩定性應該是最好的。結果第10天的比武讓人大跌眼鏡,居然是武田攻的蘇系聯隊取得最終勝利。無論是常規使用演練還是大隊vs大隊級別的對抗,主要由t60和t34組成的蘇系聯隊穩穩壓倒了用3號和4號組成的德系聯隊。
比賽結果就連舍爾也呆住了,他可很清楚地知道這批t34中除少數幾輛外,其余都沒裝備電臺。問武田攻是如何做到這一點時,他只說了一句:“德國坦克確實更先進些,但對人的配合要求也更高,我們以前慣用4人車組,換成5人車組后秩序打亂,我不認為短時間內適應性更好。另外恕我直言,蘇聯坦克不太嬌貴,方便操作,在現階段更適合水平不夠的我們,要不然為什么貴國專家不建議仿造3號或4號,只建議我們仿t34呢?”
這番高論,聽得眾人心服口服,于是武田攻便順理成章地成為當天日軍登陸部隊的最高指揮官,面對現在戰場上暫時的不利局面,他放出了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