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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三日之內,向他賠罪

  這老太太通達人情,今日幫了蘇留大忙,卻只提這么個并不逾越的要求,蘇留瞥一眼獨孤鳳,她也正斜目偷覷,兩人目光撞上,還是獨孤鳳俏面一紅,臻首轉了過去,小手緊緊抓著奶奶衣角,心里難免羞急,蘇留縱然打下了白袍龍王威名,更是當今天下最炙手可熱的武道宗師,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的年紀與她相差也只是數歲之間。

  被一個心里頗有好感的異性收作徒弟,獨孤鳳心思復雜難言。

  蘇留卻沒有向她這樣想這么多,尤楚紅說獨孤鳳資質平庸,那不過是客氣話,獨孤鳳絕對是年青一代之中資質最高的幾人之一。

  更何況眼下洛陽局勢敏感,獨孤閥亦是蘇留坐穩洛陽不可或缺的臂助之一。

  收獨孤鳳作弟子,蘇留略一斟酌,便與尤楚紅達成了默契,應承下來。

  “好,鳳小姐天資過人,日后成就絕對難以限量”

  塵埃落定。

  伏騫悄然退出王府的時候,正聽著了里邊山呼海嘯一樣的高呼“洛陽王“,腳步不由一頓。

  這洛陽王是誰,自然不用多想。

  他回首看著高墻,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種苦澀神情。

  伏騫身側一左一右站著兩個異族打扮的美女,欲言又止,左邊這異族美女終于忍不住問道:“王子,今日為何不與楊虛彥合作到底,合同那榮老頭,將白袍龍王拿下,一戰而竟全功?”

  右側高挑的美女也是義憤填膺,道:“王子,咱們千里萬里到得中原,卻沒有得到半點好處,反而將邢將軍搭了進去,難道眼睜睜的看著白袍龍王將全部好處都吞下嗎?”

  面對兩個嬌俏侍女的連連提問,伏騫嘆息一聲,道:“你們知道飛鷹曲傲么?”

  兩女碧眼一轉,齊聲道:“那個鐵勒的宗師,傳說是塞外僅次于武尊畢玄的人物,只是他又豈能與王子相提并論。”

  兩女對自家主子似有無限的信心,伏騫卻搖了搖頭,張揚鷹目之中竟然破天荒地流露出一絲無奈復雜,喃喃道:“花娜,莉安,那一夜你們不在曼青院,沒有見識過此人的可怕,曲傲的修為還在我的想象之外,便是我親自出手,與曲傲對上,最多也只是五五之數,然而對上龍王,卻是十死無生之局吶!”

  “怎么可能,王子才是草原上的太陽,難道白袍龍王是比王子更厲害的人物么!?”

  自己王子從不說假說,兩女震驚的目瞪口呆,竟然說不出話來。

  “中原地大物廣,資源雄厚,原先遇著的也都只是庸碌之輩,直到遇見了白袍龍王,你們將我比作天上的太陽,錯了,我與白袍龍王相比,簡直是螢火之光妄圖與日月爭輝。唉,只是可惜了邢將軍”

  伏騫搖了搖頭,思緒駁雜,忍不住僥幸輕嘆:“今日我若不走,死的一定是我了,你們聽好了,洛陽再無我半分機會,今后也絕不可輕易再招惹此人!”

  風雨飄搖。

  洛陽城中洛陽商會會主榮風祥的一處隱秘居所。

  化身榮風祥的妖道辟塵聽著手下傳來的實時密報,也是臉色陰晴不定。

  他身邊恭身站著個芳齡少女,身姿婀娜高挑,面貌也是萬里挑一的美艷絕倫。

  手下的密探暗子出門出后,這少女才沒有任何掩飾的驚呼出聲:“爹,這白袍龍王手段好生了得,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王世充的親族將領全部控制住,這下王世充身死之后,王家可能真要跨了,連翻盤的余地都沒有了。”

  這女子面貌美麗,但是思路清晰,見解不凡,其實便是與董淑妮并稱洛陽雙艷之一的榮嬌嬌。

  “哪有什么可能,王家自此便要退出這大爭之世了。”

  辟塵哼了哼:“王世充生平算計他人,無往而不利,眼下卻栽在了楊虛彥這個愣頭青的手里,楊虛彥也是倒霉,只差一步就能坐上那個位置,結果還是功虧一簣,為他人作嫁衣裳。女兒,王玄應成了廢人,你可傷心么?”

  不容得他不著緊,自家女兒在年青一代當中天賦也算上乘了,不但承接了真傳道老君廟一脈的絕學,還與塞外大明教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王世充的大公子王玄應迷她迷的神魂顛倒,對其花費萬種心思,此前也是洛陽城里為人稱道的一對佳侶。

  魔門絕情絕性,榮嬌嬌與王玄應兩人要真有了感情,那才叫自毀根基。

  榮嬌嬌知道父親話中深意,當下也只是嘻嘻一笑,沒一絲不自然神色,反而說不出的天真無邪:“爹,那個廢物,提他做什么,不過人家倒對這個二十多歲的洛陽王很感興趣哩。”

  辟塵臉色一變,疾呼道:“不可,萬萬不可!”

  榮嬌嬌美眸間閃過一絲異色,掠了掠耳畔發絲,道;“爹,女兒自忖對付男人,還是很有些心得的.”

  老君廟一脈,其實精妙深義便是男女雙修一道,種種房中秘術,可說是當世絕無僅有的手段。

  辟塵卻陰著臉打斷了榮嬌嬌,嗤笑道:“你老子在姓蘇的手下,都吃了大虧,你才多大點道行?知不知道上一個對他使用美人計的是誰?”

  “王世充,董淑妮!”

  榮嬌嬌如夢初醒,背后驚出一身冷汗。

  王世充用美人計對付白袍龍王,結果是賠了侄女又折兵,自己落了個凄慘下場。

  其實論說姿色,她倒遜了董淑妮渾然天成媚態半成,但是她自忖有魔門媚術,從未將天下間男兒放在眼里,此時被眼光老辣的辟塵點醒,俏面煞白。

  辟塵一只手仍然無力,另外一只手的手掌在睡仙椅的把手上輕輕敲動,忽然咬牙道:“斷臂之恨,不可不報,不過這事也非同小可,要跟陰后通通氣,只有引動兩派六道的高手合而擊之,才有希望將他拿住!”

  榮嬌嬌目中奇光一閃,恭敬道:“女兒失察了,還是爹智計深遠。”

  辟塵點了點,似在皺眉沉思,呼吸卻若斷若續,是本門高明的入定法子,榮嬌嬌呼吸放輕,不敢輕動,忽然聽得辟塵霍地起身,淡淡開口說了一句:“不請自來者何人?”

  原本緊閉的房門,在這一瞬間洞開,好似有一股邪異罡風,平地刮了進來。

  風中卷了一道陰暗人影,在門口站定,榮嬌嬌借助屋外鉆進來的光芒,看出了這是個面貌清麗身材婀娜的美少婦。

  只多了一頭銀發。

  辟塵功力深厚,感知遠比榮嬌嬌強大,能在九十多丈外感受到他人氣息,此時辟塵身上突然爆出一股強絕氣勢,大笑道:“原來是旦師妹,來的好,我正有要事跟祝后商議。”

  “魔門四魅之一,旦梅!“

  榮嬌嬌心里一陣驚呼,這個銀發妖嬈美少婦身份可不容小覷,乃是魔門資深長老之一,也是陰后祝玉妍的左膀右臂,見她如見陰后親臨,榮嬌嬌已算是小有名氣,但在她這種尊貴威嚴的氣勢面前,平地矮了一頭!

  旦梅面目清冷,一點客套的意思都沒有,只淡淡道:“辟道兄你看來是傷的不輕。”

  辟塵瞇眼道:“咱們的洛陽幫就毀在這姓蘇的手里,老道前去討個說法,沒想到一時失手,徒然使豎子成名了,正要請道上高手一齊對付他。”

  旦梅心里有數,魔門也并非是上下一心,都各以私己為重,妖道辟塵掛名魔門,何嘗不是如此,行動之前都未曾知會陰后,這時卻想來藉助整個魔門為他復仇,冷笑道:“閑話莫提,此來有要事在身,陰后傳下令來,著你三日之內,向洛陽王賠罪。”

  “什么!?”

  榮嬌嬌眼珠子幾乎都瞪了出來,辟塵也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氣憤道:“旦長老,此人與我圣門,是敵非友,正該一起對付他,怎么還要我向他賠罪?”

  “你自己看罷!”

  旦梅也懶得跟他多說,纖手一揚,一招白卷絲帛便自她的袖間飛了出來,她整個人卻姿勢優美的倒傾掠了出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洛陽城中。

  榮嬌嬌正要追出去,給辟塵拉住了衣袖,瞪大了雙眼,只見得那一張白卷絲帛之上,紅字宛然,鋒芒畢露,確實出自兩派六道第一人陰后的手筆。

  父女兩人面面相覷,久久無言。

  洛陽風起云涌,江湖也是波瀾漸起。

  江都。

  即為楊廣昔年的大本營揚州城,后稱官名為江都。

  自隋煬帝入駐之后,不但擴建城廓,廣興宮殿,修植園林,又在城北依山傍水處,建有歸雁、回流、松林等“蜀岡十宮”,最雄偉壯麗者莫過于江畔獨立的臨江宮。

  雕梁畫棟,富貴堂皇已經不足以形容臨江宮之奢華。

  夜色寂靜,燈光柔和的將望江龍臺照的一片通明。

  隋煬帝楊廣攬蕭貴妃纖細蠻腰,身側妃嬪姿容秀麗,如置身花叢之中,此時臨江而瞰,只見的長江江水激蕩,滾滾如雷,叫人胸懷開闊,楊廣左邊吃一粒貴妃剝好了皮送至口中的果子,右邊又吞一口美人以檀口香唇度來的美酒,耳邊聽著行宮之中的靡靡樂曲與美人嬌笑聲音相合,這般意氣風流,便說是神仙日子,也不為過了。

  楊廣懶懶的:“虞愛卿,你看此地景色如何?”

  拱手躬身站在龍臺之下臺階上的是一個中年文士,目不斜視,恭聲道:“江都南臨長江,山林相據,果然是江淮第一勝地,久有龍氣,皇上目光如炬,龍蟠此地,微臣心里萬分的佩服。”

  楊廣撫掌笑道:“愛卿說的不差,當年朕南征北伐,所向披靡,如今外邊亂臣賊子太多,殺不勝殺,煩人的緊。聽聞最近洛陽有個亂賊吞并了瓦崗亂軍,又趁勢殺了尚書大人王世充,據城自守,很是成了氣候,還號稱什么洛陽王,山馬關總兵大將裴愛卿此番不知多久能拿下這反賊。“

  “裴將軍久經沙場,裴小將軍更有萬夫不當之勇,必能為陛下除去此賊。”

  虞世基登時一頓諂言媚語,只夸口說圣智龍威浩蕩,反賊伏誅無疑,直聽的楊廣龍顏大悅,撫掌連笑道:”不錯,不錯,還有個江淮杜伏威,草賊猖狂,聲勢也是不小,朕坐鎮江都,豈能容得他在,天寶大將軍這便去取他的首級了,其余反賊不過碌碌之輩,諒他們也成不了什么氣候!”

  “皇上圣智龍威,微臣欽服。”

  虞世基又諂言一句,心里卻忍不住嗟然輕嘆,此時局勢大亂,各地烽煙并起,李子通雄踞江北,瓦崗寨又下洛陽,沈法興之流,手里都有數萬兵卒。

  便是這幾大門閥,也呈尾大不掉之態,太原李家,儼然據地自雄,虎視關中,楊廣卻絲毫不以為意。

  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眼臺上的楊廣,跌坐龍座之中,面色浮白,那是酒色過度后虛虧,昔年勵精圖治的一代雄主,今朝氣象也漸漸衰落,不過這話只能放在心里,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近年來隋煬帝越發的喜怒無常,叫他看出看點顏色,都難免落個凄慘下場。

  只是宮中忽然傳來一陣正在這時,宮門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轟響。

  楊廣正陶醉著,平地被打擾了興致,皺眉冷哼道:“怎么回事,也不得個清靜?“

  “微臣罪該萬死,打擾了陛下雅興。“

  虞世基駭的伏在階上,怎么會不知道這已經是隋煬帝要殺人的訊號,楊廣倒沒想著殺他,抬手扶額,叫道:“獨孤盛何在。“

  “末將在!”

  望江龍臺下相距十數丈處,一身甲胄的獨孤盛單膝跪地,頓首按劍答道。

  “去瞧清楚是誰搞出的動靜,格殺勿論,全部提頭來見!”

  虞世基身子一顫,楊廣只高坐龍臺,淡然一語,卻不知要叫多少人死于非命,獨孤盛毫不遲疑的領命去了,望江龍臺上的妃嬪們強顏歡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臨江宮中遠遠地有刀兵之聲響起,久久不絕,越來越響,似乎朝著望江龍臺方向傳來。

  望江龍臺上依舊是歡笑浪語,隋煬帝正將頭埋在一個美麗妃子的峰巒之間,放浪形骸,忘乎所以。

  虞世基本能的感覺到今夜的氣氛有些不同,才要發聲警示隋煬帝,卻眼尖的發現了遠處有個老人疾步往望江龍臺奔來。

  定睛一看,正是河東大族裴氏的裴蘊,此人官至御史大夫,跟虞世界基也是同僚,兩人可說是唇齒一黨,在朝堂之中互為臂助,眼下瞧見他來勢匆忙,衣冠散亂,虞世基心里咯噔一聲。

  裴蘊遇事老成,怎么會在楊廣面前這般失了儀態,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發生,當下趁著楊廣沉醉花叢,悄然溜了下去,迎住了裴蘊,低聲問道:“怎么回事?”

  裴蘊也有武功在身,只是人老體衰,一路奔掠,連喘數息才道:“大事不好,圣上何在,宇文化及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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