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炮響,一顆榴彈炮炮彈在人群中炸響,聽著威力很大,彈片橫飛的范圍也不算小,但落在稀疏的進攻人流中卻收效甚微,只打倒了兩個人,從效費比來評價,這發炮彈完全有浪費的嫌疑,但從聲勢而言,完美地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這一段是德國第6集團軍第57步兵師的防御陣地,紅軍連日來的高歌猛進終于結束了,就像一波接著一波的浪頭到最后總要碰到防波堤那樣,第27軍三心二意的進攻最終遇到了難以逾越的天塹,57步兵師的防御陣地成為他們無論如何也沖不過去的障礙。
卡爾波夫雖然也嘗試著用坦克第10旅沖了一次,但那錯落有致而又密集的火力讓這些坦克吃到了十足的苦頭,不到半個小時,就被反坦克火力擊毀了17輛,而整個坦克第10旅一共也只有41輛坦克,迫于無奈,他最后停止了這種徒勞無益的進攻 。戰場上散落著紅軍坦克的殘骸,有t26的,有kv1的,當然最多的還是t34,好些坦克干脆就是被德國人繳獲的俄制反坦克炮擊毀的,對紅軍而言,再也沒有比這種結果更傷害士氣的行為了,而等到88mm高射炮也加入反坦克行列之后,卡爾波夫就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打不下這片陣地了。
他對拿不下德軍陣地是有預期的,在前面幾輪進攻中并沒有用盡全力,進攻隊伍也沒有使出紅軍最著名的“人潮攻勢”,反而更像是一次試探性舉動,如果不是坦克旅指揮官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實力,這一次試探性進攻的損失將會更小。
“打不動了…”他喘著粗氣。告訴自己的老搭檔馬斯諾夫,“地上有堅固的工事群,掩體里有充分的反坦克火力。天上還有敵人數量可觀的飛機,我們不可能再進攻了…”
“有一點很奇怪。敵人為什么不反擊呢?”
“反擊?為什么要反擊?”卡爾波夫奇怪地問道,“我們又沒有攻進去,敵人所有陣地都捏在手里,在這樣寒冷的氣候里,有溫暖舒適的戰壕不呆非要跳出防御體系和我們在外面進行對攻,只有腦子壞了的人才選擇這么做。這對他們半點好處也沒有。”
“現在怎么辦呢?”
“還能怎么辦?撤唄!希望能有某個笨蛋不知死活地追擊我們。”卡爾波夫一字一頓地說道,“向司令員報告,我軍遭遇有嚴密工事和密集火力支援的敵防御部隊。部隊進攻了5次均告失敗,現后退5公里整頓,請求集團軍主力予以支援。”
“27軍的進攻毫無疑問是失敗了,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卻也是成功了,至少他們探明了敵人的現實,也了解了敵人的底線——他們現在是不肯繼續無原則地向后撤退了。”21集團軍司令員奇斯佳科夫一直在關注27軍的進攻,他早就命令其余部隊做好了準備,一旦27軍攻勢不利有被敵人反包圍的風險,集團軍主力部隊就跳出去接應,同時對那幾個不開眼硬要追擊的德國師狠狠咬上一口。但現在德國人的反應有些奇怪——堅決防御卻不反擊,這讓他精心準備的后招落了個空。那種感覺就像釣魚的人準備好了誘餌,結果魚兒對著誘餌居然毫不動心。這讓釣魚的人有些沉不住氣了。
“我認為敵人正面防御的兵力可能不足。”奇斯佳科夫對布欽說了自己的判斷,“我了解卡爾波夫同志的性格,他肯定沒用全力,但即便這樣德國人居然也能忍氣吞聲,這絕不是他們的作風,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們防御的兵力不是很充分。”
“奇怪啊,第6集團軍照理說是有30多萬部隊的大集團軍,不至于出現兵力不足的情況。”布欽拿起敵情通報,“從我們已截獲的無線電信號來看。至少有17個師一級的呼叫信號,怎么可能會兵力不足呢?”
“這很有可能。”奇斯佳科夫看了一眼地圖。“在頓河下游,62、57兩個集團軍已發現了7個德國師的番號。和27軍交手已有2個師,或許我們更應該在其他地方動手,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德國番號…”
正說話間,布欽接到了最新電報:“西南方面軍的消息,瓦圖京司令員命令第46集團軍的先頭部隊今天從上游渡河,他們不但成功架設了浮橋,而且還擊退了至少4個德國師的防守兵力。”
“他們遭遇到了敵人抵抗?”
“是的,不過抵抗似乎不是特別激烈,否則不可能取得如此迅速的戰果…”
“4個師…”奇斯佳科夫沉吟片刻,“那就有13個師了,還差4個。”
“瓦圖京司令員打算2天內把46集團軍先渡過河,然后再讓第12、第6、坦克第5集團軍等依次渡河。”
奇斯佳科夫心里一驚:“他不管霍特集群了?”
“這是總參謀部的意思,霍特集群交給布良斯克方面軍應付——不求擊敗敵人,只拖著他們不要去增援曼施坦因即可 “第46、第12、第6、坦克第5…”奇斯佳科夫一邊掃視著地圖上西南方面軍的兵力部署,一邊小聲嘀咕,“瓦圖京同志還是那個雷厲風行的性格,速度倒不慢,可惜咱們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同志貌似沒這么大魄力,我請他把24集團軍也投放過河,電報打上去都2天了,還讓我慎重…”
“司令員或許有他自己的考慮…”布欽不想在背后評論方面軍司令員的是是非非,轉移了話題問道,“卡爾波夫同志的增援請求怎么處理?”
“請他慎重!”話一出口,奇斯佳科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剛剛還在背后議論羅科索夫斯基“魄力不夠”,轉眼對自己的下屬也用了“慎重”,人吶…
他自我調侃道:“估計在卡爾波夫心目中,我也屬于魄力不夠的司令員。”
就在奇斯佳科夫和布欽正在商議如何答復卡爾波夫時,頓河方面軍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中將也在指揮部里和一幫作戰參謀就下一步行動進行熱烈討論,他皺著眉頭問道:“從已掌握的情況來看,德國人準備以羅斯托夫為中心構建一個半圓形防御體系?”
“恐怕是的。”方面軍參謀長馬利寧少將回答道,“從敵人前期一直不戰而退的奇怪情況來看,他們似乎有意識地往回縮了,這是準備縮小防御面以提高防御密度的行為。”
“敵人兵力不足?”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在沒有更多情報支持之前,我認為我們不能盲目下結論,還是先將這個問題交給莫斯科和總參謀部判斷吧。”
羅科索夫斯基點點頭:“莫斯科已再次來催問24集團軍的動態了,你去妥善安排一下,今夜務必要出發過河了,免得到時候我們方面軍過河最早,結果進入羅斯托夫反而落在后面,所有犧牲與堅持最后便宜了別人一樣。”
“瓦圖京同志順利渡河,奇斯佳科夫同志的先頭部隊撞上了敵人的堅固防線,目前其實力不足,沒有能力突破,崔可夫和托爾布欣同志的兩個集團軍在繼續猛烈進攻,但成效很差,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吸引了7個德國師的兵力。”朱可夫正在向斯大林匯報情況,“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司令員葉廖緬科同志建議讓更多的集團軍在更下游的位置展開進攻,他不相信德國人能沿著整條頓河布防…”
“他早該想到這一點。”斯大林不滿地說,“為什么直到今天才提出這個建議?”
“他一直要求空軍支援,沒有足夠的飛機他認為很難在頓河上架橋。”華西列夫斯基補充道,“但他的要求太高了,他要求一天16小時持續不間斷的空中保護,最好還能出動大規模轟炸機群對敵人的機場或者防御兵力進行針對性轟炸——這我們完全是做不到的,我們既沒有這么多飛機,也不可能在一個方向投入那么多兵力。建一座橋需要幾個小時和無數材料,但毀掉它卻只需要半分鐘和一顆炸彈就夠了。”
“您的處理意見是對的,葉廖緬科同志一貫喜歡進行這種獅子大開口的要挾。”斯大林恨恨地說道,“有這么多技術兵力我早就拉出去對付黑海里的德國人了,怎么會還在這里傷腦筋。”
葉廖緬科當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盡提些總參謀部無法滿足的條件來為自己的進展不利搪塞、掩蓋,只不過朱可夫和華西列夫斯基也不是好惹的,不但很快揭穿了他的真面目,還讓他在斯大林面前大大出了一會洋相。
“曼施坦因手里的兵力有多少?”
“2530個師,至少有3個裝甲師。”
“現在已暴露的兵力占了一半,還有一半呢?”斯大林不解地問道,“假設他沒有抽調機動兵力用于登陸,則至少還有10個師可用于機動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